《[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39、【寻根溯源】贾湖骨笛

　　这一日，白雪观的宋子琛前来云深不知处，求见仙督，并且送上了一支笛子。

　　做为仙督，蓝忘机虽然严于律己，但架不住仙门中总有喜欢溜须拍马，想讨得仙督好感，方便给自己争取好处的仙首。与其跟这种人周旋，蓝忘机更喜欢陪着魏无羡去夜猎，再不济，批阅仙门公务也比跟人虚以委蛇要强。

　　无奈的是，既为仙督，再多的不得已也必须得去做，况且事有万一，若是选择了避而不见后，某位世家宗主却是来请求除祟的呢？要知道各世家都有自己的地盘，允许头顶上有一位仙督监管也就罢了，自己地盘上的邪祟，他们更倾向于自己解决，而不是让一个外人来‘作威作福’。

　　会来请除，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了，一旦空手而回，造成的影响会让蓝忘机的名声受损事小，日后那些仙首们对仙督失了信心事大。

　　不过，宋子琛却不是那种会献礼求好处的人，就像现在白雪观明明已经被灭门到只剩下他一人，宋子琛不惧于金氏为敌，仍以白雪观自居，可见其不忘旧情。亦如现在，仍带着放着晓星尘碎魂的锁灵囊四处游历，为的就是帮好友多积福德，以功德助他早已修补神魂，才好轮回。

　　所以，蓝忘机仔细端详起宋子琛放置在自己面前的笛子。笛子是土黄色的，并非是竹制或玉制，看大小倒像是鹤类飞禽的肢骨，去掉两端骨关节后钻孔而成。

　　云深不知处内藏书浩瀚，蓝氏又兼修乐器，蓝忘机虽然没有见过此物，但倒是见过此物的描述——七孔，两端开口，由鹤骨所制，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贾湖骨笛了。

　　见蓝忘机有了头绪，宋子琛抿了抿唇，在纸上写道：“仙督果然是识货之人。这支笛子，原是星尘生前所用，当年他求抱山散人为我换眼时把此笛留给了我，我一时想岔，便将它埋于师门的坟前了。”

　　蓝忘机轻轻拿起骨笛，指尖能感受到笛身的光滑，若有所思，面沉如水。

　　蓝忘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宋道长，此笛确实珍贵，既是小师叔的遗物，自然应当妥善保管，当时你与小师叔与薛洋结了仇，境遇凶险，将此物埋于师门坟中，倒是避免了落入金氏之手。”

　　宋子琛微微颌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知道，蓝忘机虽然言语不多，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开解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写道：“实不相瞒，我来姑苏，是想请仙督助我修复一残谱。”

　　宋子琛搁下笔，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残破的乐谱，轻轻摊开在蓝忘机的面前。

　　蓝忘机的目光在乐谱上缓缓移动，这本乐谱的纸张已经泛黄，边缘磨损，连字迹都不甚清晰，显然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蚀。然而，尽管如此，这残破的乐谱上，依旧能够辨认出一些古老的音符和标记。

　　想要修复这样的残谱并非易事，需要精通韵律，和对这类古谱的了解。修真界中若真有人能办到，非姑苏蓝氏出身不可。

　　此时，宋子琛又写道：“功德可以修复神魂，但太慢了，星尘又一直不肯原谅自己，以至心存死志，所以得了这本残谱后我才寻到了仙督。此乐谱奏之能驱心魔，舒心志，补神魂，而……”

　　宋子琛手顿了顿，尔后双颊微红的继续写到：“贾湖骨笛为星尘之物，虽有借花献佛之嫌，然我如今只能当成念想，倒不如赠于魏公子，也算全了星尘与魏公子的情份。”

　　说是赠予，可是蓝忘机心知肚明，这是修复乐谱的谢礼。

　　蓝忘机将乐谱轻轻收起，对宋子琛道：“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我会召集蓝氏的几位对乐之一道皆有造诣的长老们一同研究此残谱。在此期间，宋道长不若有云深暂住，若有什么需要，也可尽管告知。”

　　宋子琛感激地看了蓝忘机一眼，写道：“多谢仙督。我在此等候，若有需要我出国之处，也请吩咐。”

　　蓝忘机微微颌首，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拿着骨笛便去见了魏无羡。

　　再一次听到宋子琛和小师叔晓星尘的名字，魏无羡不免有些感慨。两个志同道合却命运多舛的好友，面临的却是生离死别，这并不只是他们的悲剧，也是这个世界的不幸。

　　蓝忘机将贾湖骨笛递给魏无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魏无羡接过笛子，轻轻抚摸着笛身，尔后放置嘴边……这一吹，二人皆不由皱起了眉头。

　　因为宋子琛不是乐修，所以他并没有吹过，更不曾发现，这支骨笛其实音色有损。

　　魏无羡放下骨笛，轻笑道：“看来我也得陪你一起忙起来了。”

　　蓝忘机回以一笑。

　　从这一天起，二人果然忙碌了起来。魏无羡则在炼器室中，修复贾湖骨笛的音色。笛子上的每一个孔洞，每一个细微的裂痕，这些都是修复过程中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而蓝忘机深知此乐谱对于宋子琛和晓星尘的重要性，除了雷打不动的固定一个时辰处理公务，以及陪着魏无羡用饭和晚上睡觉的时间之外，其余时候都与蓝氏的几位长老一同在藏书阁中，细致地观察着每一处磨损的字迹，一点一点的还原那些模糊的音律。

　　在蓝忘机的引领下，长老们开始尝试着演奏乐谱上的片段。他们用不同的乐器，试图找到修补后并不顺畅的音律，每一次尝试，蓝忘机都会认真聆听，感受音符中的不谐之音。

　　可是进展并不理想。

　　有些音律十分顺畅，有些地方怎么吹都是磕磕绊绊，听起来十分突兀。

　　眼见着半个月过去了，魏无羡已经恢复了贾湖骨笛纯净悠扬的音色，蓝忘机这边的乐谱修复却似乎陷入了僵局。乐谱上的一些音符和标记，尽管经过了反复的推敲和尝试，依旧难以达到和谐统一的效果，蓝忘机和长老们不禁感到焦虑。

　　最后，还得是清闲下来的魏无羡拿来的骨笛，指着上面的七孔，笑道：“蓝湛你知道吗？乐谱并非只有宫商角徽羽，比如说骨笛，乃是七音。”

　　得了指点，蓝氏众人皆恍然大悟。因流传于世的乐谱皆五音，所以大家都是以此为基础去尝试修复乐谱，倒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七音的骨笛。在魏无羡的提醒下，他们开始重新审视乐谱，以七音的视角去解读那些看似不协调的音符后，他们发现，乐谱中的某些标记，如果按照七音的逻辑去理解，就能发现它们实际上是在指示一些特殊的吹奏技巧。比如滑音、颤音或者特殊的呼吸法。这些技巧在五音体系中并不常见，但在七音的骨笛吹奏时却能够完美地融入。

　　蓝忘机和长老们在魏无羡的帮助下开始根据这一新的理论去调整乐谱的修复方案。他们不再拘泥于传统的五音体系，而是尝试着将七音的元素融入到乐谱中，而这一改变，让原本难以协调的部分变得流畅起来，整首曲子的演奏效果也有了质的飞跃。

　　进展更是一日千里。

　　终于，在忐忑中等待了一个多月的宋子琛，等来了仙督有请的消息。

　　蓝忘机把旧乐谱和新乐谱同置一匣，交于宋子琛，同时也把贾湖骨笛递了过来。见宋子琛不明所以，一旁被赠予此物的魏无羡随即开口：“此乐谱确实年代久远，修复时我和蓝湛才发现里面竟是七音，里面提及的演奏技巧也涉及骨笛。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要完美的演绎出来，还想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少不了此物。既如此，不如物归原主。”

　　魏无羡莞尔一笑：“况且我还有鬼笛陈情呢。”

　　宋子琛看了看乐谱，又看了看骨笛，沉默良久，执笔写道：“还请仙督与魏公子助我。”

　　魏无羡先是一愣，后是了然。也是，便是骨笛物归原主又能如何，他们一个碎魂，一个没了舌头，要想奏乐安魂，还得请一位灵力高强的乐修方才可行。

　　只是这里到底是云深不知处，是姑苏蓝氏的地盘，能做主的不是魏无羡，纵使他想留人助人，暂住个十天半个月也就罢了，可要想驱心魔、舒心志、补神魂，却是三五年都打不住，是以还得蓝忘机决定才行。

　　许是宋子琛也觉得自己这个请求过于唐突，他顿了顿，定下心后继续写道：“岚不才，愿自荐为仙督客卿。”

　　不是姑苏蓝氏的客卿，而是仙督客卿……这种说法让蓝忘机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蓝忘机点了点头：“能得青睐，自当不负。”

作者有话说

　　抽取：贾湖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