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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九回(下) ...

  •   太监道:“这个就是张贵人的贤惠之处了,她虽然是吕后的外孙女,可心地却是极其善良的,品行也端方,她做了很多好事呢。

      第一件,她还是惠帝皇后的时候,劝说皇帝废除了挟书律,老百姓这才可以在民间私自藏书了。

      第二件,周勃陈平诛灭诸吕时,张贵人将后宫大门的钥匙偷了出来,这样吕家外戚的军队才没进去皇宫,要是吕军进了皇宫,还有周勃陈平什么事呢!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当年吕后想杀还是代王的当今皇上,是张贵人想方设法劝住了,细说来,她还是当今皇上的救命恩人呢。

      你说,有这么些事情摆着,皇上又是仁慈的,怎么会杀她呢,因此只废了她皇后称号,改称张贵人,让她幽居在北宫罢了。”

      王娡叹道:“原来如此,这位贵人也是命苦的。”

      太监道:“命是苦了点 ,但比起吕家的那些人,她也算是善终的。

      你还不知道,这位张贵人真是位大美人呢。

      听说当年高祖皇帝在时,张贵人时常进宫,戚夫人也很喜欢这位贵人,常常抱在自己怀里,高祖看了说‘你的美貌已经天下无双了,但是再过十年这丫头就要超过你了’,连高祖皇帝都这样说了,可不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吗?

      即使现在四十岁了,也还美得让人离不开眼,我看这合宫上下,只有娡儿姑娘你能和她媲美,一会你看了就知道了。”

      王娡道:“你也来打趣我,我一个小小奴婢,怎么能跟贵人媲美呢。”

      太监笑道:“话虽这样说,可事实也摆在那,娡儿姑娘就不要谦虚了,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你长得美。而且依我说,娡儿姑娘的美和张贵人一样,都透着善良,让人愿意亲近,只一样,你比张贵人更温柔可亲。”

      王娡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在张贵人跟前当差吗?”

      太监道:“姑娘是美而不自知罢了。我叫李季,合宫里也没人照应,只好被分去偏僻荒凉的北宫当差,进宫三年了,一直伺候张贵人来着。”

      王娡笑道:“这就奇怪了,听你口气北宫很不受待见似的,张贵人是皇上的恩人,按理说不应该啊?”

      太监道:“唉,北宫名声上听着好听,其实就是一座冷宫,张贵人被废了皇后之位,地位尴尬得很,起初在北宫像是囚犯人一样被囚禁着,后来太后皇上知道了,才下令增加了几名宫人,按月发放例钱,日子才好过了些,可是常年无人问津,都十七年了,那日子可不是跟冷宫一样吗?”

      王娡叹了口气,道:“张贵人怪可怜的!”

      二人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北宫。原来这北宫是未央宫极北面的一所宫殿,并不在长乐宫里。

      触目荒凉至极,年久失修,宫殿彩色都已经剥落了。

      太监引着王娡进到殿内,满目荒草丛生,零星两三个宫女无精打采坐在院里闲聊,见王娡进来,只怔怔盯着看。

      李季说道:“看傻了吧,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吧,告诉你们吧,这位娡儿姑娘可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今天是奉命来看张贵人的,贵人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不在里面伺候?”

      宫女们齐道:“里面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这个时辰是巧燕的班,不干我们的事!”

      李季道:“咱们都是上头派来服侍张贵人的,原不按班服侍的,你们瞅着贵人好性儿又病着,就只眼里没有活,要是遇见个厉害的主子,看你们还敢这么着吗?”

      宫女们浑当没听见,撇着嘴说:“就你知道服侍,那你去服侍啊,少在这教训我们,咱们都是一个样,都是奴才,你又能管得着谁?”

      说罢咯咯地笑起来,李季恨得直跺脚:“没良心的小蹄子们,小心将来遭报应。”

      王娡道:“稍后再和她们理论,去看贵人要紧。”

      二人径直朝里间走去。帷幕深垂,几盏擎烛烈烈燃烧着,越发显得室内阴冷昏暗。

      隔着帘幕只听里面没好气说道:“我说贵人哪,我劝你还是安静些吧,省着讨人嫌,你看看她们几个谁还愿意近前来服侍你,也只有我还愿意给你端个茶倒个水的,你倒好,柿子专挑软的捏,让干这干那,可有什么用呢,留着精神多喘两口气,可不好吗?”

      又听另一个柔软的声音虚弱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帮我换件干爽衣服,我这身上都被汗湿透了,你何苦扯出这一大篇子话。”

      另一个更不耐烦:“哟,怎么着,嫌我话多了是吧,要嫌着我,你找别人服侍啊,你倒是喊啊,看你是有力气喊,还是喊了会有人来?

      另一个又道:“巧燕,我平日待你不薄,但凡有赏赐也都让你拿去分了,我是将死之人,你何苦又来怄我!”

      巧燕道:“哼,就你得的那点儿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你看看别宫的奴才,哪个跟着主子不是捞得盆满钵满,跟着你被撂在这冷宫里,什么时候有出头的日子,我们都巴不得你快些……快些死了呢!”

      听到这里,王娡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喝道:“住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咒骂贵人!”

      说着掀开帘幕走了进来,那巧燕见王娡虽然也是宫人打扮,但举止气度不凡,一股威严富贵之气直逼得她顿时矮了半截,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你……你又是谁?我看你的装束不过也是个宫女而已。”

      李季抢先道:“这位王娡姑娘可是长乐宫的大红人,是太后让她来看望张贵人的。”

      巧燕又打量了几眼,硬着嘴道:“就算你是长乐宫的红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王娡道:“想得倒便宜,你如此辱骂贵人,想这么轻悄悄就过去吗?”

      巧燕梗着脖子:“我……我何曾咒骂贵人了?”

      王娡沉下脸色道:“放肆!你还敢抵赖!刚才的话你以为我听得不真切吗?”

      李季赶紧帮腔:“你能抵赖得了吗,我都听得轻轻楚楚。”

      巧燕还想嘴硬,王娡又喝道:“怎么,你还不知罪吗?好啊,既然你不知罪,立刻就将你交到掖廷暴室,看是你嘴硬还是板子硬。”

      那巧燕知道拗不过,立马学乖,赶忙跪下求饶:“好姑娘,饶我这一遭吧,是我糊涂油蒙了心,一时说错了嘴。”

      王娡道:“一时说错了嘴?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糊涂,仗着主子对你仁慈,就无法无天起来,像你这样的,就应该到掖廷暴室去学学规矩。”

      巧燕急了,哭求道:“好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大发慈悲,不要将我送到那个地方去,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贵人……我……”

      话犹未完,只听有人在门口呵呵偷笑,王娡猛一转身,原来是刚才在院里的三个宫女,便喝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在那里成什么体统,都给我进来。”

      三人只得讪讪进来,王娡道:“她咒骂主子,罪过自然不小,你们几个散漫慵懒,服侍不周,是不是就以为没罪了?

      贵人这里身体不适,你们倒跑到外面乘凉去了。一问就说‘这个时辰不该我们的班儿’,我倒要问问是谁许的你们自己排班?又是汉宫的哪条规矩?”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吐舌头,有一人撞着胆子道:“服侍的人多了,贵人嫌烦,我们就轮流值班了。”

      王娡冷笑道:“你倒会找借口,都赖到贵人头上了,你打量我看不出来吗?

      这大暑天的,室内既不给贵人置冰,也不给贵人打扇,你再睁大眼睛瞧瞧,这里堆着的衣服为何不拿出去洗?

      只是眼面前的这一件件一桩桩,你们都这么推诿敷衍,赖东赖西,可见别的事情上是怎么个慵懒光景了。只这眼前之事就可以治你们的罪,和她一样打入掖廷暴室!”

      三人原见王娡生得柔弱美貌,起初并没将她放在眼里,及至听她教训巧燕,想也不过是拿一人做法,如今见她事事抓住理,言语又是极严厉的,便再也不敢小觑,忙不迭陪笑道:“姑娘消消气,我等再不敢怠慢贵人的,也不敢在姑娘面前分辨,只求姑娘可怜可怜我们,放我们这一遭吧。”

      王娡道:“我最知道你们的,软的欺,硬的怕,嘴里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我转身走了,你们必是又要欺侮贵人的,所以还是请你们到掖廷暴室反省反省的好。”

      这几人顿时慌了,泪痕满面,不住叩首求饶:“姑娘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再不敢的。”

      复又跪求张贵人,张贵人躺在榻上吃力说道:“娡儿妹妹,我是不中用的人了,由着她们去吧,我……”

      话到半截,便嗽的厉害,不住地喘气。

      王娡忙过去,抓住她的手,道:“贵人好生歇着,切莫再为这几个奴才动气。”

      回过头喝命:“今日若不是贵人为你们求情,我定不会轻饶你们,还不赶快出去将贵人换洗的衣服拿来,再将那粥熬得烂烂的端一碗来,各人眼里都有点活,再这么慵懒推诿,事事荒疏,可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唯唯应命,忙道谢下去服侍了。

      这里王娡忙又安慰张贵人:“太后她老人家常常惦记贵人呢,只因身子骨不好不便前来,让我告诉贵人好生养着,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告诉太后去,她老人家身体再硬朗些要亲自来看您呢。”

      张贵人眼眶湿了,道:“多谢太后惦记着,承蒙太后皇上恩典,我才在这宫里安稳度过了十七年,如今也该离开了。”

      王娡听着悲伤,不禁流下泪来:“贵人快别这么说,贵人还年轻,一时病了,吃几副药就好了。”

      忙又转头问李季:“不知请过太医了没有?”

      李季说道:“唉,太医们也是看人下菜碟,都不愿来的,前几天来了一个,走马观花看了看就走了。”

      王娡道:“这还了得,你快去再请一个来,他来了我自有道理!”

      李季答应着去了。张贵人说道:“妹妹别操这心了,我又不是这宫里正经的主子,原是被废的,给了这北宫住,又有几个奴才服侍,已是天恩了,将死之人,谁愿意近前呢。就是妹妹你也快回去吧。”

      王娡抓着她的手不放:“贵人多虑了,快别这么着。”

      正说着,张贵人换洗的衣服送来了,王娡亲自帮着换上了,又将身上的汗擦干了。小厨房端来了粥,王娡亲自吹凉喂贵人喝了几口,便不喝了。

      此时,李季引着一位太医进来了。王娡见了觉得好生面善,那太医倒一眼就认出王娡来,眼神里满是惊讶欢喜,只是碍着身份不敢过分流露。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错过下章哦,王娡终于要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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