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冯沅

53、第五十三章

　　一整晚没睡的宋凝精神有些恍惚，一个人神游似的去了车库，然后走到车位发现没有车子，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压根也没开车回来。
　　她又重返一楼，走出小区的时候，陆恒已经在等候了。
　　“早上好。”宋凝一上车就直打哈欠。
　　“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天要不要休息？”陆恒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
　　宋凝摆手：“不用了，我睡不着。”
　　“失眠了？”
　　“嗯。”
　　这一个早上，宋凝一直打哈欠，明明很困，眼睛却睁的像铜铃。
　　这完全是精神超常了。
　　咖啡她也不敢喝，想着午休的时候午睡来着。
　　到了中午，宋凝趴在工位上，辗转反侧。
　　她很奇怪，为什么一夜未眠，却入睡更难了。
　　陆恒见她睡眠障碍，说：“去沙发上睡吧。”
　　宋凝看着沙发，是个好去处。
　　她又去了沙发上，平躺着。
　　陆恒拿来一条小毯，给她盖上。
　　宋凝自我催眠：“我一定会睡着的。”
　　然而，闭上眼睛，大脑就开始翻滚，越翻滚她越清醒，睁开眼又很困。
　　她望着天花板，无奈，又翻来覆去。
　　“有安眠药吗？”宋凝苦涩。
　　陆恒本在办公桌前闭目养神，听到她的问题，探望着她：“还是睡不着？”
　　宋凝一双发红的眼睛：“嗯，一闭上眼睛大脑就不停的运作，但是我感觉我要是再不睡会儿，就要呼吸困难了。”
　　陆恒走过来，到她沙发的一头，“你起来一下。”
　　宋凝不解，但照做了，抬起了上半身。
　　陆恒在她躺过的地方坐下，然后把她放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宋凝僵着身子，小心翼翼：“干嘛？”
　　陆恒说：“闭上眼睛，给你头部按摩放松一下，你应该是想太多导致的。”
　　宋凝没有闭上眼睛的意思，而是一直看着他。
　　“想不想睡？”陆恒问。
　　宋凝果断闭上了眼睛。
　　陆恒开始给她的头部有顺序的按摩着，宋凝很享受，却还是想偷偷看他。
　　最后陆恒从茶几的抽屉里拿了个眼罩给她带上，她才算是真的进入睡眠状态。
　　剩下的时间里，宋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感觉整个人都放松放空了，睡的很安静。
　　临近下午上班点，设置好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宋凝还意犹未尽，非常挣扎的逃避了几秒，然后惯性的伸手去摸手机，却摸到了一只手。
　　温温热热的。
　　不过几次有过触碰，她却已经很了解那是陆恒的手了。
　　只是还是会紧张。
　　她连忙缩回手摘下眼罩，眼前是陆恒正在关闹钟的画面。
　　宋凝起了身，感谢的回头看陆恒：“谢谢，睡的很好。”
　　陆恒抿唇一笑：“记得给小费。”
　　宋凝愉快道：“没问题，晚上请你吃饭。”
　　陆恒点头：“好，昨晚没吃上的那顿今晚由你请了。”
　　宋凝：“……”
　　溜了溜了。
　　宋凝穿鞋准备去工位，却见陆恒还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表情甚至还有些挣扎。
　　“你怎么了？”宋凝问。
　　陆恒难言：“腿麻了。”
　　宋凝想笑却意识到这样很不道德，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
　　这次换宋凝给陆恒捶腿。
　　陆恒说：“这样没用，你拉我起来吧，我走动一下。”
　　宋凝照做，却因为力量太小，驾不起来陆恒。
　　最后，她把高跟鞋脱了，光脚站在陆恒面前，双手叉腰两腿打开定力，“来，把我当成一根杆，站起来吧！”
　　陆恒发笑，你再矮一点。
　　宋凝又往下蹲了一点。
　　陆恒抓住她的两只手臂试图站起来，“杆子”始终是太弱小了，脚底一滑，倒了……
　　下一秒，宋凝扑向了陆恒。
　　完完全全的跌进了他怀里，下巴正中他的肩，隐隐约约觉得，刚才唇有擦到他的脸。
　　宋凝胆怯的偷偷看他的脸。
　　是真的有一道口红印……
　　一个下午，宋凝都心虚得很。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陆恒脸上留下她唇印的事，当时真的好尴尬。
　　为了擦掉这个唇印，她也没少花功夫。
　　没有卸妆水，只能用纸巾蘸水法。
　　最后唇印擦掉了，他的脸也因为摩擦红了好一会儿。
　　程浩进来的时候看见他脸红的，还关心了好久。
　　“陆总，你的脸怎么样？”
　　“陆总？你是磕到哪了吗？”
　　程浩就差上手了，陆恒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看他。
　　宋凝窝在座位上偷笑。
　　画面突然有点好磕。
　　“奇奇怪怪的画面真好看。”宋凝杵着脑袋看两人。
　　程浩不解，看她：“宋小姐，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
　　宋凝猛摇头：“没什么。”
　　程浩出去后，唐翌辰又来了。
　　本想找宋凝说话的，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陆恒脸上的红色。
　　唐翌辰凑近看，噗嗤笑：“被谁亲了？”
　　宋凝瞬间社死。
　　连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在场。
　　“宋凝亲的？”唐翌辰又问。
　　宋凝回：“怎么可能是我！”
　　唐翌辰分析：“这个红印很明显就是亲了以后擦的，痕迹很新。”
　　宋凝眯眼：“看来你很有经验嘛。”
　　唐翌辰笑：“所以真的是你？”
　　宋凝狡辩：“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刚脸痒抓的。”
　　唐翌辰仍然保持己见，看破不再说破了。
　　他蹦哒的去找宋凝：“现在忙吗？”
　　宋凝好奇：“找我有事？”
　　唐翌辰拿出笔和小本子：“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我们家薇薇。”
　　宋凝不屑：“你这是做历代女朋友档案？”
　　唐翌辰说：“这次我认真的！”
　　宋凝说：“我们家薇薇，不吃套路，你从我这里了解她没用。”
　　唐翌辰说：“那怎么样可以追到她？”
　　宋凝说：“她每位男朋友都各有所好，不好讲。”
　　唐翌辰拿笔头挠挠头：“难道是我不够帅？”
　　宋凝笑：“我们家薇薇已经不想谈恋爱了，她想结婚了，你能做到成为那个人吗？”
　　唐翌辰果然犹豫了。
　　宋凝挥手送客：“换个目标吧，我们家薇薇现在不好追的。”
　　唐翌辰懵懵懂懂的走了。
　　宋凝等他走后叹了口气。
　　陆恒问：“为什么叹气？”
　　宋凝说：“只是感慨遇到一个真心的人不容易。”
　　“你是指自己还是别人？”
　　“都有。”
　　“可是你连试试都不行，又怎能分辨对方是不是真心的？”
　　宋凝看陆恒，眯眼笑：“那我就试试吧。”
　　“嗯？”
　　“其实你说的是对的，光观察不去试一试，永远不知道结果，而且就算是试一试还是不行又如何？男人多的是，下一个更好，嘻嘻。”
　　陆恒微愣，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宋凝继续说：“我以前总觉得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吃吃回头草又如何，没准还是回头草香呢？林锦延的奶奶临终前让我给林锦延一次机会，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何必总是对过去耿耿于怀呢，抛开过去，其实老林也还是不错的。”
　　宋凝说完就像是彻底对过去释怀，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许多，然后继续工作。
　　陆恒叫住她：“就不能试试别人吗？”
　　“嗯？”宋凝转头看他：“还有谁呀？我身边还有男的吗？”
　　陆恒吃瘪。
　　敢情他不是男的？
　　两天后，宋凝去参加了林奶奶的葬礼。
　　宋凝从没见过林锦延这副样子，整个人很憔悴，没有了什么希望似的。
　　葬礼完后亲朋好友安排在饭店，一整场下来宋凝只有在起初招待的时候看见林锦延，后来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宋凝索性出门去找。
　　她是在饭店旁边的巷子里发现他的。
　　他靠着墙抽烟，地上的烟蒂围了他一圈。
　　最新的那一点点还在烧的火光在暗里发亮。
　　宋凝走过来，也没有夺走他的烟，她知道他需要以此燃愁。
　　林锦延看见宋凝的时候还是有诧异的，或许是不知道她会特地出来找他。
　　甚至还下意识的顿了下手头上的烟，然后掐灭了。
　　“我又乱扔烟头了，不好意思。”林锦延笑的很牵强。
　　他似乎总是养不成好好解决烟头的好习惯。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少提醒。
　　林锦延是大学实习的时候学会抽烟的，他说“入乡随俗”，抽烟喝酒学的很快。
　　宋凝说：“没事呀，我帮你就好了。”
　　宋凝说完从包里拿出纸巾，包起了地上的烟头。
　　“能帮一辈子吗？”林锦延说。
　　宋凝把烟头扔进了巷口的垃圾桶里，心里是一直记得他的这句话的，也一直想着如何回答比较合适，回头的时候却还是想不好怎么回答。
　　“你父母，准备在深圳呆多久？”宋凝转移话题。
　　林锦延说：“安排完葬礼就回新加坡了，这一次，我真的是一个人了。”
　　他说完看夜空，眼眶里闪亮亮的：“你看，今晚天上只有一颗星星。”
　　宋凝抬头看天。
　　巷子的天空很窄，四周很黑，那颗星星却很亮。
　　“会是奶奶吗？”林锦延问。
　　宋凝说：“嗯，是奶奶，她说以后除了会化成星，还会化成风化成细碎的阳光也许还会化成一只蝴蝶，她说其实她一直都在的。”
　　林锦延闭了闭眼睛，用手擦掉了眼角的一点小珠子：“嗯，那我们呢？以后还会经常见面吗？我不再总是以奶奶的名义。”
　　宋凝说：“见一面，不是很容易吗？只要你想，都可以来见我，或者我来见你。”
　　林锦延看着她的眼睛，哪怕是在黑夜里不太清晰，却还是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认真：“真心的吗？”
　　宋凝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抱一个？”
　　“啊？”
　　林锦延已经张开怀抱了：“我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宋凝看着他，鼓足了勇气，与他拥抱。
　　也与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