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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三章 初秋—践约 ...

  •   第九十三章
      小心翼翼的下到台阶下面,晨安不知道在哪按了一下,瞬间四处墙壁上的火光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密室。

      “先生,这边。”晨安对着一边的案桌示意叶熙坐下。

      叶熙抻了抻袍子,微微坐定,看着面前微微躬身的晨安,笑了一下:“还没吃东西吧。”说着从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了一个包裹。

      晨安显然没有想到,叶熙居然会想到给自己带东西吃,有些愣神,但出于平时反应快速,还是片刻便接了过去。

      “先生费心了。”晨安微微垂头,将那手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摞炸糕。炸糕是徐州这边的特色美食,黏苞米磨成面粉,裹着香甜煮熟的红枣一起过油,高温炸制,香甜软糯,还带着油香酥脆。

      晨安记得小时候在乐馆对面就有一个卖油炸糕的小摊,炸糕炸的外酥里糯,油锅一支起来,那香味好像就已经飘得满街都是。

      晨安看着手上的炸糕,抿了抿嘴,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如今,倒是尝不出之前的香味了。他跟着越太清不说吃的是山珍海味,但以前连块油炸糕都吃不起的日子肯定是过不上了,越太清赏过他上等的茶叶和精致的点心,他有月银有收受的贿赂,想吃什么没有,但他却没有再去卖过一次这油炸糕。

      “凉了吧。”叶熙看着他。

      “刚好。”晨安没有抬眼,又吃了一口。

      绿色衣服的小公子身边跟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那男子一身浅蓝的的长袍,撑着伞,挡住外面稀稀拉拉的雪花,他听见那绿色衣服的小公子对那撑伞的男子说:“师父,他快要冻死了。”

      晨安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模糊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绿衣服的小公子接过那蓝色衣服男子手中递过来的油纸包,将他塞到了自己的手里:“还热着,你吃一点。”

      晨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眼对着上面的叶熙,目光中竟充盈着一些泪花。

      “当年若不是先生和杜师父相救,晨安怕是早就死在那年冬日了。”

      叶熙伸手扶他起来“是你命不该绝,晨安,想不到竟然是你先认出了我。”

      晨安摸了一把眼泪:“小时候在那里面学的就是识人断物,客人的面相打扮身份都要一一牢记于心,我善于记人脸,便是十年不见,依旧能辨认这人的面貌长相。”

      是啊,当初他就是凭借着这惊人的识人能力,才一步一步从一个乐馆的小馆儿走到了越太清的面前。

      “若非我记忆恒久,怕是都要将你忘了。”叶熙将他扶到一边坐下。

      晨安将炸糕小心翼翼的放到案桌上,他道:“先生忘记我可以,但我不能忘记先生。”

      叶熙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此前多谢你通风报信,告诉我苏夫人在越太清的府上。”

      “越太清留着她本意是想将他交给他们的。”晨安眉微微凝眉。

      叶熙抬眼:“他们要她做什么?”

      晨安吸了口气,他抬眼看着叶熙,目光中有些不敢直视,带着些许的心虚:“他们想要把她做成药人。”

      “药人?”叶熙眉间微皱,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不详的预兆。

      “您见过曹虎手下的那位虚淮先生了吧。”晨安试探着问。

      叶熙点了点头。

      “他就是替他们在搜罗这些能人异士,听说他们上面的人里有一个很厉害的药师,能以活人试药,让人失去神志,听从命令。虚竹身在曹虎身边,帮助曹虎给上面搜罗江湖中的高手能人,再将他们送到上面试药,以待备用。”晨安叹了口气:“苏沅卿在徐州也是出名之人,但因为……因为和……”说到这他抿了抿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再说,便跳了过去道:“也变得神志恍惚,便趁机被越太清抓了过来,原是打算献给虚竹公子,在他面前给自己博一个人情的。”

      叶熙了然:“那他们里面的那个药师你可知道他是谁,叫什么,或者有什么称号?”

      晨安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先生,他们藏得很深,莫说是我,便是越太清,怕是都不知道。若是真有人见过或者知道那药师的一些底细,据我猜测,估计也就只有那虚淮公子了,怕是就连曹虎都不知道。”

      叶熙暗自思忖着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那虚淮公子是上面派到曹虎身边的?”

      晨安咬着嘴唇想了想:“我也不敢肯定,但先生您知道小人的出身,生来便更加会察言观色一番,虽然自曹虎入城,我跟在越太清身边同那曹虎和虚竹公子见过一面,但我总觉得,即便曹虎威名赫赫杀人如麻,但似乎有些忌惮那虚淮公子,总有些在看他眼色行事。”晨安摸着下巴,似是回忆那日所见:“同其他位高权重之人与身边的谋士相处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怪怪的。”

      叶熙观察着晨安的表情,搓捻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问:“曹虎进城同越太清会面可有说了些什么?”

      晨安面上又有些为难,他道:“他们见面身边不让人伺候,便是我也被赶了出去,只能守在门外,只有他们三人交谈。但……”他嘶了一声,看向叶熙:“我在门口倒是听见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

      “争执?”叶熙发现那暗室的茶桌上居然有水,有些口渴,于是径自倒了两杯,自己喝了一口。

      “是,因为曹虎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个倒是能听清楚一些。”晨安接过叶熙递过来的水也喝了一口,继续说:“曹虎摔了一个杯子,他说:凭什么老子不能见他。”

      凭什么……不能见他?叶熙心里咋摸着这句话,问道:“然后呢?”

      “然后……”晨安寻思着:“然后,我估计应该是越太清或者虚淮公子制止了他大喊大叫,但曹虎还是声音很大,说自己什么也不怕,这是越太清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还小心个屁什么的。”

      晨安又给自己和叶熙倒了点水,一口饮下,继续回忆:“越太清也喊了一句,说虽然是徐州,但也不是他的地盘,有多少人盯着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说曹虎擅自行动,将计划提前,导致全部的部署都被打乱了,莫说是上面现在不会见他,没有追究他的过失都是宽宏大量了。”

      叶熙拿着水杯的手轻轻转着圈,目光沉静,长长的睫毛在烛火的映照下长长的倒映在脸上。

      晨安看着叶熙沉默不语,不敢打断他想事情,直到叶熙回过神,问他:“晨安,越太清在徐州可有与他们所说的上面的人有所接触?”

      晨安目光一定:“应该是那个人。”

      “谁?”

      晨安看向他:“是一个黑袍使者,每次都是他来给越太清下发命令,但他自己遮挡的非常严实,根本就看不出此人是什么样子。”

      叶熙喃喃低估了一句:“黑袍使者。”

      “是”晨安继续补充:“他们不通信,有什么小心都是那个黑袍使者亲自传递,我记得他同越太清讲过,不可以私下寻他或者传信,有事情他自然会来找越太清。”

      说罢,他又赶紧再次提醒叶熙:“就连先生您入徐州的画像都是这个黑袍使者送来的。”

      “他给越太清还传达过什么命令?”叶熙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色看向对面的晨安。

      “留先生活口。”晨安缓缓抬眼看向叶熙。

      叶熙起身,拍了拍晨安的肩膀:“这两日我会借由你逃跑的事件彻查越太清的地下组织,他们中想杀你的人不少,待我这两日肃清之后,你再出来。”

      “多谢先生,不,多谢叶大人。”晨安赶忙俯身拜谢。

      叶熙抬起一只手将他扶起来,继续道:“等你出去了,赢将军和玥将军自然也要找你问话,两日时间足矣,到时你同我所讲这些全盘托出即可,只是不要让他们知晓你我以前的关系。”

      “是。”晨安点了点头“大人这两日还要做什么?”晨安有些疑惑。

      叶熙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取了案桌上的一个蜡烛便向外走去。

      晨安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于是只是在身后默默跟随,看着叶熙上了台阶出了密室,这才又转身退了回去。

      皇陵中,黎颂坐在温旋墓前的软垫上,他刚刚上过香,此时墓室中香火缭绕,有人在他身后,正冷冷的看着他。

      “你以为凭他就可以帮你?” 于恒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黎颂正在吃着给温旋带来的贡品糕点,目光冷峻,带着些嘲讽和杀意。

      黎颂还吃着嘴里的糕点,头都没有回:“舅父不适合我一样,也选中了他吗?怎么?对自己选中的人反倒没有信心了?”

      于恒走了几步到温旋的墓前,他微微用脚将那点心匣子踢到了一边:“你母亲不爱吃这些东西,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黎颂看着自己身边的点心匣子被踢到了一边也没有生气,只是将手上最后一小口点心顺势要塞进嘴里站了起来:“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是留给活人吃的。”

      “混账!”于恒一挥手,直接拍掉了他要塞进嘴里的点心。

      黎颂看着那被拍落的点心,倒是也不恼火,只是有些不屑的笑了笑,拍了拍满手的点心渣。

      他看着怒视他的于恒,丝毫没有一点触动,只是平静又嘲讽的看着他:“我陪伴母亲的时间自然是没有舅父长,可是,舅父啊,你陪伴母亲那么久,知道她素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你可知生性偏爱自由,怎么你还将她送到了皇宫,让她再也吃不到于府的点心了呢?”

      于恒五指握拳,咯吱作响。

      黎颂继续道:“是为了加官进爵,还是为了你常胜将军的称号,再或者……”

      于恒死死的盯着他。

      “是为了你的兄弟情义?”黎颂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

      于恒微微蹙眉:“你?”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黎颂背过身,不去看身后的于恒,而是看着面前的温旋,像是能从那墓碑上看见他母亲年轻时候的虚影。

      “记忆中,母亲并不喜欢皇宫,她很难过,我看见她流眼泪,看见她抱着我哭泣。”

      于恒翻身一把攥住黎颂的手腕,他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想不到我会想起来是吧?”黎颂依旧看也不看他,他只是俯身摸了摸面前的石碑,墓室中光影难辨,很难看清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眸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也罢,我和你的这场对弈终究到了打明牌的时候,舅父……”他直起身子,看着有些错愕的于恒:“来吧,看看是您改写历史,改朝换代,还是我黎氏一族永垂不朽。”

      于恒蹙眉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黎颂伸手将于恒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抚了下去,转身便走

      邓瑛坐在海边,喝了一口酒,温和如在他身侧,看着他瞧着远处的海岸,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叶大人……”温和如还是开口道。

      邓瑛看着他,笑了一声:“温大人是在担心他?”

      温和如闪闪的摸了摸鼻子“叶大人机智聪慧,非常人可比,下官自然不用担心,倒是邓大人,自从听说叶大人去了徐州,好像就一直神思不属。”

      邓瑛喝了一口酒:“神思不属到说不上,只是有些担心殿下。”

      “担心殿下?”温和如有些不知所以:“殿下不是收服了曹虎已经回了阖阜吗,有什么需要将军担心的?”

      邓瑛一笑,片头看向一边的温和如,饶有意思的说:“温大人,你效忠殿下,是为真假?”

      温和如脸上登时煞白一片,他结结巴巴,猛地站起身子:“将、将军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邓瑛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不要紧张。他脸上挂着笑意,不经意间又饮下一口酒,见温和如还是不坐,直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给他拽了下来。

      “温大人,我既然能在杞州潜伏多年,对你也有了解,你甚有才华,留在我这里,做一下小小的堪舆布防,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他说着,饮下酒的同时还看了看温和如的神情。

      温和荣被他一把拉着坐下来,却还是浑身僵硬,有些颤抖,他道:“怎、怎敢,是下官办事不利,险些酿成大祸,殿下没有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下官岂敢再有此等念想。”

      邓瑛轻笑一声,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无妨,温大人,你心中所想,我也能猜到一二,但时至今日,我也希望你能看清,北黎现如今是一个什么行事,你心中想成就之事,需要一方太平之地,只是当下虽然新朝初立,但时局尚不明朗,若想成你所念,你我二人还得先防住南夏,守住内朝。”

      温和如赶忙连连点头:“是,将军所言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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