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122、[博君一肖]窥光（3）

　　露台的风带着夏末夜晚的微凉，轻轻吹散了宴厅内带来的燥热和酒气。玻璃门隔开了内里的喧嚣，只余下模糊的背景音，像潮水般起落。

　　王一博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底铺开一片璀璨却遥远的星河。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新好友申请的界面。

　　那只卡通猫头像憨态可掬，验证消息那简单的“肖战”两个字，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着他的指尖，一路烫进心口。

　　通过吗？

　　废话。

　　指尖甚至因为某种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差点点错了按钮。点击“通过验证”的瞬间，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然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

　　聊天界面瞬间变得不同。顶端出现了“你已添加了肖战，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系统提示。

　　下面是一片空白。

　　巨大的空白。

　　仿佛能吞噬掉所有刚才在休息室里积攒起来的勇气和直白。

　　该说什么？

　　“你好，我是王一博”？太傻。 “刚才……”？然后呢？直接问“你还在庆功宴上吗”？会不会太明显？

　　他盯着那片空白，像是要把它盯出一朵花来。露台的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有点痒，他却浑然未觉。平日里在舞台上掌控全场、在镜头前应对自如的王一博，此刻对着一个空白的聊天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原来拿到联系方式，才是新一轮手足无措的开始。

　　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却一片混乱的时候，顶端的“肖战”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几个字像有魔力，瞬间攥住了王一博的全部呼吸。

　　他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行提示。

　　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

　　反复了好几次。

　　对方似乎也和他一样，在犹豫，在斟酌，在删删改改。

　　这种同步的纠结奇异地缓解了王一博的紧张，他甚至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缘。

　　终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不是文字。是一个表情包。

　　一只软乎乎的白色小猫，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眼睛圆溜溜的，带着点试探和害羞，下面配着一行小字：【暗中观察.jpg】

　　王一博：“……”

　　他几乎能立刻想象出肖战发出这个表情时可能有的表情——微微抿着唇，眼睫毛轻轻颤动，或许耳根还带着一点未褪尽的红。

　　和他平时那副温润端方、无懈可击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也太……可爱了点。

　　心底那片刚刚还波澜起伏的湖面，忽然就被这只小猫爪子轻轻按了一下，泛起柔软而涟漪圈圈的波纹。

　　他绷紧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手指飞快地在表情库里翻找起来。平时他基本不用这些，库存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勉强合适的——一只戴着墨镜耍酷的小狗，微微抬着下巴，配字：【嗯？叫我？.jpg】

　　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立刻又有点后悔。这个是不是太冷淡太装逼了？应该找个更热情一点的？或者直接说话？

　　然而没等他懊恼完，对方的回复几乎秒到。

　　还是表情包。

　　依旧是那只小白猫，这次是用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但又悄悄露出了一条缝，偷看。配字：【没……没什么.jpg】

　　王一博看着屏幕上那两只一猫一狗、风格迥异却莫名开始对话的表情包，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紧张感彻底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毛茸茸的甜意所取代。

　　他指尖敲击键盘，决定结束这幼稚又让人上头的表情包大战。

　　【王一博】：露台有点凉，肖老师还没走？

　　消息发出去，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投向宴厅内部。人影攒动，灯光迷离，他试图寻找那个身影。

　　手机震动。

　　【肖战】：还没。被几位老师拉着聊天。[小猫叹气.jpg]
　　【肖战】：王老师呢？表演很精彩。

　　最后四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王一博】：谢谢。还行。
　　【王一博】：我也被拉着聊了半天。刚溜出来。

　　他发完这条，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王一博】：里面是有点闷。

　　暗示得足够明显了吧？

　　这次对方输入的时间有点长，这让王一博的心又微微提了起来。

　　【肖战】：嗯。是有点。
　　【肖战】：王老师明天什么行程？

　　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但又自然而然地滑向了更私人的领域。

　　【王一博】：上午有个杂志拍摄，下午飞上海，有个品牌活动。
　　【王一博】：你呢？

　　【肖战】：差不多。上午采访，下午也飞，去广州。

　　两条忙碌的、截然不同的航线。顶流的生活常态就是如此，像永不停歇的陀螺，在不同的城市间旋转，相遇往往是短暂而奢侈的意外。

　　屏幕上的对话短暂地沉寂了几秒。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弥漫开来。刚刚捅破那层窗户纸，却立刻就要面临分离和各自奔忙的现实。

　　直到手机再次亮起。

　　【肖战】：上海那家酒店的鲜肉月饼还不错。
　　【王一博】：嗯？肖老师吃过？
　　【肖战】：上次去拍戏，住过那边。酒店后门往右拐，过一个红绿灯，有家老字号的蟹粉小笼也不错。
　　【肖战】：就是排队有点长。[小猫挠头.jpg]

　　他不是在简单陈述行程，他是在和他分享他走过的路，吃过的东西，看过的风景。

　　王一博看着那几行字，感觉那点刚冒头的失落瞬间被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绵密、更扎实的暖意。他们之间，不再只是手机里冰冷的影像和录音，开始有了温度、气味和具体的地图。

　　【王一博】：记下了。下次去试试。
　　【王一博】：广州呢？有什么好吃的？【小狗探头.jpg】

　　他顺势把话题抛了回去，甚至笨拙地学着用了刚才存下来的那个小狗探头表情。

　　【肖战】：广州啊……早茶肯定不能错过。有一家……
　　【肖战】：等等，这边好像要切蛋糕了，我得过去一下。

　　王一博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宴厅中央灯光聚集，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缓缓入场。

　　【王一博】：好。

　　他顿了顿，手指悬停片刻，还是加了一句。【王一博】：少喝点酒。

　　消息发送成功。他盯着屏幕，觉得自己这话是不是管得太宽，有点越界。

　　几秒后。

　　【肖战】：嗯。[小猫点头.jpg]

　　一个简单的回应，却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

　　王一博收起手机，重新望向那片璀璨的城市灯火。心里的躁闷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满而平静的期待。风依旧凉，却吹得人通体舒畅。

　　他没有立刻回到宴厅，而是在露台又待了一会儿，直到助理发消息来提醒该去和几位重要的投资人道别。

　　再次步入喧嚣，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很快，他在蛋糕台附近看到了肖战。他正微笑着和旁人说话，手里端着的是一杯澄澈的香槟，但王一博注意到，他每次只是唇瓣轻轻沾一下杯沿，几乎没怎么喝。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肖战忽然侧过头，隔着一整个热闹的宴厅，目光再次与他相遇。

　　这一次，没有立刻移开。

　　肖战微微举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唇角弯起一个极浅却清晰的弧度，眼底有细碎的光流动，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那目光轻轻撞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嘴角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冲动，朝着投资人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不再难熬。礼貌的寒暄，得体的告别，和主办方的最后致谢……一切都有条不紊。

　　坐进回酒店的保姆车，窗外流动的夜景飞速后退。王一博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却毫无睡意。

　　手机安安静静地握在手里。

　　没有新的消息。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回到酒店房间，洗漱完毕，躺在大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

　　他点开那个新出现的、顶着卡通猫头像的对话框。最后的记录还停留在他那句“少喝点酒”和那个【小猫点头.jpg】上。

　　他点开肖战的朋友圈。意料之中的，没有太多内容，偶尔有几张风景照或者工作相关的宣传，风格简洁又疏离。

　　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能从那些有限的碎片里，拼凑出另一个更生活化的肖战。

　　正看着，屏幕顶端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来自肖战。

　　他心跳漏了一拍，立刻点开。

　　不是文字，也不是表情包，是一个音频文件。

　　下面跟着一行字。

　　【肖战】：不小心点到了。王老师早期采访，青涩得有点可爱。[小猫捂嘴笑.jpg]

　　王一博怔住了。

　　早期采访？青涩？

　　他点开那个音频文件，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流淌出来。是他十九岁左右的一段采访，声音比现在清亮一些，语速有点快，回答问题时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试图装酷却掩不住紧张的直愣劲儿。

　　他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段。

　　肖战居然有？还说他……可爱？

　　耳朵又开始发热。他握着手机，听着自己几年前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店房间里回荡，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弥漫开来。羞耻，尴尬，但又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个人，在无数个他不知道的夜晚，就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吗？

　　音频不长，只有两三分钟。播放完毕，自动停止。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

　　王一博手指动了动，没有回复那条消息，而是直接打开了手机里那个加密的文件夹。略一犹豫，选择了很久以前存下的一个视频——那是肖战刚出道不久，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时的游戏环节。他输了游戏，被惩罚戴着可爱的动物发箍，对着镜头唱了一首俏皮的儿歌，唱到一半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场，脸颊泛红，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与现在成熟温润的肖老师判若两人。

　　他把这个视频转发给了肖战。

　　附言：【王一博】：彼此彼此。肖老师这样也挺“青涩”。【小狗叼花.jpg】

　　发送成功。

　　他想象着对方看到这个视频时的表情，忍不住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肖战的回复来得很快。

　　【肖战】：？？？
　　【肖战】：这个你怎么也有？！[小猫震惊瞳孔地震.jpg]
　　【肖战】：删掉！快删掉！[小猫挥爪.jpg]

　　一连串的消息和表情包，充分表达了对方的震惊和羞恼。

　　王一博笑得更厉害了。

　　【王一博】：不删。珍藏。
　　【王一博】：等价交换，我的那个你也留着。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发来一个【小猫背对你生气.jpg】的表情包。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肖战】：睡了。明天还要赶早。
　　【肖战】：晚安，王老师。

　　最后那个称呼，似乎带上了一点无奈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王一博眼底的笑意更深，手指轻快地打字。

　　【王一博】：晚安，肖老师。

　　对话终于暂时沉寂下来。王一博却没有立刻放下手机。他反复看着那几句简单的晚安，然后点开肖战的头像，犹豫了片刻，设置了置顶聊天。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掉了台灯。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毫无睡意。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异常活跃，一遍遍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从休息室里那石破天惊的对峙，到庆功宴上心照不宣的眼神，再到刚刚手机上那场幼稚又甜蜜的对话。

　　像一场光怪陆离又美好得不真实的梦。

　　他害怕一闭眼再睁开，发现一切都是幻觉。

　　手机屏幕忽然又微弱地亮了一下。他几乎是瞬间就抓了过来。

　　不是微信。是一条新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是真的。”

　　发信人：肖战。

　　他竟然……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王一博盯着那三个字和那个名字，在浓重的黑暗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原来他也在害怕这是梦。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确定地，再次确认了它的真实性。

　　王一博握着手机，指尖在那三个字上反复摩挲，然后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回了三个字。

　　“我知道。”

　　发送成功。

　　这一次，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和汹涌的甜蜜感将自己彻底吞噬，沉入黑甜的梦乡。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掀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