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关闭倒计时》慌原

2、夭折的羽翼

　　街道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照亮黑暗中即将发生的一切，洁白的翅膀渐渐翱翔，在路灯之下湮灭，散落一地清白，抹去无尽尘埃，然而，睡梦中的人听不见天使的呼唤，天际将明，，死亡降至……
　　懦弱的潜行者，不要离开，需要死亡的终将死去，我们所想要的必将到来。
　　“2025年11月12日，秉游公司推出的“重生”APP正式上线，这是该公司第一款推出的主打女性恋爱向的乙女游戏软件，据该公司开发者所言，这款游戏相较于国内其他乙女向游戏有较大创新点，引起了广大网友的热烈讨论，今天我们请来了秉游公司的创始人，就该游戏相关问题进行采访。”
　　中央广场的一座大楼上宽大的屏幕闪烁着，播放着时下的热点新闻。
　　刚好是正午，炽热的阳光烤焦了柏油味的马路，行人无意识地加快赶路的步伐，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
　　现在已经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了，但是他依旧穿的严严实实，里面是一件白衬衫，领口绣着一朵艳丽的小花，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开衫，裤脚收束在长长的黑色靴子当中，他似乎还觉得寒冷似的打了几个寒颤，拿起面前正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用眼睛悄悄地瞄着中央广场中心的屏幕。
　　“林正清先生，就现在网上关于乙女游戏的争论声不绝于耳，许多人认为乙女游戏是没有必要存在的，游戏里面的设定人物只是一个程序，将情感寄托在程序之上是特别没有价值的行为，您又是怎么看的？“
　　“首先我认为游戏中的人物能够提供给用户的并非只有玩法体验和视觉享受，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团队精心刻画的人物背后本身能够提供超越程序的情绪价值，甚至于他们所能给与的陪伴与尊重是很多人在现实生活当中可能很难拥有的，这也正是我们团队设计这个游戏的初衷。“
　　“听说这次游戏的玩法将会有所创新，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创新之处呢。“
　　“传统的乙女游戏是通过剧情设置内容与对话，并且用户只能通过游戏已经设置好的选项与他们进行互动交流，但是我们公司这次会根据每一位玩家特定的喜好，喜欢的人物特点和形象风格，为她们设计一个人独属于她的人物羁绊形象，当然了，我们公司也会定期巩固防火墙以保证用户隐私的安全性。“
　　“终于等到了。”他身体前倾，右手支在自己的脸侧，眼里带着笑意轻轻地说道。
　　“接下来，就由我来打开这个魔术的篇章吧。”
　　林之息打开宿舍的门，房间里已经有三个女孩，她们已经聚在一起，笑着谈论大学的美好生活。
　　面对着门口的女生率先尖叫了起来：“哪里来的流浪汉！！！”
　　另外一个女生挡在她们两人的面前做出抵御的姿态：“你是谁？快点给我滚出去！！”
　　林之息咬着下唇，下意识低下头去，心上弥漫其极强的自卑感：“我是林之息。”
　　“林什么？”林之息的声音太小，最前面的女生质问道。
　　“她好像是我们的舍友。”在她后面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衣角。
　　“舍友？”为首的女生满脸的不相信。
　　林之息点点了头，算是默认。
　　“……”
　　为首的女生面色稍缓，却依旧是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你快去洗个澡，身上什么味道，熏得人想吐，对了，那个四号床是你的床位。”
　　林之息拘束地点点头，慢慢走进宿舍，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
　　她拿出兜里勉强干净的纸，把桌面匆匆擦拭了一下，把自己怀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喂！“方才为首的短发女生走到她面前，脸色不善地将一包丝巾扔到她的桌面上：”拿这个擦，我有洁癖，我生活的房间里不允许灰尘存在。”
　　“谢谢。“
　　“谢个屁，这是我买化妆品的赠品而已。”
　　“好啦好啦。“长发女生走过来，递过来一瓶沐浴露：”她就是这样，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喏，我这里有沐浴露还有洗发水，我看你没带这些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拿我的去用吧。”
　　“谢谢。”林之息接过来，眼角有些湿润。
　　“我叫白兰，她叫吴玥。”长发的女生说着，指了指那个短发女生：“她和我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吗？”林之息眼里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情，思绪也飘得有些远。
　　“这个人是蒋雨，她是C市人。”另外的一个女生穿着时髦，穿着当下时新的吊带衫和喇叭裤，她戴着头戴式耳机，满不在意地朝林之息挥挥手：“快去洗澡吧，味道真的很大。”
　　“好的，好的。”林之息点点头，拿了换洗的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怎么没有热水？”她奇怪地伸出手，试探水的温度，她想出去询问，却又有些畏惧，思来想去，她就这冷水洗了一个勉强的澡，还好夏天的夜晚温度依旧很高，寒冷的水也变得凉爽。
　　“谢谢。“林之息将沐浴露和洗发水递给白兰。
　　“你带的东西太少了吧，我看你好像都没带被子，你晚上怎么睡觉？“
　　“没事，我到时候去超市里面买一下就好了。”
　　“正好，我和吴玥也要去超市，我们和你一起吧。“
　　“好。”林之息看着白兰亮亮的眼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始终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可是那双眼睛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如果时间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能找的到吗？
　　她点点头。
　　走在去往超市的路上，白兰问道：“林之息，你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吴玥有些不满：“请多多注意我，OK，你要是不关注我，我身为你最好的闺蜜也是会吃醋的好叭。”
　　“别气吗？我这不是对你太了解了吗。”白兰站在中间将头转向林之息：“她呢，喜欢追星，已经是沈蔺言的五年老粉了。”
　　“别说。”吴玥有些脸红地拍打了一下白兰。
　　“呦呦呦，害羞了。”白兰吐了吐舌头：“我呢，个人比较喜欢竞技类的手游，你呢？你呢？”
　　“我？我？”林之息一时语塞，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过往的时间，她除了读书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余的活动了。
　　她绞尽脑汁，想起今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乙女游戏。
　　“……乙女游戏。”
　　“乙女游戏，最近这几年乙女游戏出的还挺多的，你有什么比较喜欢的游戏吗？”
　　“我吗？”林之息又回忆了一番：“……‘重生’”
　　“这是最近刚刚公测的游戏吧，我还没玩过，不过听说这次的男主不是固定的，是根据用户填写的问卷设计出最适合用户的五个男主，感觉比以前固定不变的体验模式更有趣一些。”
　　林之息有些不明所以地附和着她点点头。
　　她看着货架上的被子，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挑了最便宜的一床，超市里面的人很多，很多新生都选择直接在超市里面买日用品。
　　“这个牌子的牙膏比较好。”白兰没有犹豫地挑了价格比较贵的牙膏。
　　林之息默默地从角落里面拿了最便宜的牙膏。
　　“这个水桶给你。”吴玥拿着一个粉色的水盆递给白兰。
　　林之息看了看，拿了一个比较便宜的水盆。
　　结算时，林之息排在队伍的末端，新生比较多，队伍排了有几十个人。
　　轮到她的时候，她连忙拿出手机，她没钱买手机，这部手机是那个人送给她的，已经用了七八年了，如今已经卡顿的不行了，收款码的页面加载地十分缓慢。
　　排在后面的人群有些躁动。
　　“先用我的吧，回去转给我。“白兰掏出手机替她付了钱。
　　夜晚林之息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支付的页面的“-137“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虽然一路颠簸，但是白兰和吴玥的善意还是让她感到脱离那个世界的真实感，她轻轻的触碰着床边的栏杆，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楼下路灯交错的灯影。
　　她突然想起自己撒的谎，她拿起手机，打开了网页，找到了那款名为“重生”的乙女游戏，她不喜欢一直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撒谎的感觉，那会让她原本卑微的姿态更加卑微。
　　她看着下载的页面缓慢的加载的页面，在中央的圆圈一圈一圈地缓慢旋转着。
　　她的视线逐渐朦胧，终于在困倦中沉沉睡去。
　　“当莫比乌斯环走到了尽头，我们的世界就开始有了交集。”
　　一声低语自手机的那端传来，手机的光线暗了下去。
　　林之息感觉很热，那是一种从心口蔓延而出的疼，混杂着灼烧的痛感，沿着血管跳动着，好似身体里流动着一根根锈针，每流经一个地方都会流下针扎的错觉，又好似有人撕咬着她的身体，用粗粝的手指将她的皮肉从身上生生扯下。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沿着她的背津津落下。
　　“你又怎么了，大半夜的。”对床的蒋雨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抱歉，抱歉。”林之息小声地道歉，她手无意识地抓紧被子，喉咙间涌上了想吐的感觉，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借着一点从窗帘缝隙洒进来的光亮找到了卫生间的方向，悄悄地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将喉咙间的恶心一吐为快，却仍然感受到那萦绕在身侧的不适感。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最近这种不适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她一只手撑着卫生间的洗浴台，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缩进睡衣口袋当中，指尖触碰到与衣服料子不相同的材质，她将东西拿出。
　　一张纸，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凌晨三点不要出门。
　　她皱起眉头，望向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部恐怖电影。
　　不要在半夜照镜子，否则镜子当中的人会吞噬你的灵魂。
　　她正随意的胡思乱想着，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镜子里面的人的神色纵然转变，原本因为呕吐而有些呆滞的目光霎那间变得狠戾，眼角变得通红，一双手快速地从镜中翻越而出，朝着她的后颈迅速砸下！
　　一声闷哼，林之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真是麻烦，弄得我还要大费周章过来一趟。”镜中人眉眼间透露出些许焦躁。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从镜子里面翻身出来，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她蹲在林之息的面前，卫生间的灯光有一些亮，女孩眯了眯眼，用手将林之息额前的刘海拨开。
　　“你只要当个普通人就好。”
　　从她翻出镜子的那一刻，女孩的脸开始割裂，仿若镜子碎裂般，又好像是程序宕机出现的卡壳，模模糊糊地闪现出了一张男人的面孔，自上而下地模糊，再站起身，已然是一个个头不小的男性，他目光沉沉，望着躺倒在地上的女孩，棕黑色的眼瞳中填满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弯腰将地上的女人抱起，在黑夜里面将她放回了床位，转身关上了卫生间的灯，捏着那张单薄的纸张，从镜子当中一闪而过。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男人的动作出奇的轻，仿佛夜晚静待猎物的狩猎者。
　　但是猎物却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了瓮中之鳖。
　　第二天的早晨，林之息从睡梦之中惊醒，过于朦胧化的记忆像是一场梦，而她也只是将它当成了一场奇怪的梦境。
　　“好疼”她昏昏沉沉地嘟囔着，手放在脑后的位置无意识地抚摸着。
　　突然她听到蒋雨大喊道“快起来，快起来，出事了。”
　　林之息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蒋雨根本没有叫她的意思，她摇摇头，又低下头去。
　　“今天教线性代数的老教授好像生病请假了，所以让一个研究生助教来代课，然后有人把那个助教的照片发到表白墙里了，你们快来看，长得真的好帅呀。”
　　吴玥连连附和道：“真的长得好好看。”
　　林之息低下头打开了课群，看着她手机里的照片，那是被别人偷拍发到表白墙上的，照片当中的人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偷拍了，依旧坐在操场的草坪上看着书，太阳刚刚好在山头陨落，在层叠高楼之中折射出雪青色的云彩，像是丝绸编制而成的网覆，他的右腿微微屈起，一本书搭在右腿膝盖上，他有些长的刘海被风吹起来，白皙的皮肤在空气当中仿佛在微微战栗，黑框眼镜折射出些许路灯的光亮，带着些自然而然的儒雅气息。
　　蒋雨乐呵呵地补充道：“而且啊，听说，这个学长成绩也很好，当初本科是在嘉言大学念的，在校期间还参加了许多全国性的比赛，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当初他在嘉言大学已经几乎默认肯定是保研了，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了保研名额，选择了我们这所学校，虽然我们学校还算不错，但是和全国最好的嘉言大学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多……。”
　　一旁的白兰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话：“已经九点五十分了，我们好像要迟到了。”
　　蒋雨看了看时间，没忍住爆了句粗话，麻溜地穿上了外套，随意地将头发用手抓了抓，打开门，就跑了。
　　那两个人也紧随着蒋雨出去了，林之息将书放进书包，感觉到后颈处依旧是一片酸麻，也赶忙赶去上课。
　　她骑上了破旧的自行车，这是她从二手自行车店以100元的高价收购下来的，链条已经有些生锈了，努力一蹬就能听到铁丝相互摩擦之间美妙的交响乐。
　　路上的坡非常地陡峭且丰富，这是宸江大学武渝小区的特色，这是一所位于南方的院校，虽然排不上全国数一数二，却也是排名全国前二十的院校，一共划分为两个校区，一个在热闹繁华的湘闻地区，一个就在这个山里山间的闭塞区域，学校里面的人经常调侃道他们念的不是宸江大学而是武渝学院。
　　当然学校里面的教授也常常会笑眯眯地说道：大家不用气馁，在这里的好处还是非常多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可是为你们的学习提供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她奋力地瞪着，终于在铃声之前到达教室里面，教室里面的人都抬着头看她，目光当中好像充满着审视的意味。
　　“好了，同学们都到齐了,今天我们来做杨氏模量的大物实验,这个实验的原理很简单,相信你们老师理论课上应该都讲过了,今天我主要讲一下实验怎么操作,大家看一下……”
　　林之息的个子有点矮，她站在人群的后面努力地踮起脚尖,足弓处已经蔓延上一阵酸痛，却也只能从前方人交错的缝隙里面看到老师的肩膀以及散落在肩膀上的一些碎发,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看样子今天的实验又会很不顺畅了。她略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二手课本，竖着耳朵渴望能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一双手附上了她的右侧肩膀，染着浅浅的热意，带着她挤过了人群,将她径直带到了最前方。
　　她被吓了一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又在一刹那迎上了老师疑惑的目光，她感觉到那人掌心温热的温度仿佛蔓延到她的脸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刘老师,吴老师叫我过来拿一下文件资料。”很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右上方响起,一股小苍兰的气味在空气中淡淡的扩散着,她有些发愣,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已经转身离开了。等到她转过身只能看见纯白色的衣角消失在人群里,同学们又像是快速融合的粘合剂隔绝了她的视线。
　　“最前面的那个女同学,好好听课。”
　　她急忙回过神认真看着老师的操作。”
　　没人注意的角落，走出门的男人在一瞬间,眼神当中失去了光彩,他有些机械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到达监控的死角区停了下来。
　　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把整张脸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很不错,融入社会的第三步达成。”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走向前,指尖顺着他的脸颊一步一步地攀升,在眼角处停留,男人淡漠的浅蓝色的眼瞳没有任何神采,眼睛也没有任何的应激反应,他的手指不带任何犹豫地按向他的眼睛。
　　“程序启动,是否采用自主模式。”
　　“是。”他笑了,”该完成你的任务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
　　“永远无法反悔且终身不能违背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