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畵荻

2、打探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苏锦睡起梳洗完毕，弦儿向她诉说了厨房遭遇的劫难，苏锦笑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下次可要看好，别让耗子看我们好欺负，每天来光顾。走吧，我们去市集上再买点，免得今天饿肚子。”
　　弦儿的头垂的更低了：“小姐，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看好，也不至于成这样，你每天辛苦做活，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帮上您的忙，还给你添乱••••••”
　　“弦儿，不要妄自菲薄。难道我每天的吃的饭不是你做的，菜不是你炒的，每天陪我说话解闷的不是你？走吧，好久没出去了。”
　　“是，小姐。”苏锦拿起梳妆台上的面纱，戴妥帖，与弦儿一前一后出了门去。
　　天禧王朝历史延绵几千年，风俗教化也沿袭祖制，江南女子十五及笄，在及笄那天，由母亲为其戴上自己亲绣的面纱，若是母亲不在，便由宗室中有名望的妇人或是有道行的尼姑为其戴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男子皆不可见其面，便是父兄也一样。
　　女子嫁人后，面纱便由丈夫摘下，保存好，直至死亡作为遮面布，掩其全面。若是寡妇，丈夫死后，便由儿女代为保存面纱。若是连儿女也无，面纱便放入尼姑庵，死后由尼姑为其完礼。
　　虽说古制是每个面纱都由母亲亲绣，但是传到如今，只有及笄那天的面纱是母亲所绣，其余皆可自己绣或找别人代绣，所以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把面纱当做装饰，每套衣服都有固定的面纱相配。
　　有些人家的夫人在怀胎的时候就开始绣面纱，就怕一朝分娩不测，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也可以作为儿女的念想。若是女儿，便可自带，是儿子的话可以当做聘礼送给女方，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三年前，苏锦十四，等到及笄那天，苏锦早早的带了弦儿去镇外的尼姑庵，请求慧净师太为其行礼，幸好当时福伯给苏锦的小箱子里有十面面纱，全是苏夫人亲绣，虽说绣于十多年前，但是色彩明媚，做工精细，丝毫不比如今的面纱差。
　　小镇不大，但也不小。大致被东西两街一分为二。东西两街是正街，酒肆商铺沿街而开，街面上还有散摊，卖着各种小玩意儿。南市是市集，粮食蔬菜各有供应。北边半城是住宅区，内圈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虽说小镇名不见经传，鲜有大户，可是不知为何，县太爷几年前竟然在小镇上安置了别院，倒让小镇的人很是诧异，后来一些好事者才打听出来，县太爷竟然把最受宠的小妾安置在这里，许是家里的河东狮容不下她。一些马屁虫也就跟着在县太爷府邸旁边落户，内圈的地价成倍的涨，倒是让不少人赚了一把。中圈是小镇本地人的院落，外圈则是外地人的房子。
　　苏锦的家在外圈，虽说走来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苏锦毕竟是足不出户的人，到了镇中心竟有些累了，唤了弦儿，两人就在东街徐记绣庄对面的茶摊上坐着，歇歇脚。
　　茶老板是个极敦厚的汉子，苏锦她们不喝茶只坐着，老板倒也不赶。苏锦看了一会徐记绣庄的生意，对弦儿说：“它的生意确实不如以前！”
　　“可不是”，茶老板接过话：“自从西街的绣庄开了之后，徐记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了。县太爷的七夫人原来可喜欢徐记的绣品了，这两个月也不来了，要不是徐记还有一些老客户，恐怕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苏锦和弦儿起身，谢了茶老板，苏锦道：“我们先去西街的绣庄看看，回头再去市集。”弦儿默默点头。
　　在西街入口，老远的就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苏锦走上前去，看了下牌坊，“锦绣庄”三个字跃入眼帘。
　　“名字不错，倒是比徐记绣庄高上一层。”苏锦暗叹一声。
　　弦儿看着人多，也挤了进去，苏锦看着她，笑了笑，毕竟还是小孩心性啊。不一会，弦儿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递给苏锦：“小姐，这是锦绣庄新出的样子，你看看。”
　　苏锦仔细端详绣品，缓缓道：“这像我们的苏绣，却又不似。你看这鱼鳞，虚实覆盖，灭针线之痕迹，着实巧妙。可这鱼头鱼尾却又有苏绣的藏针。倒不知这是否为苏绣了。”苏锦又看了几眼绣品。
　　“看来这位姑娘也是行家里手，您可说对了，这就是我们绣庄的特色。”一位伙计提着绣线由门外进来，听见苏锦的评价，自豪地说。
　　苏锦问道：“你们绣庄的师傅全部都会这样的针法？”
　　“可不是，绣庄的师傅可是我们老板训练了两个月的，要不，能绣的这样栩栩如生？！”
　　“那倒也是，不过，我想见一下你们老板，不知小哥能否通禀一下？”
　　“这可不巧，老板生意遍布，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您要是有事，小的去给您喊掌柜的！”说着就往里走。
　　不一会，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不似其他生意人的面带精明与招牌微笑，倒有几分夫子的风度，看了苏锦一眼，恭敬地道：“不知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
　　“小女子只是想跟您谈谈绣品。”
　　“既然这样，姑娘，里面请。”说着引着苏锦穿过人群，进入内间茶厅。
　　苏锦坐定，伙计上完茶，掌柜开口道：“不知道姑娘对在下绣庄的绣品有何看法？”
　　“新颖别致，针法精巧，却有一个不小的缺陷。”
　　“哦？敢请姑娘指教。”
　　“贵绣庄的绣娘，必定是为针线纷乱而焦头烂额吧！”掌柜的眸中迸发出奇异的色彩，只是一瞬，便以喝茶掩饰过去了。“姑娘说对了，只是不知道，姑娘提出此事为何？”
　　“阁下不用紧张，小女子不是来捣乱的，只是想为贵绣庄出份力，也顺便为自己找个好差事罢了。”
　　“这么说来，姑娘是想在在下的锦绣庄当绣娘了。”
　　“也不尽然，小女子有个要求。”
　　“但说无妨。”
　　“能否让小女子在家里绣，绣好之后差人去取？”
　　“有何不可，姑娘能倾力相助，只怕在下绣庄生意会加兴隆。”掌柜的笑着答应。
　　苏锦接着道：“小女子不瞒阁下，徐记绣庄原来是我的东家，只是徐记绣庄克扣工钱，催工又急，小女子不胜劳烦。若是小女子改为贵绣庄做工，不知阁下能否保证小女子不受徐记绣庄的骚扰。”
　　“这••••••”掌柜的略有迟疑。
　　“明人不说暗话，没有两把刷子，阁下怎敢在此开绣庄，小女子只求能平安为阁下效力。”
　　“与徐记绣庄正面冲突确实非在下所愿，但是既然姑娘能解绣庄燃眉之急，在下定当全力解决，可否等在下与老板商量之后再给姑娘答复？”
　　“那就有劳掌柜了。若是可以，请掌柜差人告知一声，小女子住在北城洛衣巷最里。”
　　“姑娘慢走。恕不远送。”掌柜的把苏锦送出门，笑着看她离开西街。旋即神色凝重，转身上楼。
　　“小姐，你真要给这锦绣庄做活？”一言不发的弦儿在离开了锦绣庄后问道。
　　“你说呢？”苏锦淡淡道。
　　“小姐不怕再遇上像徐记那样的奸商？”
　　“看这掌柜面善，应该不是尖刻之人。徐记的绣品大多是苏北绣，绣线不劈丝，难登大雅之堂，你看我绣的那些东西，虽说我有所保留，但绣成那样我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徐大娘却当做宝一样，只能说明徐记靠垄断维持生意。而锦绣庄的绣品，是本地绣，虽说没有绣出苏绣的精髓，却也学了四五分，再加上有新的针法从旁辅佐，徐记的生意怕是难做了。良禽择木而栖。徐记估计会再来求我，我怎么能答应呢，得好好出口恶气。要不弦儿这几年受的气怎么补回来？”
　　“小姐，你不是说徐记关系盘根错节吗，那万一徐记要是报复我们怎么办？”
　　“所以我刚刚才问掌柜能否保我平安啊。要是他不能保我平安，而徐记硬逼我的话，咱们只有搬家了。不过，能和徐记绣庄对着干的，怕也不是什么善欺的主儿。”
　　苏锦和弦儿去南市买了米和蔬菜，顺道去徐记绣庄取了克扣完了的工钱，伴着夕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