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月下散人

85、第八十四章 程新-收网

　　第八十四章
　　“你埋伏在阖阜的人手赶不及来救你，驻扎在襄城的军队也来不及调配，曹虎，还不束手就擒。”袁英枪尖淌着血瞧着对面用刀撑着身体的曹虎。
　　“想不到啊，居然是在这里，居然……是在这里动手。”曹虎抬眼死死的盯着袁英：“究竟是什么时候串通一气的，是什么时候！”他大声吼道。
　　叶熙向前一步：“是我给将军立下军令状的时候。”
　　曹虎冷冷的看向他：“叶熙，你选黎颂？哈哈哈”他兴奋的开始大笑：“你选黎氏一族，你只会死的更惨！”
　　叶熙轻笑了一声：“也许吧，但谁知道呢。”
　　袁英抬起长枪指向他：“你若此时认诛伏法，说不定还会给你留下一条全尸。”
　　曹虎捂住胸口：“全尸？”
　　话毕他再次持刀冲上前去，袁英挥开长枪，横扫一片，当空给曹虎的胸口划出一片血痕，曹虎后退两步，袁英将长枪一甩插在地上，赤手空拳冲上前方，一拳对着曹虎的面门而去。
　　曹虎被那一枪划中，胸前鲜血直流，手上的刀脱了手，抬起一边的手肘挡住了袁英的一拳，两人顺势近战肉搏，袁英一脚踢出，曹虎伸腿格挡，两人打的不分上下。
　　柘猿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叶熙抬手止住了，他道：“袁将军正打的痛快，想来不希望你去帮忙。”
　　柘猿便收了手，看向一边的叶熙：“先生当真料事如神，居然能想到在此截杀曹虎。”
　　叶熙回首冲他一笑：“还是柘先锋配合默契，演技精湛，不然也骗过不过曹虎这种奸诈之人。”
　　拳拳到肉的砰砰声，听得四下里的人心惊肉跳，袁英见他身有不济，一拳便对着曹虎的耳边打了过去，这一下曹虎没有挡住，直接被打的一阵耳鸣，向后踉跄，袁英刚刚被他当胸一脚踹的钝痛，此时抓住时机再次上前一把揪住曹虎的衣领，对着他的脸上便接连击拳，打的曹虎连连后退，二人摔倒在地，袁英并未停手，曹虎在慌忙挣扎之中却一把摸到了身边落地的长刀。
　　“小心！”柘猿喊道。
　　果不其然，曹虎抓住长刀猛地一挥，对着面前的袁英便砍了下去。却不料，袁英一手抓住了刀锋，他反手将那刀转了个个，对着曹虎的脖子便压了上去，两人僵持不下，都杀红了眼。
　　最后叶熙对一边的柘猿轻声说：“差不多了，收网吧。”
　　柘猿这才带人上前将曹虎止住，又将袁英扶了起来。
　　曹虎刀架颈侧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却也不在挣扎，吐了一口血沫：“呸”了一声。
　　袁英身上还有伤，却丝毫没有在意，走了两步到叶熙面前，面色依旧严峻：“你做的不错，回宫之后我自会同殿下说明。”
　　叶熙对他这种上位者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多谢。”
　　“黎颂呢？让他出来，他堂堂的一朝太子，不履行约定，身在北黎，岂能信服，便是如今杀了我，自有人看出他小人性情。”曹虎挣开按住自己的士兵，挣扎着朝袁英叶熙二人而来。
　　袁英瞥了他一眼：“什么协约，什么信服，你在满口胡言些什么，此间之事只是叶先生与我里应外合之计，与殿下何干？”
　　曹虎整个人楞在当场，本以为是黎颂违背协约借机杀他，但他偏偏就是因为认为新朝初立，黎颂刚靠着南下水师赢得的名声，并不敢跟他玩杯酒释兵权的那一套，不然日后如何服众，所以只防备了阖阜内部，却不料叶熙与袁英会在半路发难。
　　此时袁英话毕，他才骤然反应过来，哪有什么赤阳候，怪不得袁英说今日没有裘服，只有丧衣，因为黎颂根本就没有册封他为赤阳候。
　　叶熙一笑上前一步：“将军自觉英明，未有将虎符交托与我，我又如何能踏实办事，自然是说说罢了。”
　　“叶熙！”曹虎怒吼一声向叶熙扑了过去，身边的人却都压不住他，被他挣扎之下甩飞的到处都是。
　　叶熙向后退了两步，袁英并没有替他出手抵挡，叶珍刚要出手，却听远处有人传声
　　“你要见本宫，本宫来了。”
　　曹虎停在了叶熙的面前，袁英的面色瞬间变了，叶熙也微微愣了一下。正要出手的叶珍回过头去，竟然看见人群后面让出了一条过道，有一人身穿黑色长袍，骑着莹白大马缓缓而来。
　　“太、太子殿下？”叶珍愣愣的看着嘴里嘀咕道。
　　袁英赫然回身，果然正看见黎颂自马上缓缓走来，那人一身黑色长披，袖口间带着纯金锻造的护腕，瞧见下面的人笑了一下，却带着某种意味的威胁。
　　玥潭跟在他的身后，在看到玥潭后，叶珍的目光便一瞬间亮了起来，刚要迈步，却见叶熙回身一把在后面偷偷拉住了她。
　　“参、参见殿下！”袁英立刻俯身半跪，不光是他，便是叶熙和其他众人也立即纷纷半跪在地，叶珍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殿下，自己不能乱跑，于是也慌慌张张学着别人的样子跪了下去。
　　只有一人，曹虎虽然被绳索捆绑，却径直立在黎颂面前，一动不动，只是脸上有些震惊，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来到这里。
　　“起来吧。”黎颂对着袁英笑了一下，但目光却瞥了旁边的叶熙一眼，那眼神活像是要剥掉他一层皮。
　　“北黎小儿，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来了。”曹虎盯着黎颂，竟大笑起来四面的士兵赶忙又上前压制住他，生怕他生出乱子。
　　黎颂纵身下马，走了两步到曹虎面前：“曹将军，可惜了。”
　　曹虎恶狠狠地盯着他：“可惜什么？”
　　黎颂嘴角透着笑意，叶熙看着他，多日不见，只觉得黎颂身上似乎多了点其他的东西，说不清那是什么，但透过那张虚伪却又带着点真情实意嘲讽的面容，叶熙总觉的自己离开阖阜的这几日，黎颂在宫中又发生了什么。
　　“可惜……”黎颂微微俯身，靠近他的耳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惜……你过于自信，他也不要你了”
　　曹虎瞳孔瞬间放大一圈，他怔怔看向黎颂：“你说什么？”
　　黎颂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些，眼神中还充斥着一丝可怜：“我说失去了利齿和獠牙的狗，没有用处了，曹将军，不要幻想他会来救你，你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曹虎显然被这句话击中了，之前即便被抓还依旧愤愤不平，此时目光中中凝聚的不忿却突然涣散了，他猛的向黎颂用力冲去，却比身边的人摁下扑通一声倒在了黎颂的脚下。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放弃我，不会的，你、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在炸我，是你，北黎小儿，是你在炸我！”曹虎被按在地上挣扎嘶吼道。
　　黎颂收回脚，竟然说了一句和叶熙刚刚一模一样的话，他说：“也许吧，谁知道呢。”
　　曹虎自这句话后便趴在地上不在挣扎，袁英摆了摆手招呼人将他带下去，自己有些惶恐的看着面前的黎颂，清了清嗓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黎颂转过身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将军辛苦，自然是迎你回朝。”
　　“臣不敢！”袁英忙半跪在地：“此次行动未有向殿下禀明，擅自围剿曹虎，请殿下恕罪。”
　　黎颂扶起他，他嘴角的那点笑意还是没有收回去，像是随时出鞘的刀，瞧着袁英微微垂了垂眼帘：“此事你做的很好，本宫怎会怪罪，回朝之后自有封赏。”
　　袁英还是心有余悸，抿了下唇：“不敢。”
　　“将他们，处理干净。”黎颂扫视了一下四周。
　　袁英这才招呼了柘猿，将曹虎等一众人收押。
　　玥潭站在一边牵马，瞧着袁英过来，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自动走远了一点，叶珍发现自己站在这仅剩的二人中间，实在是气氛不对，于是自动一路垫着脚后退，当做没有人看见，凑去了玥潭身边。
　　黎颂缓缓回过身，看着站在旁边的叶熙，那人这几天好像又瘦了一些，目光落到叶熙身上的那一刻，他嘴角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了。
　　“瘦了？”叶熙率先开口：“宫里面的珍馐佳肴怎么就养不胖殿下呢？”
　　黎颂冷冷的注视他没有回话。
　　“殿下？”叶熙见他不答便又唤了一声。
　　“叶大人，连日奔波操劳，还会惦念本宫是胖了瘦了？”黎颂目光不善，自从知道叶熙单独离开阖阜他就有些情绪失控了，加上恒王的刺激和自己身上的疯病，他很清楚禁锢自己的牢笼上又加了一个枷锁。
　　“偶尔”叶熙微微轻笑：“闲事之余自然也要感念皇恩浩荡，惦念殿下身体，是每个北黎臣民的本分，不是吗？”
　　黑夜中的篝火劈啪作响，众人四处奔走，准备启程回阖阜，就在这慌乱之中，黎颂伸手一把掐住了叶熙的下巴，他凑近一点，看着那人古水无波的面容，心里的那点火又钩了起来。
　　“多谢，叶大人的……偶尔惦念。”黎颂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话毕一把松开手，转身离开，对一边的袁英道：“出发，回阖阜！”
　　叶熙被他一个人丢在原地，也没有生气难过，反倒轻笑了一声。
　　叶珍跟在玥潭身边，还在给她讲述曹虎的力气有多大，刚刚偷袭的那一个飞刀又是多么危险……
　　“速度真的特别快，对着我哥的脸就插过来了，太吓人了，我当时都想着要是我手速慢了那么一点点，我哥的脑浆是不是就要炸出来了，还好我眼睛好使，不然啊……”
　　玥潭听着她说也不打断，只顾自己给马儿顺毛，听到脑浆炸出来的时候，噗嗤一声没绷住笑了出来。
　　“玥校尉，你笑起来，真好看……”叶珍看自己把人逗笑了，赶紧乘胜追击的再夸一句，还没等说完，就觉得后脖领子被人拎住了。
　　“哎哎哎”她挣扎着回过头，正看见黎颂那一张吓人的面孔，那眼神死气沉沉的还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氛围。
　　“殿、殿殿下？”叶珍扑腾着被他揪住领子，这回再也不能在玥潭面前胡说八道了。
　　“眼神这么好使，不如你看看本宫笑起来如何？”黎颂冷冷的注视着她。
　　叶珍啊了一声，心说自己夸一下别人都不行吗，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玥潭轻咳一声：“殿下，该出发了。”
　　黎颂这才松开手，头也不回的向着一边的马车而去。
　　玥潭揉了一把叶珍头顶的小辫子：“走吧。”
　　马车之上，黎颂自己一人，这次他并没有叫叶熙共乘一车，玥潭驾着马在他的车帘边路过，悠悠的道：“殿下在赌气？”
　　黎颂透过车帘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脸色依然冷的很难看。
　　“不是您一定要来接叶大人的吗？怎么如今见到人完好无恙又生气了？”玥潭骑着马就跟在他的身边，说话间还回身看了看跟在后面和叶珍并肩而行，分吃烧饼的叶熙兄妹二人。
　　“哼”黎颂冷哼一声“偶尔”他又是一声冷笑。
　　“嗯？？”玥潭隔着车帘的缝隙看他。
　　黎颂一甩袖子：“无事，你如今话越来越多了。”
　　对这句话玥潭并没有太多反应，她只是淡淡的道：“叶大人在后面吃烧饼，这些时日同那些人斗智斗勇，想来是累的紧了，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说完便驾着马快步向前，追赶前方的袁英去了。
　　黎颂坐在车中，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拉开帘子吩咐：“唤叶大人上车。”
　　外面的士兵赶忙应声，去后面传令。
　　“哥，你尝一口嘛，这个烧饼真的好吃！”叶珍大力推崇着手上的烧饼，分给了叶熙一半。
　　“我……”叶熙没等说完便被她把一半烧饼塞进了嘴里，他这几日在越太清的府邸和曹虎的身边珍馐海味吃了不少，中午的酒肉还在腹中，实在吃不下了。
　　叶熙正咬下一口烧饼还没有咽，听到黎颂唤他，便将烧饼又递给了叶珍。
　　“哥，你小心点，他、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叶珍接过他手里的饼小声提醒。
　　叶熙眨了下眼：“少吃点。”然后骑着马跟了上去。
　　叶熙推开马车门，那人还一脸冷漠的坐在中央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殿下有何吩咐？”叶熙按规矩行了礼。
　　黎颂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道：“坐过来吧，这边有点心和热茶。”
　　叶熙刚想说自己不饿，便听见黎颂有些沙哑着说：“知道你这些日子没有吃好，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叶熙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他也不客气，起身坐到一边，看着那茶桌上的点心，拿起一块吃了起来，黎颂俯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两块点心下肚，叶熙差点撑的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喝了一杯热茶，他才偏头看向黎颂：“阖阜出什么事情了？”
　　黎颂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及时截住了曹虎，阖阜没有出事。”
　　“你呢？”叶熙又伸手倒了一杯茶：“我看你不太对劲，你出什么事了？”
　　黎颂伸手一把摁住了他要喝茶的手，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我也没出什么事，有你这般身先士卒不惧生死的为我冲锋陷阵，我不是坐享其成便好了？”
　　叶熙停住手，微微回身，正对上他那张脸：“事发突然，抢占先机很重要，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曹虎手上的兵权。”
　　黎颂微微拉着他的手到自己怀里：“命也很重要。”
　　叶熙眨了下眼：“同意，但我现在没事，曹虎杀不了我。”
　　黎颂微微又靠近一些，几乎和他贴在一起：“袁英呢？如果我没来，你的后手是什么？你那个表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