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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一回(上) ...

  •   王娡进来时太后正歪在榻上休息,几名宫女在旁服侍,其中一人微微打着扇。

      太后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王娡不敢惊扰,轻轻在一旁跪下。太后突然睁开眼,挪动了一下身子。

      王娡忙道:“奴婢惊醒太后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道:“哀家并没睡着,最近这右眼啊总跳来跳去,肩膀也紧得很,上了年纪的人,毛病就是多。哀家喊你来,一则为哀家揉揉肩膀,二则再把民间那些小故事给哀家讲几段,上次你讲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成仙的事就很好。”

      王娡一璧忙过来替太后揉着肩,一璧笑着说道:“奴婢给太后讲的也是道听途说,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家饭后的谈资,还怕有辱太后清听呢。”

      太后道:“就是寻常百姓的事才有意思呢,虽是道听途说,终究也有点影儿。”

      王娡笑道:“太后真真英明,说的正是呢,奴婢还听我母亲讲过一件奇事,是我母亲亲眼见到的,听说在长安郊外,住着一个神女……”

      正说着,太后忽然瞥见有个人影探头缩脑,忙道:“谁在门口鬼鬼祟祟?”

      房公公忙走进来,道:“回太后的话,是奴才。”

      太后道:“你越发会当差了,说吧,什么事让你躲躲闪闪的?”

      房公公陪笑道:“奴才看太后正高兴着呢,实在不敢打扰,但吴王差人送信给太后,来人火急火燎的,奴才怕有什么大事耽误了,又不敢不回,所以才……”

      太后道:“好了,吴王能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拿来哀家看看。”

      房公公赶紧将锦帛呈上了,太后接过打开,看了半晌,脸色渐渐难看,忽然将锦帛摔在地上,怒道:“刘启这火爆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了?闹出这样的事来,真真不让哀家省心。吴国来使还在外面候着吗?”

      房公公道:“外面候着呢,太后要宣他进来吗?”

      太后道:“先不必了,派人好好款待来使,带他下去歇着吧。”

      房公公应诺去了。

      这里太后背靠锦榻,皱着眉头,始终未得展颜。王娡不敢惊扰,只悄悄将地上的帛书拾起卷好,重又放在案上。

      听太后道:“丫头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唉,你还没有做母亲,还不能真正体会为人母的心情,更体会不了一个老祖母的心情啊。”

      王娡先是一愣,随即心口一收。

      她进宫已有一段时间,对后宫的规矩早已了如指掌,宫女须得是良家女儿,更得是处子之身。

      当时张妈因忽然短缺一人无法向长公主交差,才让她入宫搪塞的。事后张妈也偷偷嘱咐过她,在宫中切不可说自己结过婚生过孩子。

      幸好她们这批良家子都是长公主紧急带进宫的,才免了验处环节,要不然她是断然进不了宫的。

      宫中门路广,她进宫原是借此找寻俗儿,哪知宫规森严,活命尚且不易,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找寻俗儿?

      想到俗儿,更是心如刀绞,也不知俗儿现在在哪里,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

      无暇多想,只能尽力应付眼前,勉强笑道:“奴婢的母亲也曾这样说过呢,母亲是天下最伟大的人,太后不仅是皇上的母亲,也是万民之母,要操心的事更多呢。”

      太后道:“皇上倒还好,勤政爱民,纵有前段时间的事,哀家也已经放下了。

      只是哀家这个孙儿,血气方刚,桀骜不驯,哀家对他实在是头疼得很啊。

      他的太子妃是哀家选的,是哀家的族孙女,可他就是不喜欢,生生把薄颜晾在一旁,打量我都不知道呢。

      这不,吴国太子刘贤第一次代父来朝,就为下个棋多赢几个子,就和人家争执起来,一怒之下竟把个吴太子给打死了。

      皇上也怕哀家操心,这事一点儿口风也没向哀家透漏,连夜命人将吴太子尸体运回吴国安葬,那吴王刘濞岂能咽下这口气?

      又生生把尸体给退回来了,还亲笔给哀家写了一封帛书,秘密派人送了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丫头?”

      听完太后一席话,王娡方明白其中原委,只得劝道:“吴王的帛书也只是一面之词,这其中或许有别的缘故也未可知呢。”

      太后冷哼道:“刘启那脾气,哀家做奶奶的还不知道,往好了说叫刚毅孔武,哀家看啊,他就是一个爆炭的脾气,一点火就着,哀家说他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还是这副样子,没个长进,哀家真不知道,这大汉江山将来交在他手中,到底能不能撑得起来!”

      王娡忙又安慰道:“太子殿下毕竟年轻,很多事情还需要历练,俗语说‘吃一堑长一智’,再过个几年,必是极沉稳老练的。”

      太后道:“这脾气就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他改了那火爆的脾气,怕是难啊。”

      说着,有人进来道:“回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抬眼之际,有一人走进来,打眼一瞧,步履显得十分疲惫,背也不甚挺拔,正是当今皇上。
      皇上跪下道:“皇儿给太后请安。”

      太后忙命他起来,道:“儿啊,才几天没见,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看着这么虚弱啊,瞅着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太硬实呢!是不是朝政太忙了,还是朝政有什么棘手的事,你可得保养身子啊?”

      皇上道:“太后的话,皇儿谨记在心。

      朝政上的事都还好,皇儿都能料理得过来。只是这两天没得空向太后请安,实在放不下太后的身体,所以皇儿特来向太后请安。

      再有皇儿刚听说吴王派使者来朝秘密呈上帛书,想必是为了吴太子刘贤的事,皇儿怕太后忧心,那件事之前就没向太后禀告,还望太后见谅。

      其实,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启儿,刘贤也过于骄纵了,输了棋便口出秽言,以下犯上,启儿才一失手将他打死了。

      皇儿也早已将刘贤尸体运回吴国厚葬,也向吴王说了不少和软安慰的话,岂知他竟将刘贤的尸体又运回长安来,还偷偷秘奏太后,这分明就是在向朝廷示威啊!”

      太后道:“我的儿,吴王刘濞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的,这件事他岂能善罢甘休啊。”

      皇上道:“宽慰的话皇儿已经说了,他还想怎样?想造反不成?”

      太后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哀家记得当年高祖皇帝就曾说过这个刘濞面有反相,还拿话敲打过他‘朕死后三十年东南将有反象,不会是你吧?’,那刘濞连连向高祖叩首,‘侄儿绝不会反,侄儿绝不会反。’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再赌咒发誓的,该反他一样会反。”

      皇上忧戚道:“太后说得是啊!这也正是皇儿担心的,现在国家是富裕了,但各诸侯国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尾大不掉,势压中央了,外边匈奴又接连犯边,内忧外患,实在是我汉室两大忧患啊!贾谊晁错多次向皇儿谏议,应尽快着手准备削藩之事。”

      太后疑道:“削藩?要削了那些王爷的势力,那不是要动那些人的根本?他们可都是刘氏宗亲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们怎会坐以待毙?削藩可得要慎重啊,皇儿!”

      皇上道:“这个儿臣自然知道,儿臣也是思量再三,这几年匈奴仍不断犯边,儿臣想还是先用和亲政策稳住匈奴,再图削藩之事。”

      说着,皇帝禁不住咳嗽起来,嗓子眼一腥,赶紧用绢帕接住,却是一口痰血,太后见了,忙拉过皇帝的手,说道:“好好的怎么又咳起血来?觉得怎么着?”

      皇帝笑道:“不碍事的,太后,儿臣吃两剂药就好了。儿臣今日来,想请太后不要责罚太子,刘贤一事儿臣定会处理妥当。”

      太后道:“哀家正想跟你说说太子呢,这个启儿啊,太不让人省心了,那么大的人了,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将来到底能不能撑起这大汉天下啊,哀家是真担心啊!”

      皇帝眼神一愣,微一凝滞就掩过了,淡淡地道:“启儿还是一个当皇帝的好苗子,性子是急了些,毕竟年纪还小,以后儿臣多多教导他就是了。”

      太后冷道:“都二十五岁了,年纪可不小了,你二十三岁就登基了,把个皇帝坐得风生水起,再看看他,行事顾前不顾后的。国事处理不好,家事也处理不好,哀家就没看出来他哪里是当皇帝的好料子!”

      皇帝还是淡淡地笑着:“太后教训得是,儿臣以后对他一定严加管教。还有一件,吴王刘濞的奏呈如何处置,还请太后的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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