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28、第十四回（下）

　　太子道：“没有”。

　　王娡道：“奴婢摸着水温降下来了，去为殿下添些水来可好？”

　　太子道：“你去吧。”

　　片刻功夫，王娡又端了一盆水进来，太子把双脚挪进来，又泡了一会儿，王娡道：“殿下身上可觉得出汗了？”

　　太子道：“三伏天，你用这么热的水给孤泡脚，能不出汗吗？”

　　王娡听说，也不言语，将太子双脚擦干了，又在足下按摩了一阵，道：“殿下，脚洗好了，您这就睡吗？”

　　太子忽然一把扯过她，王娡一个趔趄，坐在太子身旁，一只手不自觉扶助了太子腰部，只觉得他腰部浑圆，猛然心头一紧，暗叫不好，便要抽身出来，岂知太子将她箍得死死的，哪里抽离得出来？

　　只听太子在他耳旁低声道：“孤现在不能睡呢，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大热的天，让孤用热水泡脚出了一身的水汗呢，寝衣都湿了，可怎么睡呢？”

　　王娡慌忙答道：“奴婢原想让殿下微微出些汗，既然殿下寝衣湿了，奴婢这就去为殿下再取一套来。”

　　说着就要挣扎起来，太子仍旧不放手，王娡扶着太子腰的一只手早已撒开了，另一只手腕被太子用力箍着，她的头触在太子胸部，闻到他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这味道有种野性的魅力。

　　半晌，太子方松开手，王娡忙起来到壁衣里取了一套明黄寝衣来。

　　太子早已站在他面前等着换衣，王娡低着头，伸手去解寝衣上的带子，突然莫名紧张起来，手指就像不听使唤似的，怎么解也解不开，急出一头汗。

　　太子道：“老太太调教出来这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手下功夫不怎么样啊！”

　　说罢，太子轻轻一拉，衣带就解开了。浓密的胸毛赫然出现在眼前，王娡又是一阵紧张，手指在空中直打颤。

　　太子不耐烦道：“怎么，脱衣服都不会吗，还傻愣着干什么？”

　　王娡声音颤抖道：“诺！”

　　手指刚触碰到太子的肉身，全身便像被雷电击中似的，忙又抽了回来，如此三四次，才将太子寝衣褪下来，换上新的，重新系好衣带，端起脚盆出去了。

　　王娡几乎一宿未合眼，次日，早早起来梳洗了，在厅外候着，忽听里面传出拍掌声，便知太子醒了。

　　传过恭房，里头便唤王娡进去服侍。只见梳头太监已为太子梳好了头，王娡忙上去为太子换衣，太子瞥了一眼，见她眼圈红红的，便道：“怎么？让你来服侍孤，很委屈吗？眼睛都哭红了。”
　　王娡道：“能服侍殿下是奴婢的荣耀，怎么会觉得委屈呢。是有风吹进眼睛里，所以红了。”

　　说时，秋来进来回话：“栗良娣刚派人传话来，说亲手做了几样极精致的小菜和粥，一会儿端来与殿下一道进食呢。”

　　太子道：“就她不嫌麻烦，要端就端来吧。”

　　秋来一面笑着，一面帮王娡一起为太子更衣，太子也就与他闲聊了几句。

　　话音未落，只见栗良娣满面含春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几个宫女，手里捧着几个大食盒。

　　远远地语声娇啭：“殿下，您看妾给您送什么来了？”

　　太子见她一身华服，如烟如雾，飘飘渺渺，鲜艳无比，便笑道：“还是这么着，太后主张后宫节俭，偏你打扮的这么艳丽，小心太后训斥。”

　　王娡看得出，太子嘴上虽这样说，却着实喜欢栗良娣如此明艳的装扮。

　　栗良娣眼波流转，顾盼神飞，道：“殿下，您误会妾了，妾并不敢违背太后节俭的主张，妾身上的料子原是用来糊窗子的纱，叫做烟霞纱，最便宜不过的，长安城中的百姓都买得起的。只是裁缝说这纱用来做衣服不好看，只可糊窗子，妾偏不信，于是尝试了几次，将这纱裁了罩在衣服外面却是好看得很。妾已经给太后和母后看过了，都夸妾手巧呢，既不奢华却又不失皇家体统，太后还说让后宫都仿照着做呢！”

　　太子一面揽过楚楚纤腰，一面溺爱地瞅着她笑道：“就你话多，好好好，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看你打扮得如此鲜艳明媚，孤也喜欢呢，要不然后宫里清一色的款式，沉闷死了，孤也早就看烦了。”

　　栗良娣早已瞧见王娡站住太子身后，故意笑得更加灿烂，道：“这不是娡儿姑娘吗，那日在芳华殿门前险些惊了殿下的驾，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淡淡带过：“她啊，是老太太派来监视我的。怎么，你还不知道？”

　　栗良娣依旧笑容温柔：“我说呢，这几日去太后那请安，不曾见着她，原来太后派你来了这里。那你可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啊，不要辜负了太后的一片心意。”

　　太子道：“理她做什么？你给孤做了什么好吃的？孤肚子正饿呢。”

　　栗良娣方回身笑道：“如今天气热，妾让她们在小厨房熬了粳米粥，用的是山泉水，妾亲自看着她们熬的，最干净不过了。还有几样小菜，都是殿下平常爱吃的。”

　　身边跟着的丫头早从食盒里端出粥和小菜来，粥色碧汪汪的，清香四溢，太子问道：“这粥怎么这么香？里面放了什么，颜色也好看。”

　　栗良娣笑道：“妾让放了荷叶水。”

　　太子点点头：“果然你心思最巧，煮出来的粥也别具一格。”

　　栗良娣道：“殿下尝尝问道如何？”

　　太子尝了一口，道：“不错，很是清香，看来孤今天又要吃撑了。”

　　栗良娣又夹了些小菜放到太子眼前，道：“殿下再尝尝这道姜汁鱼片。”

　　太子点头，“好吃得很，鱼肉很嫩，姜的味道也恰到好处，是道开胃好菜。”

　　说着，又一一品尝了糖醋荷藕、鸡丝银耳和玉笋蕨菜，都道好吃。栗良娣陪着太子用了早膳，因太子还有朝政要处理，便也就出来了。

　　六月天气，暑气很快铺天盖地而来，侍女木瓜一面打着伞，一面扇着团扇，栗良娣显得十分不耐烦：“不要扇了，越扇越心烦。快让人回去传竹撵，早知道这大热天往回走，早就该坐了竹撵来。”

　　木瓜忙喝命左右：“良娣的话还没听见吗，还不快回去传竹撵！”

　　早有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往芳华殿方向跑去了。木瓜道：“良娣，那一带有柳荫，奴婢扶您过去乘乘凉吧。”

　　栗良娣扶着木瓜走了过去，柳丝如碧，遮出一片荫凉，站得片刻，便觉清凉了许多。栗良娣瞅着太子寝宫，眼中闪过一道道寒光，问道：“木瓜，你觉得殿下喜欢王娡吗？”

　　木瓜揣度着主子的心意，道：“那小狐媚子的长相，女人见了都喜欢，何况是男人呢！”

　　栗良娣道：“你这话没错，瞧她那双眼睛，真真是温柔如水，又汪着几分忧愁，怎叫男人不怜惜呢，殿下面上虽不觉得怎样，可我感觉得出来，殿下比往常高兴呢，那种喜滋滋的样子只在我初识他的时候才见过一丝，如今这个狐狸精刚来，就这样了，那将来可还得了。”

　　木瓜道：“纵然她一副狐媚子样，也越不过良娣去，殿下还是最喜欢良娣的。要不要给她几分颜色，让她知难而退？”

　　栗良娣脸上寒光骤聚，道：“她是太后赏赐给殿下的贴身侍女，又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比不得敏儿那小蹄子，要做得不露声色才好。”

　　木瓜点头道：“这个自然，奴婢明白。请良娣放心，奴婢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遂在良娣耳边小声策划了一阵，半晌，栗良娣方展眉而笑，只是那笑意拂了一层寒光，如此炎热的天气，都不由得人打个冷战。

　　且说这晚，王娡服侍太子睡下，便也回房休息。尚未躺下，便有宫女柔嘉推门而入，眼泪汪汪道：“娡儿姐姐，幸好你还不曾睡下，有件事想求姐姐帮个忙，不知道姐姐肯不肯帮这个忙。”

　　王娡来太子宫这些日子，接触最多的便是柔嘉，是个和气的姑娘，俩人很聊得来，今日见她如此情状，便道：“快别这么说，妹妹，你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姐姐自然竭尽全力。”

　　柔嘉道：“今日是我娘的祭日，听说东南角一带花木茂盛，住着一位花神，我想去那为我娘祈祷，让她在阴司不要再受阳间这份苦，可我又不敢一个人去，想姐姐陪我一块去，不知姐姐可否？”

　　王娡道：“这有什么，我陪你去就是了。”

　　柔嘉打着灯笼，王娡与她同行，一路上虽有上夜的盘问，都熟悉柔嘉的，也无人拦阻。很快到了东南角的花园，正赶上乌云遮天，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一阵风吹来，打灭了灯笼。杨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间有尖刺的鸟鸣声传来，王娡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一回身，不见了柔嘉的踪影，正要低声呼喊，前方忽有火光闪现，王娡正疑惑柔嘉怎么跑去那里，便加快脚步朝火光处走去。

　　及至到了近前，方看清并不是灯笼的火光，原是泥盆里烧着纸钱，王娡心想，谁人如此大胆，半夜三更在这里烧纸？

　　忙上前要将火扑灭，身后突然传来厉喝声：“放肆！什么人竟敢在宫里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