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公府娇》澄江君

67、谢恩

　　邓莹被说中心中所想，脸色一红，不服气道：“霍大人，我明明是好心提醒你，你倒跟我拿架子，好没道理！”

　　说完，也不管霍厌回答，小跑着去找顾念了。

　　霍厌轻笑，顾念倒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进宫谢恩不同于领旨，势必要仔细沐浴一番。顾念正坐在镜前，任霜序给自己擦干头发时，霜序突然慨叹了一声。

　　“从今以后，再不用故意掩盖殿下的容颜了。”

　　顾念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称谓的变化，愣了一下，笑道：“霜姐还是叫我姑娘吧，殿下怪别扭的。”

　　霜序摇头，“那可不行，规矩不能破，若是奴婢叫顺嘴了，日后当众露怯，岂不是给殿下惹事么？”

　　顾念还要再劝，霜序轻声道：“奴婢知道，殿下一时还不习惯，日子长了就好了。奴婢知道您心疼我们，心里念着您的好，就够了，叫什么称呼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她坚持，顾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抿着嘴笑了笑，转过去继续让霜序侍候自己梳妆。

　　收拾妥当后，顾念带着霜序莺时出了门，霍厌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笑着朝她伸出手。

　　“走吧，郡主殿下。”

　　顾念莞尔一笑，将手放入霍厌的掌中。

　　两人上了候在门口的马车，赶车的还是许琮。

　　“见过郡主殿下。”许琮站在车边，朝顾念行礼。

　　不过短短光景，捡回来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郡主，想到这，许琮不禁唏嘘。

　　“许大哥，你这样折煞我了。”顾念有些惊慌。

　　霍厌撇了许琮一眼，“行了，平时也没见你多收规矩，这会儿倒装模作样起来，恶心人呢？”

　　许琮挠了挠头发，“这不是得给郡主摆摆场面嘛。”他冲顾念咧嘴一笑，“你说是吧，小顾？”

　　这一声“小顾”叫得顾念心里一暖，点头如捣蒜，末了还看向身后的霜序莺时，一个劲地使眼色。

　　霜序苦笑，温声道：“知道了，姑娘。”

　　这一下顾念心里松快了些，轻巧地上了马车。

　　“不过是一个称谓，也至于你这般计较？”坐定之后，霍厌突然问道。

　　顾念想了想，“你不懂，一个称谓就能把人隔出十万八千里远，我不想我的朋友们跟我生分。”

　　霍厌略一挑眉，许琮和邓莹与顾念交好他是知道的，只是什么时候，她把两个女使也当做朋友了。

　　但是看到她能够适应京城的生活，还迅速交到朋友，霍厌觉得非常欣慰，也很惊奇。

　　这孩子的适应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顾念挑起窗帘看向外面，熙攘热闹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群，给了她极大的充实感。

　　“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顾念突然叹道。

　　霍厌却明白，她感叹的不是时间，而是人生的际遇。

　　将她的手轻轻拉过来，霍厌道：“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念回头看他，男子冷峻的眉眼中，是难得的温柔。

　　是只对她才有的温柔。

　　车子到了宫门口，霍厌扶着顾念下了车，一抬头就见一个小内侍站在门边等着。

　　“国公爷，徽宁郡主，二位请随我来，陛下在凤临宫等着呢。”

　　凤临宫？

　　赵宸钧为何在凤临宫见他们？

　　霍厌心中生疑，面上却不露痕迹，只是向顾念解释了一句，凤临宫是太后的居所。

　　果不其然，听到太后二字，顾念的神情黯淡了不少。

　　“放心，有我。”霍厌低声道。

　　小内侍引着两人，朝凤临宫走去，一边走一边主动向霍厌汇报着方才宫中的情形。

　　“国公爷放宽心，娘娘今日心情不错，小的出发前，娘娘还和陛下谈天说笑呢。”小内侍笑道。

　　霍厌却不以为然，霍愿是可以一边和蔼微笑，一边手起刀落的狠辣角色，相信她今天心情不错，属实不大聪明。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生怕让顾念更加忧虑。

　　一路到了凤临宫门口，小内侍便停在殿外，待通报之后，替他们推开殿门。

　　殿门大开，迎面而来一阵冷沁，虽是仲春，但高大空旷的殿堂所特有的寒凉，还是让顾念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一只手从旁伸过，揽住了她的肩。

　　顾念抬头，霍厌目视前方，揽着她迈进大殿。

　　霍愿迎面见到的，便是这两人相依而入的场景。

　　她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面色如常，然而眼中的光却冷峻无比。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徽宁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听到两人行礼，霍愿眸子一暗，赵宸钧笑着扬了扬手，“罢了，平身吧。”

　　待两人起身，霍愿笑道：“徽宁郡主礼数周全，本宫很喜欢，来人，赏。”

　　二话不说就赏，顾念心里惴惴不安的，不知道霍愿还有什么后招。

　　宫婢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黄色的绸缎。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霍愿端起茶杯，随意道。

　　顾念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看霍厌。

　　“怎么，本宫赏你，还要燮国公允准么？”霍愿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顾念心头一紧，道了声“不敢”，伸手掀开黄绸。

　　托盘中赫然躺着一支玫瑰花簪。

　　造型成色与霍厌送的那支几乎毫无分别，霍愿只是瞧她戴过一次，也不知是怎么记下来的，让人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见顾念迟迟不动手，霍愿笑道：“怎么，郡主不喜欢？”

　　霍厌也看到了托盘中的簪子，冷笑了一声：“娘娘，这簪子可有来历？”

　　霍愿微诧，“怎么，不是贡品，郡主殿下就不要了么？”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顾念，故作意外道：“郡主，莫不是看不上本宫的礼物？”她站起身，慢慢走下高位，伸手取出簪子，左右端详着，“这簪子虽不是贡品，但这原石却非常珍稀，本宫让宫里的师傅做了巧雕，郡主可不要不识抬举。”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浸了冰一般，扎得人遍体生寒。

　　顾念定了定神，微微一笑，“娘娘误会了，我很喜欢。”说着微微屈膝，伸出双手去迎。

　　霍愿却没把簪子递过去，反而纠正道：“徽宁，既然已经封了郡主，便是天家的人，本宫便有责任教导你，今儿个，就先给你长长规矩。”

　　她也不让顾念起身，而是扬了声调，“本宫面前，便是陛下，也不敢自称一声‘朕’，必是要恭恭敬敬地说一声‘儿臣’。你刚入宫，不懂规矩，本宫便饶了你这次，只是，若再让本宫听到你说‘我’，就别怪本宫动一动家法了。”

　　顾念咬牙，沉声道：“臣女明白。”

　　谁知霍愿又笑了一声，“可不是又错了，你还未入宗谱，算不得十一弟正式的女儿，哪里来的臣女呢？”

　　“太后！”霍厌上前，伸手将顾念扶起来，冷声道：“臣与郡主，是来向陛下谢恩的，若是娘娘无事，还请暂居一旁吧。”

　　霍愿恨恨地看着他，嘴上却还笑着，“国公爷这是发哪门子脾气，本宫可有一字说错了？”

　　赵宸钧揉着额角，无奈道：“母后，让他们谢了恩就走吧，儿臣累了。”

　　谁知霍愿连身都没转，定定盯着顾念，那目光狠毒极了，看得人遍体生寒。

　　“顾念，你来说，本宫说得可对？”

　　顾念垂着眼，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随即淡然道：“娘娘教训得是，是民女僭越了。”

　　“念念！”听她自称民女，霍厌没忍住呼唤出声。

　　“母后，册封的旨意都下了，顾念自称臣女也算不得错吧。”赵宸钧终于按捺不住，声音也带了一丝怒意。

　　谁知霍愿却轻笑了一声，抬手将簪子插在顾念的发髻中，还拍了拍她的脸颊，“本宫就喜欢聪明人，你很聪明，本宫甚慰。”

　　顾念面色如常，谢了恩，便后退半步，站在霍厌身后。

　　“好了，你们谢恩吧。”赵宸钧无奈道。

　　霍厌冷冷看了霍愿一眼，谁知后者一脸无辜，施施然走回上位，坦然接受了霍厌和顾念的跪拜。

　　谢恩之后，赵宸钧借口疲累，要先走一步。霍厌和顾念也趁机告退，霍愿并没阻拦，反而笑着送他们离开。

　　出了凤临宫，回麟德殿的路上要穿过御花园。刚刚转过一座假山，霍厌便停了脚步，面色冷峻，“陛下。”

　　他还未说完，赵宸钧赶紧先开口，“舅舅，听朕解释，朕可真不是故意的。”

　　他使了个眼色，江福报心领神会，带着其他内侍站远了些。

　　顾念看气氛不对，扯了扯霍厌的衣袖。

　　霍厌却好似没感觉到，冷眼看着赵宸钧，等他解释。

　　赵宸钧叹了口气，“我那道册封的旨意刚出了御书房，母后便派人叫我过去一起用膳，这我哪能不去。不过我也猜到她的意图，本想着吃了饭就走的。”

　　霍厌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听着。

　　赵宸钧随便找了个山石，大喇喇坐下，无奈道：“可谁知道，吃完饭，我还没说要走，母后就主动提出今日你们要进宫谢恩的事，还说这是喜事，她有东西要赏给郡主。朕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霍厌抬眼看了看顾念头上的簪子，轻轻抽了下来，在指尖把玩。

　　“就这么东西，你也信她的话？”

　　赵宸钧眼看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只好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盘托出。

　　“舅舅，今日之后，徽宁郡主的身份才算正式生效，饶是我母亲再和顾念过不去，她却没说半个字反对顾念做这个郡主吧？今天这一出，也算是过了当朝太后的明面了，朝廷内外再不敢说朕年少轻狂，不拿天家尊严当回事。”

　　“所以，”他看了眼顾念，“有些折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