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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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别砚没想到，她和褚容的第一次……不，第二次见面，来得这么突然。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店里？她还没毕业，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在学校上学吗？这是她自己家的店，还是出来打零工？她……
舒别砚心里的疑惑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褚容瞧着她出神，脸上的笑意一时间有些局促。
是自己来得又唐突了？
她在工作服上搓了搓手，鼓起勇气来，语气间流露出一丝苦恼和诧异。
“您好？”
舒别砚倏尔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唇角挽起一个友善的笑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想给家里的老人看看衣服，有推荐吗？”
褚容悄悄松了口气，压下自己心里方才那些惴惴。她伸臂作出“请”的姿势来，笑着说：“没事，我带您来这边看。”
舒别砚颔首，跟上她的脚步。
察言观色是作为经纪人的职业需求，方才褚容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也逃不过她的眼睛。舒别砚边听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年轻姑娘。
这就吓到她了？
舒别砚不解，但也无意再探寻他人的情绪，便跟着褚容看起衣服来，将这一页悄无声息地翻过去了。
左右将来她会是自己带的艺人，这些情绪问题，来日方长。
二十多分钟后，褚容将舒别砚挑的一大摊衣物分批放在宽大的收银台上，正欲打包起来，忽然被一侧传来的稍显尖利的声音打断：“小容，你别弄……你去旁边休息，我来吧。”
舒别砚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是一个中年女人，满头半长的细碎卷发稍显毛糙地扎起个马尾辫，精细修好的眉间，两道深切的沟壑却格外引人注目，此时高高隆了起来，倒稍稍不显。她看褚容的眉宇间，浓厚的戾气遮也遮不住，却又在转头望向舒别砚时转瞬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令人“叹为观止”。
舒别砚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她进店的时候，这女人还不在这里，大抵是在里面的休息间里待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她们多久。
再转头望向褚容，她已经挪开了脚步，只站在女人身边，眉目顺从。
舒别砚又皱起眉来。
这姑娘就这么任人欺负？这还怎么在娱乐圈生存。
舒别砚正思忖着，忽然听到耳旁褚容一声细若蚊蚋的——
“妈……”
妈？
她蓦地抬眼，便见女人随手甩开褚容不知何时拉着她袖角的手，不耐道：“没见我正忙着吗？别碍事。”说着，女人一边飞快地按着计算器，一边将东西装进袋子，又满面堆笑地问舒别砚道：“一共378元，您刷卡、扫码还是现金？”
舒别砚瞥了一眼褚容稍显焦急的神色，扬唇道：“现金吧。”言讫，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零钱，并着三个一元钱的硬币，全都递给女人。
“您数数——”
“好嘞。”
舒别砚话音还未落，女人已经一把将钱搂过去，朝自己的指尖啐了一口唾沫，熟练地点起钱来。
也就这一瞬间，舒别砚望见褚容动作飞快地将收银台下夹层的一件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那包衣物里。
舒别砚眯了眯眼。
好像是一双袜子？
她不确定，却也知道褚容是好心帮她，便不动声色地向年轻姑娘投过去感激的眼神。
只这片刻光景，女人已经点好了钱，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腰包里，随即又冲舒别砚摆出满脸笑容道：“好穿您再来啊！”说完，她转面又冲褚容指使道：“小容，快送送客人。”
“是。”
褚容点头，她温驯地拿过那一包东西，领着舒别砚走出店门。
接过东西那一刹那，舒别砚薄唇翕动，向面前的年轻姑娘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褚容眉眼清秀，只抿着唇笑了笑，唇畔两侧的小小梨涡微陷进去，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不用。”
言罢，她便转身回了店里。
舒别砚没急着走远，她在门口稍顿足片刻，透过店面透明的门窗可见，方才的女人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褚容复又回到自己进店时那一包包新到的衣服旁边，继续理货，依稀专注的样子，仿若刚才从人没来过。
舒别砚眯着眼睛，心下有些唏嘘。
但她终归是外人，褚容也尚且不是她带的艺人，她无权指摘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
何况……
舒别砚唇瓣自嘲地扬起一个弧度，转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你这个赔钱货——”
初春冷冽的风倏然刮向耳畔，带过的尖厉声线听起来有些熟悉。
舒别砚正穿行小巷的脚步一顿，她心念稍动，眸底浅淡地浮上一层不忍。
也只片刻，她便低垂下眉目，按着自己原先行走的方向，飞快向前走去。
她早就学会了置身事外。
晚间。
舒别砚吃过饭，收拾妥当后，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屋内的吊灯没开，只亮着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面迎一扇小小的窗子，将整座城市的夜景收纳其中，能看到横穿着城市的那条长河，烟波浩渺，灯火辉煌。
她长舒了一口气，一如既往地戴好眼镜，从背包里拿出自己随身的电脑和文件，开始工作。
舒别砚不打无准备之仗，她知道以褚容的目前条件来说，很难让公司放心地签下她。嘉时目前正在上升期，公司很多事情老板都是亲力亲为的。按照沈枢——公司执行总裁的眼光来看，他肯定是宁可签下一百个像江稚那样又能唱歌跳舞，又精通乐器，必要时候还能拉出来演场戏的女艺人，也不愿意浪费各种资源培养一个如褚容这样，只擅长唱歌，其他方面包括外型上还不算出挑的人。
本来舒别砚自己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但……
算了，就当她是做善事吧。
舒别砚叹了口气。转眼半个小时过去，眼前电脑文档里针对褚容的培养方案算是有了几分眉目。
她摘下眼镜，抬手捏了捏眉心，又将一旁的手机拿过来，给周清禾打了个电话。
“喂？”对面传来周清禾清清冷冷的声音。
舒别砚温和道：“是我，清禾，你现在忙吗？”
“不忙。”对面顿了顿，又说：“但现在是下班时间。”
是她一贯的作风。舒别砚无奈地笑道：“我知道，我有私人的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
“帮我查一个人，是我新想签约的艺人。”
对面默了片刻。
“给艺人做背调，是我工作范畴之内的事情。”周清禾语气淡漠地说。
“我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帮我。”
舒别砚颔首，削葱般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周清禾又道，语气平缓，毫无起伏。
舒别砚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底的烦躁，又耐心道：“我想让你查的，比我们平时做背调要查得更多，更细致一点。”
周清禾那厢又默了半晌。
“一顿午饭。”她说。言语间仍是平淡，听不出什么来，电话那端的人却在其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笑意。
舒别砚扶额，她就知道。
但她没说什么，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行事历，轻笑道：“好说，周六中午？”
那端也传来一阵翻动纸页的声音。
舒别砚稍有失神。大约只有周清禾这样的人，才会在这个年代还保持着纸质记事的习惯。
“可以。”对面说着，仍是一把清淡的声线。
舒别砚回过神来，笑着说：“那就说好了。”
“嗯，把你要查的人发给我，明天上午我把资料送到你办公室。”周清禾温声道。
“好。”
挂了电话，舒别砚堪堪舒了口气。
让周清禾帮个忙可真不容易。
但不可否认，她对于这种小小的人情习惯“明码标价”这件事，也让舒别砚很受用。
毕竟一顿饭而已，谁也不会太有压力。
舒别砚把褚容的名字和自己了解到的部份基础信息给周清禾发过去，而后轻轻笑了笑，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复又回到桌前，继续完善自己给褚容的培养方案。
次日一早，舒别砚提早到了公司，桌上已经放了一个文件夹，内里是褚容的详细资料。
舒别砚坐定，戴好眼镜，拿过文件夹来细致地翻看，到家庭成员那一栏时，目光稍作停顿。
母亲：詹燕萍；父亲：褚征。
弟弟……褚家良。
舒别砚读到这一行，眼底略过几分了然，指尖亦不免稍有停顿。然而等她再往后翻页的时候，眉目间已经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蕴着些微烦闷的阴影。
翻到最后一两页时，耳边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
唐允推门进来，刹那间就感觉到了屋内的低气压。
她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试探着说：“舒总……”
舒别砚抬眼，只一瞬便敛下周身的锋芒，看向唐允出声询问，嗓音清润温和。
“有事吗？”
唐允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方才的事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舒别砚半晌不见回应，见她出神，稍一皱眉道：“唐允？”
“在。”唐允如梦初醒，走上前道：“H省电视台的杨导来淮市出差，约您明晚六点吃饭。”
杨导。
舒别砚怔了一瞬，将人对上号，随即点了点头说：“好的。”
不论是作为经纪人，还是作为嘉时的管理层，拓展和维持人脉对于她来说都是必要的事情。至于杨导为什么约她，想必是为了让江稚下个月出了专辑后去他们做的综艺节目做宣传。
杨导是国内H卫视知名的导演兼制片人，很多出名的综艺节目都是出自他之手，恰好江稚作为歌坛颇具人气的新星，去他的节目做宣传是相得益彰之举，舒别砚自然答应。
唐允恭谨道：“好的，那我去回复杨导的助理，晚点把地址发给您。”
舒别砚颔首，唐允便退了出去。
门悄无声息地阖上，舒别砚把眼镜摘下来，与手中的文件一并放回到桌上，掌心不知什么时候泛出了一层薄汗。
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舒别砚拿过来，是唐允发来的应酬地点——一家离嘉时所在的这栋写字楼不远的粤菜馆，舒别砚素来口味清淡，杨导算有心了。
她随手回复了一个“收到”，又拿过电脑，打开邮箱看起剧本来。
她很忙，马不停蹄，不必喘息。
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