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7、第九回（上）

　　那太监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得空再回也是一样的。”

　　房公公骂道：“瞧你这作死的劲儿！”

　　那太监吐一吐舌头，麻溜下去了。

　　话说太后终于原谅了皇帝，母子和好如初，合宫上下洋溢着喜庆。

　　太后也肯请医用药了，太医院的几大御医联合为太后请脉下处方，因太后又多日未大秽，处方时便意见不一，有主张承气汤的，也有主张甘草干姜汤的，一时间皇帝也委决不下。

　　叫来王娡，太医问道：“你常服侍太后，为太后揉腹的，我问你太后腹中可有明显的燥屎迹象？”

　　王娡答道：“回大人的话，奴婢揉腹时，太后腹中常有鼓动，硬硬的，倒像是燥屎的迹象，太后还说她常常觉得烦乱。”

　　太医沉吟片刻又问：“太后最近可经常谵语？”

　　王娡答道：“也时常有的。”

　　那太医便点点头，成竹在胸说道：“陛下，太后阳明内结、谵语、烦乱，又年事已高，微臣建议还是处方甘草干姜汤稳妥。扶正却不伤本，于太后的症状和年纪最是适宜的。”

　　皇帝看了一回方子，也觉得这两味药甚好，比之虎狼之药和缓多了。

　　果不其然，一副甘草干姜汤下去，片刻功夫，太后就欲更衣，王娡恭谨服侍，无需揉腹便痛快淋漓了。

　　皇帝大喜，见太后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加餐进食比先前竟多了一倍。遂下令重赏各伺候宫人。

　　王娡所得赏赐最多，又因她劝谏有功，深得太后喜爱，一时间成为长乐宫大红人，一众宫女太监都极力巴结奉承，就连朝中大臣、王子公孙都对她另眼相看，极力结交。

　　这一日，长公主会同太子来宣德殿向太后请安。长公主未语先笑，挨着太后道：“奶奶，您这几日的气色越发好了，瞧瞧您脸上的皮肤，微微透着一层光泽，把孙女都羡慕死了，孙女自从生了阿娇，都快成黄脸婆了。”

　　太后笑道：“就你嘴甜，变着法儿哄奶奶高兴。奶奶现在可是老了，想我像你这么大时，肌肤吹弹可破，现在啊，真真我才是黄脸婆，你美得很哪!”

　　长公主撒娇道：“奶奶一点儿都不老，经过这几日的调理，奶奶的容颜更胜从前呢，你说是不是啊，太子哥哥？”

　　说罢，偷偷向太子使个眼色，太子会意，方笑道：“妹妹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奶奶就是更胜从前呢！”

　　太后拉长声调说道：“罢了，太子不必说得这么勉强，老身老了，开始讨人厌了！”

　　太子笑道：“奶奶何出此言，有谁敢讨厌奶奶，孙儿替奶奶教训他去！”

　　太后冷哼道：“讨厌奶奶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太子讪笑道：“孙儿惶恐，不明白奶奶所指。”

　　太后道：“太子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老身的话？”

　　长公主见太后神色不善，忙打岔道：“奶奶，我告诉您啊，您贵体有恙的这些日子，太子□□夜为您祝祷呢，我撞见好几回，您病着又不见他，可把他着急死了，这下好了，奶奶身体痊愈，我和太子哥哥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呀，还要感谢贴身服侍您的那个宫女，听说她服侍妥帖、劝谏有功，我和太子哥哥还要赏她呢！她人在哪？我们也瞧瞧奶奶跟前的这位大红人。”

　　太后道：“今儿你们是瞧不见了，我刚打发她去御厨房传话去了，得好半天才能回来呢。”

　　长公主一笑：“今天倒可惜了。”

　　太后笑道：“可惜什么，她你是认得的。”

　　长公主道：“我认得？”

　　太后道：“她就是王娡，说是你挑选入宫的，你都忘了？”

　　长公主略一思索，旋即笑道：“原来是她。怪倒呢，她却是不错的，我当初就瞧她与众不同，果然是有出息的。”

　　忽有太监来报：“太子妃来向太后请安。”

　　便见一女子款款而来，近前端然行礼，“孙媳给太后请安。”

　　太后甚是高兴，招呼坐下，又见过太子和长公主方落座。

　　太后笑道：“今儿颜儿怎么没同太子一块来，倒落了单儿？”

　　薄颜眼风略扫旁边坐着的太子，欲回答未回答之际，太子抢先一步道：“孙儿原打算和孙媳一块过来请安的，不料有朝事就先行了一步，你说是吧，颜儿？”

　　薄颜努力挤出微笑：“正是呢，太后，如今父皇让太子监国，太子也忙起来了呢！”

　　太子牵过太子妃纤手，放在自己膝上，笑道：“孤近日来朝政繁忙，甚少陪伴太子妃，让太子妃受委屈了。”

　　薄颜道：“妾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殿下理应以朝事为重，请勿挂念妾。”

　　二人相视而笑。

　　长公主笑道：“呦，好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妇啊，奶奶，您看太子和太子妃，哪里秀不得恩爱，倒在这里秀上了!”

　　太后道：“饶是这么秀，哀家到现在还没抱上个重孙呢！”

　　太子妃讪讪低了头，不再言语。太子也不好说什么。

　　长公主娇笑道：“奶奶，您又催生了，有些事要靠缘分的不是？”

　　太后冷笑道：“靠缘分？靠什么缘分？缘分还不是人制造出来的，那栗姬怎么接连生了三个呢，一天天恨不得长在那里，颜儿连影儿都见不到，哪里有缘分呢？”

　　满屋子鸦雀无声，还是长公主打破寂静：“我前天送给太子妃的茶可吃了？味道怎么样？”

　　薄颜笑道：“味道好着呢，淡淡的香气，煮出来颜色也清亮，正合我的口味，可多谢妹妹呢。”

　　公主笑道：“谢什么呢，我那还有好多呢，嫂子若喜欢吃，我再打发人多送些来。”

　　薄颜笑道：“还剩好些呢，谁吃得了那么多，你太子哥哥又不喜欢，我一个人吃那些尽够了。”

　　又说了会话，见太后也乏了，三人便出来了。长公主在殿外又与他二人闲话一回，也就散了。

　　只剩了太子和太子妃立在那里。

　　太子突然沉着脸道：“孤还有事，你回去歇着吧。”

　　薄颜道：“太子还不肯多看妾一眼吗？刚才在太后面前……”

　　太子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冷冷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早些习惯，太后把你许配给孤，孤没有办法拒绝，孤会好好让你当这个太子妃，但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太后可以左右孤的婚姻，但左右不了孤跟哪个女人上床睡觉。回去歇着吧！”

　　说罢拂袖而去。

　　薄颜凝泪伫立，望着太子飘然而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妾在太后面前百般维护你，你还是这样冷漠，妾到底做错什么了，妾到底做错什么了？”

　　却说太后去偏殿看望皇帝那日，有太监急匆匆来回话，被房公公拦在门外，这几日太后身体逐渐康复，方让那太监进来禀告。

　　那太监禀告：“北宫的张贵人病了，她想见见太后，请太后的示下。”

　　太后眉心微拧，道：“怎么她也病了，太医瞧过了没有，怎么说？”

　　那太监道：“太医只是说偶感风寒，药也吃了，只不见好。”

　　太后叹口气，道：“偏生哀家身体刚见点亮儿，劳乏不起了，这么着吧，哀家打发个人去看看她！”

　　忽见王娡从御膳房传话回来，太后道：“你来得正好，就替哀家到北宫看看张贵人吧，你告诉她，让她好生养病，等哀家身体硬朗些再去看她。”

　　王娡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先答应了。

　　出了殿便叫住传话的太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问道：“公公且略等一等，只不知这张贵人是何许人，北宫又在哪里呢？”

　　太监左顾右盼，见没有人，方低声说道：“娡儿姑娘，你进宫时间短，很多事还不知道。我告诉你吧，这位张贵人可有来历了。你猜她是谁的女儿？”

　　王娡摇摇头，随后又问：“莫非她是哪位王爷的女儿？”

　　太监笑道：“她爹娘比王爷来头大多了。我实告诉你吧，她娘是鲁元公主，她爹是宣平候张敖。”

　　太监见王娡有些迷惘，遂说道：“鲁元公主和宣平侯张敖，你可能还不觉得怎么着，那你知道鲁元公主是谁的女儿吗？”

　　王娡道：“公主当然是皇上的女儿，这么说，她是高祖皇帝的……”

　　太监赞道：“咳，瞧我这话问的，公主不是皇上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啊，鲁元公主正是高祖皇帝和吕后的女儿，咱们这位张贵人就是高祖皇帝和吕后的亲外孙女呢。”

　　王娡还是疑惑：“你叫她贵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后宫并没有‘贵人’这一称谓啊？”

　　太监说道：“欸，这里面说来就话长了，北宫离这且远着呢，索性咱们边走边说吧，好在去北宫的路上没人，你是知道的，宫里忌讳奴才们底下嚼舌根。”

　　王娡见他如此谨慎，知是在宫里当老了差的，说道：“公公快说吧，我好奇得很呢。”

　　太监道：“张贵人出身这样高贵，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谁知在她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时皇上是惠帝，惠帝是吕后的亲儿子，吕后为了用血亲拢住皇权，竟想出了一个□□的法子，不知你在民间听说过吗？”

　　王娡道：“也曾听人说起过，惠帝好像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当皇后，该不就是这位张贵人吧？”

　　太监道：“真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惠帝娶得可不就是这位张贵人吗？

　　舅舅娶外甥女，亲妹妹忽然就变成了丈母娘，外孙女变成了儿媳妇，这都叫什么事啊？

　　更有可笑的呢，吕后逼着儿子和外孙女赶紧生孩子，张贵人那时才十一岁啊，怎么可能怀孕呢。

　　再说惠帝面对外甥女也下不去手啊，还听说啊，后来吕后干脆把别的宫妾生的孩子抢过来，对外就说是张贵人生的。

　　唉，这个法子也没长久，后来吕氏一族被周勃陈平诛灭了，惠帝的几个孩子也被……”

　　说到这里，太监下意识又四周扫视一圈，拿手掌在脖子上虚抹了一下。

　　王娡会意，道：“唉，宫中凶险，果不其然。那张皇后又是如何变成张贵人的呢？大臣们何以会放她一条生路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太子和王娡没能见上面，各位看官觉得他们的初次相遇会是怎样的呢？欢迎评论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