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宠物医院与安室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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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倪知道柯南因为玩偶而想到的一二三四，他一定会诚恳地告诉他：你想多了。
温柔善良是不存在的。他做玩偶并不是为了什么公益活动、爱心事业，这些只是为一个大订单准备的样品而已。
送走两位高中女生和好奇的幼崽，这天晚上，阿倪做完了最后一个毛绒骨头玩具。第二天上午，他就提着装满玩偶的手提袋，坐上了去杯户宠物诊所的电车。
***
“没错，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宠物诊所的负责人八木文子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鬓边已经有了白发。虽然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气质却很和蔼。
“就像小孩子打针吃药时会需要一些安抚玩偶，”她抚摸着一个柔软的棉花狗咬球，“小动物们其实也一样呢。”
阿倪点头，“毕竟都是幼崽嘛。”
“哈哈，”八木文子很是赞同，“您说的对，都是很可爱的幼崽啊。”
阿倪对“可爱”这一点持相反意见，但他没有出声反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女士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那么，就请您选出喜欢的样式吧，”他说，“我来联系工厂进行制作。”
“好。那真是麻烦您了。”
八木文子说完，开始在一堆玩偶里进行挑选。阿倪起身去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站在接待室正对大厅的百叶窗前，看着抱着宠物的人来来去去。
“小高巧克力、本多栗子，请到就诊室就诊。”恰在此时，大厅里的广播传来了这样的播报声。
阿倪：“……嗯？”
八木文子从玩偶堆中抬起头，笑着解释道：“是宠物的名字吧。对许多人来说，宠物也一样是家人啊。”
阿倪没这种体会，但他觉得可以理解。
“孤独的灵魂需要陪伴……人和动物没有什么不同。”
他拿着水杯回到桌边，一抬头对上八木文子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刚说了很奇怪的话。”
“不，没有关系。”八木文子很慈祥地笑了，“是很有哲思的话呢，阿倪先生。”
两人没再去看大厅。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他们对照着挑选出来的玩偶，确定了订购的数量和出货时间。
“那么，就这样了。”阿倪将玩偶重新放回手提袋，“工厂那边完成后，我会再联系您。”
八木文子再次道谢，坚持要送他出门。
两人刚刚走出接待室，大厅里的广播又响了起来：
“下一位，吉野甜甜圈、安室透先生，请到就诊室——”
阿倪停了一下。
等等。甜甜圈就算了——安室……透……先生？
有人会给宠物起这样的名字吗？这怎么听都是个人名吧？
仿佛是看出他的疑惑，八木文子乐呵呵地说：“有时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刚刚开始养宠物的人，还没决定好宠物的名字，就会暂且用主人的名字就诊。”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对宠物来说，是要跟随一生的名字啊，一时难以抉择也是很正常的。”
“的确是这样。”身边的青年先是应了一声，而后便好似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轻声自语一句：“……很漂亮呢。”
八木文子为这突兀的转折而感到些许不解，她看向阿倪，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被一个金发青年抱着的小白狗身上。
凭借宠物诊所负责人的专业素养，她了然点头，“的确。与其说漂亮，不如说可爱——是像云朵和棉花糖一样的白色呀。”
阿倪：“……”
不，他说的不是狗。
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选择闭嘴。
***
八木文子一直将阿倪送出大门，这才乘电梯返回楼上的办公室。
阿倪站在门口，在等待计程车的空档，又回身看了一眼。
斜对大厅的就诊室没有关门，站在这个角度，他仍能瞥见一抹落日熔金一般的发色：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阴雨绵绵的堤无津川的早晨。
难怪自那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桥下的小白狗，原来是被这位安室透先生收养了吗？
就在这时，那抹浅金色晃动了一下——
平心而论，阿倪的一瞥真的只是一扫而过，目光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但被看的人似乎对视线极为敏感，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隔着一个大厅遥遥对望，阿倪并未闪躲，坦然点头致意。
看得出来对方有些迷惑……但也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阿倪自然地收回视线，没有再接近的想法。
他喜欢美好的事物，但很多时候，不在同一个世界——就像小王子和沙漠里的花儿——那么，只要旁观就好。
他转身面向宠物诊所前的街道。街道上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唔，一辆计程车也没有。
“呼——”带着头盔的少年骑着车子飞速驶过，卷起几片刚刚掉落的枯叶，潇洒离去。
阿倪和空空的街道对视半晌，无可奈何地摸出手机，打算在网上约一辆车来运送自己——他还要去一趟位于偏远郊区的工厂。
但他刚点开打车软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身后某处传来“汪呜”一声堪称惨烈的狗叫，随即是一阵骚乱，有什么东西“哒哒哒”朝这边冲了过来。
阿倪下意识转身。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他伸手一捞：就像用簸箕撮起玉米，他从地上抄起了一只小白狗。
嗯？小白狗？
“汪呜——汪汪！”小白狗叫了起来，试图用后腿蹬他，从叫声到动作，无不表现出迫切的想远离他的愿望。
“……”阿倪把举着小白狗的两只手往前伸，从神情到肢体语言，同样表现出想找个地方把狗放下的愿望。
并不是讨厌狗，但他从来都与这种柔软又脆弱的小东西相性不合——
好在下一刻，一双手伸过来，接过了狗狗。
“呜……”小白狗呜咽一声，把头埋下去，将自己缩成毛绒绒的一团。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方才的“逃跑”行为惹出了乱子，它的尾巴都沮丧地停止了摇动。
抱住它的人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先用柔和的语气说了一句“没事了”，而后才抬头看向阿倪，很礼貌地道谢：“刚才真是谢谢您。如果让它跑到马路上去，可能会发生危险的。”
这样近距离地看，那双灰紫色的眼睛更漂亮了啊……
脑海中响起宝石碰撞的愉悦声响，阿倪同样礼貌地回应：“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说着，他随手从袋子里捞了一只棉花填充的玩具球，“小动物总是会对医院、诊所这样的环境很敏感，如果不介意的话，把这个给它玩吧。”
小白狗扭过头，好奇地看着那个球。
“汪？”看了一眼之后，它又抬头去看自己的主人，像是在问可不可以拿。
仿佛是抵挡不住狗狗的眼神攻势，金发深肤的青年道谢后接过了那只手掌大小的球。
“不过，冒昧猜测一下，您是手工业者吗？”
“为什么会这样想？”阿倪看看手上的袋子，“或许……我只是顺路买了这些？”
“您的食指、中指和小指侧腹均有薄茧。不管是写字、敲击键盘，还是拳击、剑道，都不会形成这样特殊的痕迹。我想这应该是常年被针线等工具摩擦所致。当然，更重要的是——”青年一笑，周身气质亲切又开朗，“刚刚在大厅，我注意到您和诊所的负责人八木女士一起进了接待室。再联系您手中这些——不管从大小还是形状来说，都更适合宠物的玩偶，我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阿倪轻轻搓了一下手指，真诚赞扬：“您的观察力真是敏锐。”
“让您见笑了。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做侦探的理想。”说到这里，青年将话题一转，“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得知您的店铺的名字呢？”
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阿倪很爽快地回答：“米花町四丁目，Kirim手作。”
“好的，我记下了。日后可能会上门打扰的。”
“随时欢迎。”
如此这般简短交谈过后，两人友好告别。一人继续去给狗狗打针，一人继续未完成的打车大计。
“嘀——”
约到的车很快驶来，停在了诊所门前。阿倪前行几步，拉开车门坐进去。
还真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啊，他想。
明明好像说了很多，但仔细一想，其实什么都没说——如果不是在大厅中听到了那句广播，他这会儿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就是要成为侦探的必备素养吗？那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无缘这一职业了。
阿倪隔着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诊所，微笑着收回视线，对司机道：“去大田区久方织造厂。”
***
且说另一边，打完针回到家的小白狗，刚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扑向了装着球的袋子。
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它。
“稍等一下哦。”名为安室透的青年从袋子里拿出了那颗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材质是很柔软的婴儿棉，用手捏一下，里面的棉花柔软地回弹。
大概是为了方便拆洗，棉花球的一侧还很贴心地装了一条隐蔽的拉链。线头、扣头都处理得很好，既不会让宠物在扑咬中受伤，也不会轻易被爪子勾脱线。
安室透拿着棉花球坐到餐桌前，带着耳机拨通电话，手上则不急不缓地拉开那条隐藏的拉链，一点一点将整颗球掏空。
“没错，我遇见过他，在堤无津川……从一些细微的神情来看，他应当也认出了我。”
白色的、柔软的棉花堆叠在桌子上，里面并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对。米花町四丁目……或许是巧合，但这段时间，还是麻烦你多关注一下吧，风见。”
挂断电话后，他将取出来的棉花塞了回去，让棉花球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接着，他将球轻轻一抛，“拿去玩吧。”
“汪呜！”小白狗高兴地在房间里追起了球。
屋子虽然不大，但比较空旷——除了卧室里的吉他和笔记本电脑，屋子的主人并没有添置很多个人物品。对一只体型较小的狗狗来说，玩追球游戏的空间已经足够了。
安室透坐在餐桌边，静静地看着小狗从房间这头跑到那头，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一点笑意。
不同于在诊所与那个手工店主交谈时开朗的笑，这一点笑意浅淡到几不可见，可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手机却在此时又响了起来。
在看见来电号码的一瞬间，安室透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串跳动的数字，过了十几秒，才伸手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Hi~好久不见。”听筒那边，传来妖娆妩媚的女声。“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差点要以为在错误的时间打扰了你的好事呢。”
安室透低笑一声。
“我可没有你那么清闲……”
他走到了卧室里，反手关上门。“——贝尔摩德。”
“好吧好吧。”对面的声音继续说。“我只是得到一个消息，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一下罢了。”
“是吗？”安室透不为所动，“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情报工作有了兴趣？”
“这个嘛，自然比不上我们的情报专家专业，但是我有我特殊的渠道……”
纽约。
金色波浪长发的女子站在落地窗前，薄而短的吊带睡裙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形，慵懒的举动亦充满致命的诱惑。就像盛开在腐骨上的罂丨粟，行走在夜色中的海妖：既甜美到令人心醉，又危险到令人战栗。
“所以，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她从小桌上拿起一只细长的高脚杯，语气魅惑而缠绵，“波本？”
“不要用那种逗弄小动物的恶劣语气对我说话啊。”电话那边的人抱怨一句。
但或许是觉得有些意思，值得屈尊降贵一听，他最终还是闲闲散散地往下接了一句：“比如？”
金发女子轻笑一声。她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轻晃一下酒杯。在弥散开来的烈酒的香气中，轻轻吐出几个音节：
“比如——Alic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宠物医院与安室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