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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春江水暖鸭先知,显然江水还不够暖。
      红日当空河面上没有鸭,波纹下也没有鱼,一切显得格外清幽。
      蓝天倒映于江面,一叶轻舟在上,穿过朵朵白云仿佛游于天际之间。
      轻舟之上有一中年男子,男子脚头放着一个大大的乌漆木箱。木箱很沉压的船头斜翘。
      阳光沐浴之下,春风轻抚之中,男子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懒散的躺在轻舟上正一人独饮浊酒。
      男子名叫安知命,浓眉大眼,长相英俊。因为爱晒太阳,脸上皮肤与胸前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泾渭分明的皮肤,而是他清澈深邃的眼眸。清澈的眼如天上白云自由自在,深邃的眸好似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此刻的他披头散发,穿着很邋遢。身上酒气夹杂着臭气一副看起来十分落拓的样子。
      不管是谁在山里忙乎两个月,只怕样子都不会比他好到哪去。这两个月他实在太累,此刻的他只想静静休息。
      无论江面是风平浪静,还是水流湍急似乎都和他毫无关系。只是任由轻舟如无根浮萍随波而动。
      因无人掌控,轻舟遇到激流已开始在江面打转。而他却依旧在悠闲喝酒唱歌。
      他讨厌麻烦,可麻烦偏偏总能找到他。因此只要一有机会休息,他就会尽情的放松。
      富裕的时候,他会叫人一起住在大船之上,品尝美酒佳肴,看日出日落。穷时他就一人独睡轻舟对酒当歌。
      “人心有形欲无边,成败得失转头空。去留不由名利定,逆旅无风亦无晴。”高歌下,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船头的木箱。
      这木箱原本属于川陕一带绿林有名的大盗,王炎昭。可王炎昭为感谢他,心甘情愿将这来之不易的三千两双手奉上。
      三十两已够一个普通人好好活一年,三千两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人活上千年。可这些银子在他手里甚至撑不过三个月。
      花钱再厉害的人要把一千年的钱,三个月花出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能花钱如此之快,也是一种本事。
      要掌握这种本事很简单,只要懂得钱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再多也不过是临时保管。那花钱的速度立刻就会大大提高。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每次得来的钱,一大半用于布施。
      需知布施就是个无底洞,日赚千金也可顷刻而出。好在他不是守财奴,花多少都不心疼,花多快都不心痛。花时他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帮他布施的人正在下个渡口等他。他此刻心中正想着到渡口后该换条多大的船,邀多少个人,买多少酒然后痛痛快快醉一场。
      为这三千两他这俩月没少辛苦。改善一下近来的苦日子,好好休息一下对他来说已成为此刻最迫切的需求。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活的潇洒。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漂泊的人在潇洒的伪装之下,更多的其实是无边无际的孤独。
      他也不想漂泊,但漂泊实属一种无奈。找人陪伴又何尝不是为了结束这种漂泊的生活?人再逍遥,纵然可以看淡名利,却依旧难以放弃情感。
      每每有动心的时候,跟着一起动的还有肩。每每肩一动的时候,他的热情便开始慢慢往下沉。
      他也很想扛起肩上的责任,可人在江湖,很多事身不由己。他所遭受的不幸实在已太多,他不想他在乎的人因他也变得不幸。
      经历过太多,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心中始终充满爱,所以不管面对怎样的苦难,他总是能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直面困难。
      一出生他就已被父母抛弃,而捡到他的人家在他七岁那年被山贼杀死。
      他被山贼抓上山,整整做了五年非人的苦力活。
      山贼见他日渐精壮,要拉他入伙,他对山贼所作所为嗤之以鼻拒绝加入,找了个机会便逃离贼窝。
      哪怕明知被山贼抓回去必死无疑,他也要冒着生命危险逃离,绝不选择同流合污。
      离开贼窝回到家,看到残垣断壁,他从此踏上江湖路。
      怀着对身世的疑惑,凭着一腔热血,他给大理寺主薄刘玉楼当了五年免费跑腿。
      五年而没有一句牢骚话。刘玉楼对他任劳任怨的态度很是欣赏,有意抬举他做个狱吏。
      可他只当了六个月的狱吏,便突然离开,不辞而别。
      因为他发现狱吏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走的决心就和当初离开贼窝时一样坚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狱吏自此消失,江湖中从此出现一个自由自在的浪子。
      现在这名浪子又要离开,虽然还没到岸边,他已决定离开这叶轻舟和那沉甸甸的三千两雪花白银。
      听到岸边有人呼喊,看到十几个男人正追着一个女子。轻舟离岸还有十来丈距离,他不是想着把船快点靠岸再去救人。而是直接弃船飘飘然一跃而起。
      刹那间他的人已跳出三丈开外。虽然安知命的轻功独步天下,可轻功终究不是神功。
      一跃之后,听得‘噗通’一声,他也只得凫水渡河。
      也是救人心切,没想太多。跳入水中他才知道江水寒凉刺骨,大大影响到他救人的速度。
      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船靠岸,救人的同时还能保住身家。
      然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认定是该做的事,绝不会去先计较得失。
      安知命上岸时,十来条大汉已经将女子围住。
      眼看大汉们要对女子动粗,他加快身法的施展,连续几个起落已挡在女子的面前,就如神兵天降一般。
      围住女子的一共有十四人,足足三十只眼睛。然而却没有一只眼睛看到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此快捷的身法,简直行如鬼魅。
      围住女子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人的警惕性本来都很高。可看到一个突然闯入喘着粗气的陌生人,这些人却没有太多的反应。
      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武功好,自恃过高。而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没人会将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身无长物,上下湿漉漉的‘落水狗’放在眼里。
      不是每个人都有谦卑之心,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视同仁。所以在场每个人都认为是自己没有注意。没有一个人认为眼前这人竟然会有一身绝顶的轻功。
      女子忽然看到有人拦在身前帮她挡开危险,没有只字片语的道谢,拔腿就逃。可身后有河水阻拦,不会游泳的她没跑几步便已停下。
      放眼岸边,连棵能躲的树都没有,女子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着急。
      安知命眼前围着的全是一些精壮汉子,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络腮胡大汉。
      大汉满面凶相,眉间恶纹深刻,一看平日就横行霸道惯了。猛然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他大怒道:“妈的!你是哪条道上的来多管闲事,想死是吧。”
      “什么道上道下的?一帮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们还有道吗?识相的跪地求饶,诚心改过。我一高兴说不定会把你们当屁放了。不然……”
      络腮胡大汉听到眼前人不知死活大放厥词,只觉好笑问道:“不然怎样?”
      安知命笑着说道:“不然每个人的屁股打一百下!直打到屁股开花!”
      络腮胡大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身后众人也早已捧腹大笑。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落魄之人活脱脱就像是个傻子。
      安知命看到别人对他的嘲笑不以为然,张开嘴巴也大笑起来。
      众人看到安知命莫名其妙的笑容,他们的笑声立刻消失,络腮胡大汉厉声道:“你这鳖孙笑什么?”
      “鳖孙骂谁?”
      “鳖孙骂你!”
      “你再说一遍!鳖孙骂谁?”
      “鳖孙骂你!怎么?你有意见?”
      络腮胡大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十分吓人,可安知命指着他却笑弯了腰。
      旁边跟着笑的人点醒了络腮胡大汉,他大怒道:“你他娘的不想活了!胆子不小,戏弄到爷爷头上来啦!”
      “找死!”两字一出,络腮胡大汉怒不可遏,重重一掌掴向安知命。
      明明两人间距离就在咫尺之间,可络腮胡大汉这一巴掌却偏偏打了空。他用力过猛,一掌没打到人身子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络腮胡大汉并没有意识到安知命是躲开的,回过身骂骂咧咧就要再次出手。
      突然有人叫道:“住手!”
      络腮胡大汉没有回头就听出喊话之人是谁,急道;“香主,他……”
      不等络腮胡大喊说下去,那声音冷冷道:“回来!”说话的人是一个站在离络腮胡大汉不太远的小胡子。
      络腮胡大汉虽然很凶,可一听到这小胡子的命令,乖的就像只温柔的小羊立刻退了回去。
      小胡子打扮的就像是个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满身的金银十分醒目。脸上的那股高傲劲一看就是这群人中说话可以算数的人。
      小胡子上前说道:“我们是金沙帮粗衣会的。朋友,不该管的事最好不要强出头,不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整个长江一带的河运生意都是金沙帮垄断的。金沙帮下有三会,粗衣会、破衣会和无衣会。无衣拉纤,破衣装卸,粗衣盘运。
      金沙帮共有二十七堂。每一会长老旗下各领九堂。每一堂堂主手下设有三个香主。当上香主的基本条件就是手下不得低于一百号弟兄。
      金沙帮人数众多,在长江一带势力之大可见一斑。因此在长江一带很少有人愿意去跟金沙帮闹不愉快。而小胡子正是江陵粗衣堂堂主杨义手下香主王振山。
      王振山想着只要自报家门,眼前之人就算不跪地求饶,也该知难而退。毕竟在江陵一带,他们江陵堂的人随便一动脚,地都要抖三抖。
      可安知命听到粗衣会却是不以为然,淡淡说道:“哦,原来是金沙帮的人啊,我说怎么这么威风呢。”
      安知命明明是说反话,小喽啰没听明白大声道:“既然听过我们金沙帮的威名,就该知道我们金沙帮的厉害。识相的赶紧磕头认错滚蛋!免得把你丢去河里喂鱼。”
      “这江里只怕还没有能吃下我的鱼吧?”安知命此话一出,极具挑衅,犯了众怒。
      小喽啰们都已摩拳擦掌,直等王振山一声令下,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王振山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从容自若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贸然下令动手,也没有喝阻手下叫骂,而是从旁观察。
      一个小喽啰喊道:“奶奶的,把你这傻驴剁吧剁吧切小块啥子鱼吃不了嘛?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地界?杀你就跟杀鸡一样简单。”
      安知命笑道:“这么厉害呀,你说的我越来越想见识见识啦!”
      又一小喽啰咬牙切齿大叫道:“我看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要是按照往日小喽啰们早已上前动手,可如今王振山在场,老大没发话,当小弟的又怎敢擅自做主?
      小喽啰们怒不可遏的看着安知命。
      安知命一脸笑嘻嘻说道:“不是我活的不耐烦啊,只是我这人有个脾气。”
      小喽啰哂笑道:“你?脾气?呵呵,像你这样的人也他妈的能有脾气?”
      “当然有,是个人就都会有点脾气得。”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脾气?”
      “别人对我客气,我就对他客气,别人要是想把我丢河里,我就先把他丢河里。”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们丢河里?”小喽啰们哈哈大笑的同时都在等着王振山的命令。
      可王振山今天奇了怪了,到这时候居然也没发话。
      这时众人听到安知命肯定的回答,都觉得安知命如果不是个疯子,就一定是个傻子。
      只有王振山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必然有些来历。
      小喽啰气愤愤道:“俺要是你,娘的现在跑都来不及,绝不会站在这原地不动。”
      安知命笑道:“跑?我这人不想跑的时候,就算别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绝对不跑的。不信你们可以来试试。”
      众人已是一点就爆的状态,但王振山依旧没有发令。不仅没有发令,有蠢蠢欲动的小喽啰要上前,还被王振山瞪视。
      有聪明的已经明白王振山是想要探口风,喊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是初入江湖的吧?”
      安知命摇头道:“不是!”
      小喽啰喊道;“那就肯定是第一次来江陵?”
      “江陵我已来过很多次,听你口音不是江陵人,江陵我可能比你还熟悉。”
      小喽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听说过金沙帮,但却不了解金沙帮。一定是这样!”
      “何以见得?”
      小喽啰道:“因为你如果真正了解金沙帮的话,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说出刚刚那些蠢话来。”
      安知命笑了笑说道:“金沙帮帮主卢有龄,号称小秦琼。当年靠一条镔铁竹节锏横扫长江两岸创建金沙帮,招揽四方英雄,分出二十七堂。每个堂主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不乏有些江湖榜上的人物。金沙帮虽然是打出来的,但能在长江一带立足,最重要的是讲仁义。”
      卢有龄早已不打打杀杀,许多小喽啰知道帮主武艺高强,却不知道帮主用锏。
      王振山看安知命的眼神越发奇怪。
      安知命接着说道:“卢有龄经常说‘金沙帮虽是三教九流,却绝不做下流之事。’他还没死,金沙帮的人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样的金沙帮我还真有些不了解。”
      王振山一听能把卢有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出来,显然眼前之人和卢有龄应该认识,顿时和气不少。
      他想着眼前之人可能是破衣会的兄弟。正要改变态度上前寒暄一番,随即一想,若是破衣会的人,在兄弟们的面前怎么敢对帮主卢有龄如此不敬,直呼其名?
      看眼前人的打扮,想着此人莫非是丐帮弟子?他思来想去长江一带除丐帮外,实在没什么帮派敢来主动招惹他们金沙帮的。可若说眼前之人是丐帮的,却又在这人身上找不到丐帮标志性的口袋。
      不知眼前人的底细,王振山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时间还在犹豫。毕竟金沙帮只是在长江一带实力雄厚。可要是放眼天下,到处都是花子。金沙帮和丐帮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眼看小喽啰问不出什么,王振山单刀直入问道:“敢问兄弟是丐帮哪堂的弟子?”
      安知命大怒道:“你什么眼神?金沙帮怎么会选出你这样的瞎子来当香主?”
      敢当面骂王振山瞎子的人并不多。王振山愕然间,安知命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你好好看看!我哪里像个乞丐?”
      鱼在水中不知水,除安知命外,没有一个人不觉得他就是乞丐。
      内心窝火的王振山露出尴尬的笑容问道:“难道你是我们破衣会的?看你面生的很,肯定不是我们江陵堂的,你是哪堂的?”
      安知命叹息一声道:“我这身子骨推不动车,搬不动货,更拉不动纤。怎么可能是金沙帮的?你不仅眼睛不好,脑子也不好!这都看不出来。”
      王振山的脸色已变得难看,强忍怒气说道:“你不是丐帮的,也不是金沙帮的,那你是哪的?”
      “我啊,无门无派!”
      安知命说的轻描淡写,可王振山却已十分震惊,有些难以相信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安知命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说的真话向来比真金还真。”
      王振山见说鼻子差点没给气歪,立时火冒三丈脸上颜色陡然一变骂道:“个杂毛!无门无派,你!我看你他娘的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拿老子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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