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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白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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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听不出什么意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岑栀知扶着墙壁慢慢转身,她对上席瑜的眼眸,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的问出来:“你这话是以什么身份?”她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对着他继续说:“是学生会主席?是同桌?是朋友?是我哥的兄弟?还是席瑜你自己?”
席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半晌没有说话。
像是忽然逆流而走的血液,像是海鸟掠过的海平面,也像不远处频繁响起的音乐。
砰的一声,溅的到处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岑栀知也是脑子一热就问出来了,她根本没想过后果。这会也开始后悔了,后悔长了一张说什么都不过脑子的嘴,和非要听到答案的心。
席瑜身后有一盏没完全坏掉的落地灯,一会明一会暗,来回不停的交换,落在他身上的光晕忽然嗖地暗下。
那盏灯彻底坏了,不亮了。
他眸子里看不见光,看起来有几分淡漠,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向她时却也显得深情:“你想听什么答案?”
后来工作人员过来维修,岑栀知没回答他的话。席瑜还是跟在她后面,两人慢慢的往场中央滑。
岑起跟陆煜两人已经玩的不亦乐乎了,岑栀知觉得岑起这儿完全没有自己的立场,刚还觉得陆煜这人不怎么样。
中场的有个高中生眼尖,一眼就看见陆煜,那会陆煜大概也是玩嗨了,鸭舌帽被他拿在手上,这会只带了墨镜和口罩。那女孩大约是陆煜的粉丝,先是碰了碰旁边朋友的指着陆煜的方向,想确认他是不是本人。
她朋友也一眼就看出来了,激动的拍拍手,两人打算过去。
“你好,你是陆煜吗?”女孩挽着朋友的手臂,还有点紧张。
岑起意识到不对,挡在他前面:“不好意思,他不是。”
陆煜没说话。
那女孩又说:“你肯定是,我看你的剧好多年了,微博上前几天也爆出了你的行程表。”
岑起心下一惊,觉得他妈这公司也太不严谨了吧,连公司艺人的行程图都能查出来。
陆煜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那个女孩不能伸张。
然后就看见女孩激动的原地动了两下,也放轻声音:“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陆煜点点头。
岑起:“……”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来旱冰场的大多也都是年轻人或者高中生,陆煜也是这几年才火起来的,深受年轻人喜爱。这下好了,场内的人都知道来的人是陆煜了,争先恐后的跑过来要签名。
岑起在他耳边低语:“你往前跑,在后门那出去。”
陆煜了然,岑起帮他扒开那些人就把陆煜往前推。
陆煜重新戴上帽子,和粉丝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就快速的往后门滑。
岑栀知那会刚和席瑜从后门的角落里出来,看着情况估计也意识到他被人认出来了,她站起来,看着后面追着的一大波人流。
陆煜三两步滑到她身边,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后门滑。岑栀知刚找回点感觉,这会直接被他推着腰走。
席瑜在后面还没来得及拉她就被陆煜的粉丝冲到一边。
宋迟他们也赶过来。
“他真够可以的,来这这么多次了,第一次见这么多姑娘追着一个人跑的。”
棠以卉扶着宋迟才堪堪站稳,她问席瑜:“栀知呢,我看你俩刚才不是在一起来着?”
席瑜也开始往场外滑,冷着声:“被他带走了。”
宋迟:“?”
雪下小了很多,砖瓦上也堆积了几层厚厚的雪花,远远的看去,白茫茫一片。
岑栀知被他拉的喘不过气来,停在铁门旁边连说:“不行了不行了。”
陆煜也和她一起靠在旁边,看她一眼:“之前听黎总说你不爱锻炼,这下真是见识到了。”
“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岑栀知小声喃喃自语。
“黎总之前还说过有意让你走艺人路线呢,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陆煜问她。
岑栀知说没有,从来没有。
陆煜没说话,也没继续问下去。这下旱冰场也进不去了,里面全是陆煜的粉丝,他们把冰鞋交给门口的工作人员。
陆煜的经纪人真是尽心尽责,他把车停在旱冰场不远的地方。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不远处停着一辆银色的经济车,在这雪地里十分显眼。岑栀知觉得眼熟,和上次卫一葵开来的那款倒是有几分相似。
陆煜说天冷,问她要不要进去坐着。
车里面除了司机就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陆煜的助理她见过好多次,之前在上京的时候助理还是黎辛夷身边的助理,后来陆煜火了以后,黎辛夷就把她调去陆煜身边工作了。
助理是个中年女人,留着齐肩的短发,看起来像个商业女强人。
岑栀知觉得黎辛夷把这人给陆煜的时候也是够忍心的,她之前可一直都是黎辛夷身边的得力干将。
岑栀知也没和陆煜说太多的话,都是陆煜问一句她回答一句,聊的也都是岑栀知在学校的事情,她对娱乐圈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后来中途陆煜接了个电话,听他的语气应该是黎辛夷打来的。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刚才在旱冰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陆煜随便应付了几声,和司机说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地址是岑栀知家的。
“你要去找我妈?”这次是岑栀知先开口。
陆煜叹了口气:“对啊,黎总本事太大了,这才多久,都传到她那边去了,免不了一顿痛骂。”
岑栀知耸耸肩,心道只要这事不和我扯上关系就行了。
雪彻底停了。
车子也到地方了。
黎辛夷站在门口,旁边的新助理给她撑了把黑伞。
“黎姐。”陆煜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喊了句。
黎辛夷看了岑栀知一眼,转头对陆煜说:“进来再说。”
家里开了空调,岑栀知看了眼胳膊还没开的门,转身进了屋里。
岑栀知没打算参与他们的事情,坐在沙发上调着电视里的遥控器,准备去拿茶几上上午没吃完的薯片。
“放下薯片,上楼刷题去。”黎辛夷冷飕飕的声音传过来。
陆煜在旁边开玩笑似的打趣:“黎姐对自己女儿怎么比对公司艺人还要凶?”
“你闭嘴。”又一句冷飕飕的话。
岑栀知轻轻的沉下肩膀,把剩下的半袋薯片扔进垃圾桶,趿拉着拖鞋上了楼阁。
耳朵时不时传来黎辛夷的谩骂声:“你下飞机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非得给我惹点事情,马上新年了,觉得自己不够火,非要想着法子的上热搜是吧?”
“……”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开始飘了点小雪,黏糊糊的趴在玻璃窗上,岑栀知双手撑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真想一辈子都这么坐着,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舒舒服服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她视线慢慢放空,然后渐渐的下移。
陆煜被黎辛夷训完以后就被她轰了出去,陆煜戴着帽子,黎辛夷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嘱咐着什么,然后黎辛夷就把手里的一沓资料摔在他怀里。
哪有这么凶的老板。
心有灵犀似的,陆煜忽然抬头对着岑栀知挥手,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我回去了”。岑栀知也抬抬手,轻轻地笑。
黎辛夷也忽然看过来,岑栀知立马收了手,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乖乖的拿起一支笔,开始装模作样的写题。
“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岑栀知换了支显眼的红笔,把这句话圈出来。
车刚开走,岑栀知就把窗帘拉开。
她看见岑起和席瑜正从东院那边过来,两个人的姿势几乎同步,卫衣帽子戴的严严实实,手也放在口袋里。
岑栀知忽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席瑜的时候,那是个燥热的盛夏,席瑜戴着鸭舌帽在学校不小心撞到她,那时候他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画面一转,又想起刚刚在旱冰场席瑜问的话,他说高三了,不能早恋,他问她想听什么答案。
那时候岑栀知没回她,想在仔细想想,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和席瑜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众星捧月般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浑浑噩噩连未来都不知道怎么铺路的人。就连能不能顺利在临市重高读完高三都不确定,哪还有别的心思。
藏在心底那点黯淡还是不要窥见天光了。
看着窗外的柳败花残,枯树颓墙,还有放眼望去遍地的、满砖瓦上层层覆盖着的雪。
一年又快过去了。
岑栀知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个紫色的小型打火机,和上次被席瑜拿走的那个是一个款式的。
岑栀知不抽烟,这个打火机是之前阮诉托朋友买的,她还顺便给了岑栀知一包烟,这两个打火机是送的。当时阮诉觉得好玩,就送个两个给岑栀知。
她俩其实都不抽烟,阮诉有个朋友在国外读书,有段时间她那朋友迷上了抽烟,阮诉看上了她点火的打火机,就问她能不能寄几个过来。她那朋友说这是买烟送的,单独买的话买不到。后来阮诉干脆就让她买了两包烟,一包烟里面送两个这样的打火机。
烟一直放在岑栀知抽屉里,她也没动过。只是觉得打火机确实漂亮,所以有时候会拿出来玩玩。
谁成想其中一个还被席瑜给拿走了。
手机接二连三的响起,朋友圈里全是亲戚发的雪天的照片。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用的都是□□软件,岑栀知很久没有看过空间了,比起□□,岑栀知更习惯用微信。岑栀知点开空间,不出意外的,里面也全都是雪天的各种照片视频。
岑栀知发了个空间,她随手拍了个此刻的窗台前的风景,配上个哭泣的颜文字,然后点击发送。
席瑜刚洗完澡,他躺在沙发上,把棉服脱了,也刚好看见岑栀知发的空间动态。
他眼眸漆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眼神也没怎么聚焦,长腿交叠,半晌放下手机,看起来毫无波澜。
他三两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越飘越大的雪花,视线停在被雪压着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