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65、第三十三回（上）

　　众人都慌了手脚，连忙宣太医诊治，太医问了原由，又切了脉，方道：“殿下喝了许多酒，经脉循行加快，猛然触动心事，急火攻心，才吐了几口血，脉象尚好，不碍事的，让殿下好好睡上一觉，就都好了。”

　　贾姬方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太子刚才让其自刎的情形，不禁又后怕起来。便寻着秋来出来，哭道：“求公公救臣妾，刚才殿下要杀臣妾呢！”

　　秋来拧着眉头道：“唉！奴才也是头一遭看见太子殿下这般情形，但奴才瞧着，可能是酒性发作所致，未必就想真杀了孺子，孺子也不必着急，等殿下醒了，自然就都清楚了。”

　　贾姬道：“公公说的也有道理，都怪王孺子，好好的弄出那些谣言出来，害殿下伤了心，险些连累了我！不过话又说回来，殿下是真宠爱她啊，不然也不会伤得这样深！”

　　秋来叹道：“这都是命啊，后宫这么多女人，殿下却对她痴情如此，太难得了！”

　　贾姬转着眼睛，问道：“公公觉得殿下会原谅王孺子吗，听到谣言那日起，殿下始终不肯见她呢！”

　　秋来笑道：“殿下的心思奴才可猜不出来，奴才只知道这些事情越少打听越好！”

　　贾姬忙微笑道：“我这不也是关心殿下吗？”

　　秋来道：“孺子如果真关心殿下，就该一直守在榻前，等殿下醒来，看到孺子殷勤侍候，说不定就不想让孺子自刎了呢！”

　　贾姬心中一凛，随即恍然笑道：“公公说的是，那我还是去守在榻前吧。”

　　王娡一直等在殿外，隐隐听到里面笙簧之音，靡靡令人陶醉。她想着，贾姬刚进去，太子一定在和她缱绻缠绵吧，便不觉生出一阵凄凉。

　　恰巧看到有小太监急匆匆从里面出来，便拦下问道：“公公这么匆忙赶路，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小太监微放慢脚步：“殿下吐血昏倒了，我得赶紧去请太医了。”

　　王娡听了，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便有些漆黑，脚下也站立不稳，多亏绿竹扶住。站定了就要往里闯，可巧秋来出来，便急着道：“王孺子，您怎么还站在这里没走啊，你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好呢。”

　　王娡只问：“殿下现在怎么样了？殿下身体一向好好的怎么会吐血呢？”

　　秋来急道：“你问我，我可问谁去呢，这不就等着太医来瞧呢，我说王孺子，您赶快回去歇着吧！”

　　里面有人找秋来，秋来瞅了一眼王娡，欲言又止，便进去了。

　　太医诊视完，秋来亲自送了出来，见王娡还焦急的等在殿外。便走过来，王娡忙问：“殿下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秋来道：“托王孺子的福，殿下没什么大碍，只是酒性一时发作而已，孺子大可放心。”

　　王娡听如此说，方深深舒了一口气，“饮酒伤身，公公一定要多劝劝殿下啊！”

　　秋来摇摇头，“奴才哪能劝得了啊，孺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娡拿过食盒，递与秋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鲜花饼，烦请公公交给殿下。”

　　秋来接过，“唉，孺子这份心意啊，只是……”

　　“只是什么？公公怎么不说了？”

　　“没，没什么，奴才替孺子转交就是了。”遂转身进去，不提。

　　太子一直睡到次日清晨，醒来时见到贾姬伏在榻前正睡着，便盯着贾姬瞅了一会儿，贾姬在睡梦中似乎有所感应，一激灵醒了过来，喜笑道：“殿下，您醒了，您觉得怎么样？头疼不疼？”

　　太子坐起来道：“孤没事，好得很，你回去睡一会儿吧，看你眼睛都红了。

　　贾姬一面服侍太子更衣，一面笑道：“臣妾不困，殿下没事，臣妾就放心了，身上的疲劳好像也一下子就消失了！殿下早膳想吃什么，臣妾让人去传膳。”

　　太子道：“不拘什么，吃一口就行，吃完了，孤还要去上林苑打猎。”

　　贾姬道：“殿下好久都没带臣妾到上林苑狩猎了，臣妾也想去呢！”

　　太子看着她微笑道：“你伏在榻前睡了一晚，真的不觉得累吗？”

　　贾姬笑道：“臣妾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

　　太子笑道：“那好，既然你不觉得累，孤就带你去打猎。”

　　贾姬拍着手笑道：“太好了！”

　　她偷瞄了一眼太子，见他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可还记得……记得昨晚对臣妾说什么来着？”

　　太子道：“孤对你说什么了？昨晚孤喝了很多酒，都忘记了，难道孤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贾姬忙笑道：“没有！殿下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太子微微一笑，不再理睬。宫女摆上早膳，太子赫然见到一盘鲜花饼在列，眼中情愫忽然一闪，便有几分不悦，“御膳房何时增添了这道糕点？”

　　贾姬也道：“是啊，这是什么做的？臣妾从来没吃过呢，让臣妾来尝尝味道如何？”

　　说完，便拣了一块，刚要吃，太子厉声喝住，“不许吃，从此以后孤的膳食里不准出现它。”又对秋来道：“这碟鲜花饼是你让人做的？”

　　秋来支支吾吾，“不……是，是……是……”

　　贾姬催他，“不是你秋公公让做的，那是谁让做的？”

　　秋来正触到太子冷峻的眼神，只得道：“是王孺子亲手做的，昨日在殿外等了几个时辰，所以奴才斗胆将它呈了上来。”

　　太子听罢，眉头拧的更紧了，那错杂的纹理编织出他此时此刻复杂难言的情绪，秋来默默地撤掉鲜花饼，贾姬也悄无声息默在一旁，满室中唯有太子咀嚼饭菜的声音。

　　须臾，饭毕，太子贾姬一行人骑马奔向上林苑。太子纵马上前，带着几名随从追赶一只野兔，野兔警觉，跳跃逃跑，太子弯弓搭箭，单眼瞄准野兔，“啪”的一箭凌空飞出，远处有军士欢呼，“射中了，射中了，太子真是好箭法！”

　　及至见了被太子射中的野兔，贾姬也吵嚷着，“殿下，臣妾也想射中一只，给殿下中午佐餐！”

　　太子大笑，“狡兔三窟，这种小家伙狡猾得很，没那么容易射中的，眼力要好，手法要快才行。”

　　贾姬笑道：“臣妾不管，臣妾想试一试，殿下教臣妾如何射箭嘛！”

　　太子只得道：“好好好！你来射一只，后宫之中，你最有男儿气概，孤倒要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遂讲了一遍如何拉弓，如何搭箭，如何瞄准，贾姬是个聪明的女子，一学便会。

　　恰巧远处有只野兔正抖着耳朵四处张望，太子一指，贾姬会意，屏住呼吸，使劲全力拉得满弓，搭箭、瞄准，箭簇猛然离弦而去，啪地射在野兔旁边，野兔惊吓而逃。

　　贾姬颇有些垂头丧气，“唉，就差了一点！”

　　太子笑道：“不错，爱姬果然悟性很高，这一箭已经有了那么点意思！”

　　贾姬听太子夸奖，也不禁得意笑道：“自然是名师手下出高徒，谁让殿下是神箭手呢！”

　　太子哈哈大笑，双脚一拍马肚，纵向远方。太子今日兴致颇高，中午在上林苑随便吃了一口随身携带的食物，便又继续打猎，直到太阳傍山，才满载而归。

　　刚到寝殿门口，便见到一名女子正焦急地望向殿里，后面跟着一名宫女，手里捧着食盒。太子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王娡。

　　王娡听到脚步声，猛一回头，众人正簇拥着太子和贾姬旖旎而来。

　　太子一把将贾姬揽在怀里，用手拂去她鬓边一丝乱发，故意笑道：“陪孤打了一天猎，一定累了吧，今晚就宿在孤这里，明天咱们再去打猎，孤一定要让爱姬亲手打到一只野兔。”

　　贾姬笑道：“臣妾今天玩得开心极了，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殿下今天的箭法真好，臣妾原还以为那只小兔子会溜掉呢，毕竟离得那么远，谁知殿下轻松一箭就将它射中了。臣妾当时只听到‘嗖’的一声，一眨眼的功夫，那只小兔子就倒地了，殿下的箭法这是举世无双！”

　　太子哈哈笑道：“这不值一提，孤还能手刃黑熊呢，记得有一年那是在上林苑陪父皇狩猎，孤冲在前头，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熊。”

　　贾姬“啊”的一声，“那家伙可着实看着吓人，要是臣妾遇见，怕是早吓晕过去了！殿下看见它不害怕吗？”

　　太子笑道：“害怕自然是有的，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军士们又不在身边，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孤当时就想，黑熊块头大，力气虽然比孤大，但一定没孤灵活，所以，孤就将平日学的功夫使出了几。

　　它扑过来，孤就跳起来，它跳起来，孤就滚向一旁，几个回合下来，黑熊始终不能奈何孤，便有些气急败坏。”

　　贾姬拍手笑道：“原来黑熊也会气急败坏，真有意思。那之后呢，殿下是怎么制服它的？”

　　太子讲到动情处，眉飞色舞，“孤趁它不注意，一个‘鹰击水面’，冷不防抽出匕首直插黑熊的命门，黑熊就一命呜呼了！”

　　贾姬使劲拍手赞道：“殿下真了不起！要是有一天，臣妾在上林苑遇到黑熊或者野猪什么的猛兽攻击，殿下会奋不顾身地去救臣妾吗？”

　　贾姬虽英气十足，却也有娇媚的一面，撒起娇来，不比栗良娣差到哪里。

　　太子看着王娡，又回头看着贾姬道：“当然会去救你了，谁让你是孤的爱姬呢，孤可舍不得让你遇险。”

　　说着，又亲腻地刮了一下贾姬的鼻子。王娡一一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他们之间何曾不是这样亲昵呢？

　　可如今，他都懒得看她一眼。他只顾和贾姬打情骂俏，浑没将她放在眼里。

　　王娡只得走近了几步，跪下道：“臣妾给殿下请安！”

　　太子还在和贾姬说笑，仿佛压根没有听见王娡的声音，看见王娡的人，王娡便又提高了嗓音，“臣妾王娡给殿下请安！”

　　这一声着实响亮，秋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断拿眼瞟着太子，心里却替王娡捏了一把汗。

　　太子笑得越发大声，将贾姬搂得紧紧的，突然“咦”了一声，“爱姬，你这脸颊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黑黑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