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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衣之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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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的玫瑰呢?”薛家庭院中,薛傅正不怎么开心地回来。结果那个人又来了。
“送人了。”薛傅不怎么好气地回答。
“看来那位红衣楼的姬子不领你的情啊,否则你的脸也不会这么臭。”
“你,你给我下来!”薛傅指着那棵百年老槐,气结。
在密密麻麻的槐树叶中,隐隐可见一位灰袍男子躺在枝干上,斑斑点点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周身散发出的光芒。
“等我好好睡个午觉,自然会下去。”
薛傅翻身上去,左足点在槐树粗壮的枝干,右足毫不留情向灰袍男子踹去。
灰袍男子一动不动,睁眼定定看着他:“你试试?”
薛傅收势,他又不傻,踹人的是他,自后被踹飞的依旧是他!
“我说,你小子真动情了?”
薛傅坐在槐枝上,没有言语。
“还是对一个青楼女子?”
“那又怎么样,姬子她,身处青楼,心比天高。”薛傅缓缓道。
“唉。师门规矩,不得情爱。你忘啦。”
薛傅眼神黯淡下来:“我当然没忘。”
“师兄,你,喜欢过什么人吗?”,许久,薛傅问道。
“没有。在我心中,除了练剑,没有其他。”
薛傅笑笑。“姬子,她似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女人的事我没兴趣听。”灰袍男子闭着眼,似乎还在轻眠中。
“你是没见过她,否则你一定不会对她印象这么差。”薛傅折下槐树叶,放在手里把玩。
“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去找她?”
“不,这几天晚上,我都潜心练剑,想着不能赶上你,起码也别差得太远。还有,这样被她赤裸裸的伤害,我也需要好好疗伤一下。”
“真的?”灰袍男子睁开一只眼,挑眉看他,一脸的不相信。“我听你那小侍童说你曾经一度发烧烧得要死不活,结果到了十五那天,虽然你爹娘死命阻止你,你还不是拖着病体照旧去红衣楼。”
“那个时候是身体痛,又不是心痛。”薛傅用力握拳。
“我打赌,你还是会去。如果你赌输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怎么样?”
薛傅脑中浮出这么一副画面。
一个少年衣衫褴褛,“求求你了,我的妹妹早逝,我要筹钱为她安葬啊。求求各位,施舍点钱吧。”
“这么可怜哪。”
“唉。来,这点钱你拿着。”
另一个少年站在街角看着这幕偷笑。
没错,这就是两个人小时候玩的无聊游戏,打赌啊,比武输了,都要扮演那个死了妹妹的哥哥去街上哭,然后把得来的钱分散给另外一些更需要钱的穷苦人家。
薛傅一阵恶寒。都什么年纪了,还玩那个。
“师兄,你这几年年纪都白长了啊!”
“或许吧,每天都只能练剑,除了练剑在这个世界上我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偏偏你小子又回了家,我就孤独了。真的,整天在山峰内,除了练剑,其他的都白长了。”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薛傅举过手,小指,无名指,一根根掰开,手中的槐树叶化作粉末随风而散。这些年来,他和师兄沈逐浪除了极少几次的下山,其他时间都是在蜀山里练剑,简直像个世外仙人,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传说蜀山弟子练剑到达化境时,能够御剑飞升成仙。就在他们傻傻以为自己真的要过这种生活,直至成为仙神的时候,现实的浪潮迅猛袭来。九肃的薛家人将他接回去,而当月华宫的地位在中原越来越稳固,一向不热衷于江湖之事的蜀山却突然变得敏感起来,蜀山掌门人欧阳修儒多次扬言月华宫乃邪门歪道,必须除去。即使月华宫自成立以来,在江湖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恶意伤人的事件。而身为蜀山弟子的他只能听从师命。
姬子去见青云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内,甚至连张姥叫她都没有听到。
“姬子,你没事吧?”张姥站在房门外。
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那,今天是不是要取消红衣之舞?”
张姥离开没几步。就传来姬子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不用了,照旧举行,张姥你去准备吧。”
“是。”
到了晚上,红衣楼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富豪贵人就在二楼上包了房间,普通的客人只能在一楼大堂里,所有人围着那三尺木台,所有目光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灯火依然光明,三尺木台上是一群姬子在群舞,彩裙飘飞,衣带翩翩。三尺木台外,一道幕帘之内是一组十几人的乐伎。笙,埙,筑,缶,等所有乐器半圈排开。
歌舞生平,凡尘俗世,美人天籁,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红衣楼内就像一座金屋,所有人心中的欲望被推到巅峰。像活火山一样,蠢蠢欲动。脸上的潮红象征着每个人心中的兴奋和烦躁,以及期待,难以等待的期待。发红的眼睛像要扑到猎物的猛兽一般。
就在大家喧闹之际,所有灯火全部熄掉。现场迅速静谧下来。
不知谁开了天窗,满月光华映照如水般涌进楼内,似乎带着洗涤肮脏尘世的力量。
舞姬退离木台。一道绸带自房梁上垂落而下,没有人会怀疑那是登上极乐的天梯。姬子,不,在今夜她就是红衣妖精,就是姽婳姬子。那朵黯然在角落里的玫瑰也难以媲美的鲜艳血红从绸带上缓缓下落。
似要劈开月光般,双剑均以雷霆之势相击。
如血滴落地,双足触到地面,红衣立刻翻飞。
双侠游走于空中,地上的影子纵横交错,似乎是几百个人在对战。
美人嫣然,灿烂而笑。旋身,单手捻兰,那一束清辉似乎会在她的手指上真的化成一朵俏兰。
点足槐树枝干上,清风吹过,槐叶纷纷飘零,摔在地上,化成碎片,裂痕整齐分明!
红衣旋舞,月华晶莹,声乐空蒙,这是要堕入地狱还是到达极乐。
“好了,你今天是要跟我切磋还是要跟我拼命啊!”灰袍男子收起剑。怒目看着他的师弟。搞笑,跟你师兄来狠的啊!
“我只想打败你嘛,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哎,如果这辈子不打赢你一次,只怕我老死都要念叨着你这个大师兄。”刚刚的肃冷表情渐渐缓和,又用欠扁的语气调侃。
“那等我老死没力气,说不定你还有一丝机会。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灰袍男子转身离开。
“大师兄啊,你可以留在我家的嘛。我又不会让你睡地上。”
“不用了,你家地板上都铺金,我不敢睡。”
薛傅好气地笑笑,什么铺金哪,明明就是他自己不习惯睡在这种豪门院落。沈逐浪自小一心练剑,清心寡欲,太过富贵的气息只会让他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