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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七章 程新-再见 ...

  •   第八十七章
      襄城属于北黎之中第二大城,城主赵恒也是前北黎之人,曾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早些年大楚登基,他因为直言不讳被楚越活埋,是于恒在暗中以假死之身救了他一命,这才将他拢到了身边。

      赵恒入士那年以榜眼登第,二十有三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任职御史台之后更是直言不讳,曾在大殿之上顶撞过元成帝。后楚越因为此事,还特意私下拉拢过此人,不想被他一本奏书又参到了元成帝面前。

      楚越大怒,私下结党可想而知,元成帝趁此正要废除楚式一族,但碍于楚式一族根深蒂固,又有楚越二子楚离出来顶罪,壁虎断尾求生,最后才保全了自己。

      也是因此楚式一族同赵恒结下私仇,几次陷害刺杀,若不是当年于恒一直暗中看护,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宫变那年楚越联合北部蛮夷,在西山草原一代发动进攻,于恒北上镇压,这才使得城门失守,最后国破家亡。

      于恒驱除北部蛮夷后接到朝廷急召,说是元成帝突发疾病,病危之中急召他入宫觐见,于恒千里之外加急回程,半路遭遇楚越埋伏,身中数箭,浑身是伤,最后是靠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带他一路杀了出来,才得此一命。

      后在组织伐楚一事中,收集旧部,又将赵恒救了出来,留在了身边。直到攻下东四州,军队驻扎襄城之时,于恒才将赵恒留下,奉旨为襄城太守,加持城主。

      赵恒经前北黎、大楚、伐楚之战,今又在复国之后镇守东四州前城襄城,一路坎坷,虽十几年时光却宛如半生。性子早不似早些年那般耿直生硬,如今俯身在前引路,带着于恒路走到囚室。

      走近囚室前,赵恒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一人站在于恒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守在襄城,却没能拦截曹虎,致使徐州城门打开,东四州险些落入曹虎手中,实在是辜负了王爷的信任,还请王爷定罪!”说完赵恒重重扣首。

      于恒垂眼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曹虎自阖阜一路至徐州,并不路过襄城,他身有大军在侧非你一人一城之力可以拦截,此事怪不到你的头上。”

      赵恒这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上面的于恒:“谢王爷体察。”

      于恒抬手招呼他起身,撇了一眼囚室那边,道:“他们可有动静。”

      赵恒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他微微皱眉:“近些日子,他们收敛了很多,自从曹虎出事,不知道是不是怕引出自己,时至今日都无动静。”

      “曹虎一动实为打草惊蛇,看来是躲回洞中了。”于恒垂着眼帘,神情淡淡,似乎并不以为意。

      赵恒连连点头,他有些奇怪,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按王爷的猜测,曹虎应该不会这么早动作,怎么会反的这么突然,是否在阖阜发生了些什么,王爷可有查过?”

      于恒目光微微一凝,他长得高大精瘦,武将出身,即便如今年近四十,但身形上却依旧挺拔,只是面色常年过于苍白,他鬓边有已有白发,瞧着似是暮气沉沉,两种违和之感汇聚一人之身,看的人感觉奇怪。

      襄城的囚室在地下,他站在风口之处,此时虽然没有刮风,但气流之中无形的流动还是带起了他鬓边的一根银发,他眉间久违的微皱一下,道:“确实奇怪。”

      他并没有回答赵恒的问题,而是又看向赵恒。

      赵恒立刻意会,他道:“王爷放心,曹虎自到了襄城我一直派人看守,殿下还不曾离开过,在此期间,绝没有见过其他人。”

      于恒微一点头:“我去看看。”

      赵恒抱拳:“臣守在此处,王爷放心。”

      于恒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独自一人走进了关押曹虎的牢房。地牢之中灰暗,于恒在烛火映衬之下,影子拉得很长,他一人迈进黑暗,身边走过带起的风将两旁的烛火吹得有些摇曳。

      曹虎关押在地牢的最深处,他四肢皆被锁链绑住,整个人凌乱的不成样子,肩膀上还渗透着袁英一□□出来的鲜血。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修长的身影比人更先走进囚室,曹虎一双合着的双眼终于睁开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地上的身影,看着他由不正常的伸展慢慢缩小道正常人的身影,他头都没有抬,淌血的嘴巴张开,牙缝里透出两个字:“于恒!”

      他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努力向前挣扎,周身的锁链都跟着响了起来。

      于恒目光阴冷,他抬眼,一双细长的眸子带着胜者为王的不屑,打量了曹虎周遭,一言不发。

      “于恒,于恒,于恒!”曹虎拼命向前挣扎,每一次喊于恒二字,都是恨不能嚼碎眼前的人。

      “弑虎刀?”于恒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他道:“怎么,生锈了?刀钝至此,拔不出鞘了吗?”

      曹虎一双眼睛充血,似有鲜血流出,他咬着牙:“于恒,你卑鄙!”

      于恒负手而立,看都懒得看他:“卑鄙?”他不屑一笑:“曹虎,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不趁手的武器折断也不可再用,留在身边时刻都有伤到自己的风险,你这把生了锈的破刀,本王自是不会再用。”

      “我早该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曹虎怒道。

      于恒丝毫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他上前,死死的盯住曹虎的双眼,伸手扳住曹虎的下巴,他一字一句,目光冷的曹虎莫名的有点发寒:“他在哪?”

      曹虎一瞬间目光竟然有些躲闪,不得不说于恒的气势是那种看你一眼都像是能扒你一层皮一样。想当年,南夏、中齐、西蜀、北方蛮夷,只要听到于恒二字,都是心中一颤的。他自12岁上了战场,大战小战,从无败绩,长枪利剑在手,战无不胜。

      曹虎虽出身草莽,但不得不说,冲锋陷阵,他自有一套,但自与于恒相见那一日,周身血液倒灌,被于恒一脚踏于马下,他虽心有不服但心中的恐惧却更站上风。

      于恒踩在他的头上,一脚用力将他埋在了细沙之中,微微俯身,语气冷的不能再冷:“再好的刀,分不清谁是主人,都无需再用。”

      说罢他收回脚,长刀扬起。

      曹虎一瞬间被死亡的恐惧牢牢包裹住,他被于恒打的四肢尽断,努力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才起头,高声吼道:“我愿奉王爷为主,做王爷手中之刃。”

      他像是回到了于恒居高临下,手持长刀正指向自己的一瞬间,他瞳孔微一收缩,竟然哽住了:“我、我不知道!”

      于恒对准他目光中的恐惧,更进一步:“曹虎,你行差踏错,与他一路,可晓得背叛我是何后果?”

      曹虎猛地一缩,他暴怒:“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于恒微微垂下眼帘:“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收下你?你以为跟着他是匡扶正室?你以为我给不了你的他能给你?曹虎,你当真是愚蠢至极。”

      曹虎五指关节死死握住发出骨节摩擦的声音,他咬着牙怒道:“是你,是你逼我的于恒,是你,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得起我,你出身氏族,于氏将门,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一个草野莽夫!是你!是你狗眼看人低!”

      “所以他许了你氏族的身份?”于恒瞥了他一眼。

      “是,他答应以皇室血脉与我联姻,自此曹氏血脉列入皇室外戚宗祠,我曹虎再也不是乡野莽夫,于恒,你再也不能倚仗身份压我一头。”曹虎恶狠狠的盯着他,说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于恒抬起头看着他,面上竟然淡去了几分冷感,他目光越发平静,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只是淡淡的说:“在你看来,我压你一头,在乎于身份?”

      曹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竟然没有辩驳出声。

      曹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于恒好像叹了一口气。

      “你因为出身嫌隙,即便取得战功,却仍旧在乎血脉身份,以此认为投效于他,他就能给你想要的氏族身份。但可有想过,若是没这血脉束缚,自始至终也从不会有人因为你出身草莽而对你目光有亦。”于恒背过身,他说出这番话,曹虎怔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于恒此时是个什么神情,于恒在他眼中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摸样,此时他竟然想象不到于恒背对着自己脸上是个什么神情,那人冷的像冰,一双眸子寒的能冻结人心,他居高临下,垂眼视人,这句话长的他不敢想于恒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有些恍然。

      囚室阴暗,他看着于恒的背影,摇曳的烛火让此刻的自己猛然间被侵蚀而来回忆拉进了初出茅庐的曾经。

      他刚刚收编入营,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在于恒手下的军中做事,那时候没有规矩,强盗习惯使然,他们一队兄弟时常在军中犯事。争抢饭食,喝酒闹事,次次被罚,却又心中不甘。

      曹虎经常能听到背后的其他士兵骂自己土匪,说他不是良家出身,根本就不配当兵从军。

      为此同人打了不知道几回,直到最后一次,众人劝诫于恒将他及其手下驱逐出去,留在军中只会坏了纪律。

      他一个人同三十几个士兵打在一起,虽然身上也受了伤,竟然没有落了下乘,他被五花大绑捆得跟个螃蟹一样扔到了于恒的营帐之中。

      于恒没有理他,正在对着沙盘盘算军中形势。

      曹虎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水,他道:“将军,这破地方,老子待不了,老子和兄弟们投效于你,却处处遭排挤,老子不干了!”

      瀛蚩看着他便来气,怒道:“还不是你自己,不守军纪,屡次不听上令,还怪别人排挤?”

      曹虎冷笑一声,他道:“你们这些良家出身,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说完他将头别过一边,活像一只油盐不进的大王八。

      瀛蚩还想再说,却没有料到,一边的于恒说话了,他看也不看两人便道:“给他解开。”

      “将军?”瀛蚩不可思议的看向于恒,但于恒根本没有看他,还是自己顾自己看着沙盘推演。

      见于恒不语,瀛蚩只能皱着眉,一刀斩断了绑着曹虎的绳子。

      曹虎以为于恒彻底不想搭理自己,想让自己带着手下的兄弟滚蛋的,心里有点不甘心,但还是愤愤准备离开。

      却不料,于恒那边又再次道:“滚过来.”

      曹虎脚下一顿,回身看了一眼瀛蚩,发现瀛蚩也不知何意,于是咬了咬牙,又走到了于恒身边。

      于恒瞥了他一眼。

      “将……”曹虎开口,还没等说完,便见于恒手中用力,将手中的小旗一扔,稳稳的插到了自己面前的沙盘里面。

      “此处峡谷为叛军粮草中转所在,带上你的兄弟,潜伏于此,将他们的粮草,给我带回来。”于恒看着沙盘,看都不看曹虎。

      瀛蚩:“将军,此等之事,交由他们?怕是……”

      曹虎本来还一脸懵,听见此话刚要趁着不干了想要骂人,却见于恒率先开口。

      只是他并非是对着瀛蚩说,而是对自己道:“自己的脸面自己争,抢同阵营兄弟的吃食,那是野狗,真正的猛虎,只会咬死敌人。”说罢,他取了一处令牌,随手扔给自己,曹虎伸手一把抓住拿令牌,听见于恒又道:“速战速决,别让弟兄们饿肚子。”

      曹虎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劲儿,竟然咬了咬牙,握紧令牌便跑了出去。

      他们二十几个人潜伏在两边的山路,一边的小弟嘀咕道:“大哥,你干嘛答应他啊,咱们回咱们自己的老巢,不也乐得自在,何必在此替他拼命。”

      曹虎趴在地上,攥着手里的令牌:“娘的,老子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小弟想了想:“那是来了这里,我们才被人看不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谁敢看不起我们。”

      曹虎不知道怎么解释,不一样,之前在山上,众人只是怕他而已。

      他看到于恒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士兵整齐划一,那人不用耍狠逞凶,他一句话,自然有人前赴后继为他冲锋陷阵。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和自己在山上不一样,那些人不是出于怕他才听他的话得。

      “不一样!”他叼着一根野草说:“老子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大哥,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想被他们看不起。”另一边他的一个小兄弟说。

      曹虎将嘴里的野草吐掉,他看了手里的腰牌一眼,将他收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骂了一声:“娘的,老子也要当个将军,到时候,咱们也像那于恒一样,威风威风,看他娘的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就是,看他们谁还敢说咱们是草莽出身!”

      正说着前方的运粮车缓缓走近,曹虎压低头,咬着牙齿,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猎物,死死的将那车队盯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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