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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一章 程新-迎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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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虚竹公子摇晃的扇子停在手中,无数的刀剑将叶熙三人围在大堂之中,剑拔弩张之际,曹虎缓缓抬起了头,他摆了摆手。
周边的亲卫撤下了刀剑,曹虎缓缓起身,在叶熙的注视下一路走到他的身边,车夫眉头紧皱,还在死死的盯着曹虎,手上的剑已经亮出了白光。
“你自阖阜从恒王府中出来,一路之上皆被我的人马盯着,我问你,叶熙,是恒王让你来此的吗?”曹虎瞥了一眼车夫,一手把住了他的剑柄,将他想要出鞘的手摁了回去。
车夫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手被曹虎死死的摁住,竟然拔不出剑。
叶熙垂眸看了一眼二人对峙,将目光又再次移到了曹虎的脸上:“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曹虎一张脸生来带着凶相,他身躯高大雄壮,同叶熙站在一处,二人身形相差巨大,他面色不变:“你的手上没有朝廷的诏令,更没有恒王的通行令,擅离阖阜,前往徐州,这是通敌叛国的罪名的,你自己要来,你想找死吗?”
叶熙:“非也,熙此行是为求生。”
曹虎放下同车夫对峙的手,缓缓将手搭在了叶熙的肩膀上,落下的那一刻车夫瞳孔一缩长剑即刻出鞘,却被叶熙挡了回去。
曹虎将手搭在叶熙的肩头:“如何求生?”
“猛虎惨遭拔牙剃爪,最后的下场就是任人宰割。”叶熙似是感受不到那落在肩头的手:“人被抓住软肋,结局亦然。”
曹虎没有说话,叶熙继续道:“熙的身份同将军手中的兵权一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大将军刚刚也说过了。”他伸手在曹虎肩头的铠甲上掸了掸:“战争是我求生的良机,将军便是这良机。”
曹虎偏头看了看他扶上自己铠甲的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拍在叶熙肩头:“好,先生的手只拿文笔着实可惜,此番见识若是不见点血腥气都浪费了,来人,设宴!”他低头看着对面的叶熙,眼中炯炯发亮:“今晚,我与先生,不醉不归。”
叶熙微微拱手一笑:“荣幸之至。”
袁英坐在城墙的小木桌旁,手下人给他热了一壶酒,他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喝了一口酒暖了暖身子。
探子来报:“徐州城中传来消息,曹虎在府中大摆宴席……额……款待叶大人。”
袁英嗯了一声。
一边手持长刀的柘猿走了过来:“将军,叶熙可信?”
袁英放下酒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柘猿有些不理解,他拉过一边的木凳坐到袁英身边,低声提醒:“现在朝中弹劾他的人众多,虽然恒王为其担保,但叶熙擅离阖阜此乃重罪,这是背负着通敌的嫌疑,您等他的信号,确定此人真的可靠?您可别忘了,他父亲之前可是前大楚的礼部尚书。”
袁英捏着空酒杯转了一圈:“我从未信任此人。”
柘猿忙道:“那您说等他信号。”
袁英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天枢星?”他回过头又看向柘猿“若他真是天枢星转世,身负颠覆天地之能,我倒是想看看,他那瘦弱的身体,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柘猿:“将军,您不会是想借此次局势来试探叶熙吧。”
袁英撕下一块牛肉递给柘猿:“北黎太小,可装不下这个所谓的星君转世。”
柘猿伸出手接过那块牛肉:“可殿下的意思是……”
袁英将盘子推向一边,似是没什么胃口,见一边的士兵帮他倒酒,摆了摆手让那士兵退了下去。他自己斟了一杯酒,没有喝将他撒在了地上。
柘猿嘴中的肉还没有咽下,抿了抿嘴瞧着袁英:“将军?”
袁英收回手,重新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殿下的意思是此行为助星君重归天位。”
柘猿手上的肉一愣神的功夫掉在了桌子上,他手上嘴上还泛着油光,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惊异:“殿下的意思是……”
“叶熙不是来投敌的,更不是真的平乱,他只是找个由头逃出生天,阖阜此时于他而言是一条死路,他要另寻生机。”
柘猿将桌子上的肉捡起来,面露难色:“还请将军赐教,猿天性愚笨,实在是不懂,这叶熙立了功回朝,都被受封为宫正夫子了,恒王和殿下都爱才善用,正是争抢他的时候,怎么阖阜变成了他的死路?”
袁英垂眼:“叶熙为何上山不得入士?”
柘猿凑近忙道:“这不是元成帝时期,他刚出生便送到山上的吗?”
袁英冷哼一声:“他出生之前,北黎的天师府观测,天枢星持续北移,直到他出生,天枢星停滞于阖阜之上,直指叶府,后再未移动,这就是叶天枢,天枢星君转世。”
柘猿嘶了一声:“这事属下也听说一二,所以为请天枢星重入天道,他刚出生便被送至青龙山,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早日修炼,重回天宫。”
袁英冷笑两声,提酒喝了一杯:“重回天宫?他之所以上青龙山,是为了求一条活命。”
府上设宴,舞姬翩翩,管弦歌舞,活色生香,叶熙落座于右侧案桌,他不喝酒,桌前的酒一口未饮,身边的车夫有些不知所措的落座在身旁,面对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一时之间竟无法下筷。
酒肉过半,曹虎身边的酒坛已经空了一片,看着一边的叶熙道:“叶先生,你我既然归于一道,我便当你为自己人,如今兵临城下,不知先生有何高见,你既然来此,想必心中定有办法。”
叶熙端坐一旁,笑了一下:“将军抬爱了。”他起身,走了两步上前,挥了挥手,示意台上的美人们可以先行退下了。
待到丝竹管乐撤去,叶熙才道:“就当前局势而言,袁英手中有十五万大军,但这十五万大军不可能都东临徐州,朝廷不愿劳民伤财过度消耗,必然是想兵不血刃解决东四州之事。北黎重建,朝政不稳,各处守卫军不得擅动,西南的兵马既要震慑南夏,还要防备西楚。所以能被袁英调动的人马,此时不过五万人。五万人,并不能都带来徐州,还要有一部分留守阖阜,以防不时之需,故而,袁英带来的人马,不过三万,还算不上大军压境。”
曹虎垂着眼帘听他分析,饮下一口久酒,斜眼看他:“你的意思是要主动出击?”
叶熙摇了摇头:“徐州地势高,城墙坚固,大楚时期还曾修缮,用铁水浇筑,易守难攻,主动出击无疑是放弃了先手的优势,并不划算。”
“那你是什么意思?”曹虎一把将酒杯摔在桌子上。
叶熙摆了摆手“将军莫急,三万人想强攻徐州并非易事,这也是袁英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曹虎又坐回位置上:“难不成他是想打消耗战?”
“徐州近两年粮食储备并不丰厚,将军的大军驻扎于此,每日消耗,粮食大约只能支持半月不到,若当真打消耗战,确实对我们不利。”叶熙眨了眨眼。
一边的虚竹公子摇了摇扇子,他咳了一声:“半月时间,我们消耗,他们也是消耗,鄙人虽不如先生大才,却觉得朝廷并不想用消耗战托住我们,每拖一日,对如今朝廷的威望都是莫大的挑战,南海之上积累的那点声望,于恒总不会希望刚解决完外患,便内院起火,还灭不掉。”
叶熙:“虚竹公子所言不错,朝廷消耗不起,消耗一日,周边邻国的施压便大一分。”
虚竹公子:“叶先生有何高见,此时不如直说了吧。”
叶熙拱手:“高见算不上,但我们不妨同袁英谈一笔买卖。”
曹虎向后一靠,有些警惕的看着叶熙:“买卖?什么买卖?”
叶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虚竹公子:“将军既然手握重兵,又将东四州百姓圈禁,何不以此为筹码,封侯拜相和于恒平起平坐?”
曹虎打量着叶熙,他冷哼一声:“封侯拜相,我便是如今都要被他们赶尽杀绝,若非如此,又何必反了,和于恒平起平坐,叶大人是想让我用手中的兵权去找那个小殿下讨一个空有虚名的王爷?”
叶熙摇了摇头:“将军如今背负的是携军叛逃的罪名,除非自立为王,否则无处可依。南夏敢对北黎用兵,也是寻了商会细作的空子,将军如今师出无名,四国之内皆有协约,南夏,西楚,中齐不可能撕毁协约公然助将军攻占北黎,将军非是池鱼之物,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反了也是早晚之事,只是时机选的不对,若我所料不错,将军身后之人,应该也是这般觉得吧。”
曹虎没有说话,一边的虚竹公子听叶熙说话之时还在摇着扇子,此时停下,他走出桌案,上前两步到叶熙面前,有些尴尬一笑:“身后之人?呵,叶大人所说的身后之人是指?”
叶熙看着他嘴角带笑:“无妨,虚竹公子有所猜测也是正常,但我既与两位是同路之人,想来以后自然有机会同他相遇。”
“你刚刚所言,是想让老子归降?”曹虎没有动,此时却冷冷的注视着叶熙。
“南夏多次邀我入朝,这些年中齐也没少派人搜罗我的下落,西楚之中熙也有一二好友,若是将军信得过,熙愿为将军身先士卒,争取三国支持,扶持将军称王,北黎……时至今日也该改名换姓了。”
虚竹公子一怔,他凝眉低声道:“你此言为真?”
叶熙:“为真。”
曹虎暗地里握了握拳,还是没有起身,依旧有些冷冷的看着叶熙。
叶熙:“于恒以摄政王名义把持朝政,太子被迫三年不得登基,朝中大权皆落在于恒一人手中,三年之期若是已满,将军、公子可认为,依照于恒的性情,他可能让小殿下顺利登基?今日将军反叛,他大可兴师动众剿灭叛贼,将军一除,北黎朝野上下,谁还能与他制衡?”
虚竹公子想了想:“先生的意思是?”
叶熙看着他:“不错,若是于恒一家独大,势必要铲除一切能同其抗衡的势力,一人单打独斗,不如结伴同行,将军若是当初便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应该是在阖阜,而非徐州。”
曹虎沉吟片刻,提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看向叶熙:“叶先生,你是想让我同黎颂那个小兔崽子合作?”
叶熙一笑:“将军是聪明人,将军手中有兵权,黎颂自有声望,这样一个靶子竖在将军面前,将军为何不用。”
“可……他……”虚竹公子摇着扇子踱步上前,又道:“黎颂是最想收回兵权的,他怎么可能与我们合作?”
叶熙轻笑一声,他转头看向虚竹公子:“虚竹公子再想一想,想要收回兵权的究竟是朝廷还是黎颂?是恒王还是太子殿下,就算当初曹将军同意上交兵权,可这兵权当真能落到这太子殿下的手中?”
“将军,眼前的兵马不过是蝇头小利,聪明人自该知道长远经营的道理,黎颂在朝没有实权,如今不过是仗着南夏水师能在朝堂中有一席说话之地,但他若只想通过一个邓瑛便与于恒分庭抗礼,那也太早了。乱世则雄起,将军生逢乱世,赶上这样的北黎,赶上这样的太子,此时若不抓住时机,即便于恒拿不下将军,落草为寇,将军最多也不过在这东四州称一个土霸王而已啊。”叶熙在车夫震惊的目光中,拿起一边的酒杯,缓步上前,一步一步走到了曹虎面前。
曹虎凝眉看着他,叶熙将酒杯举起,他道:“叶某应乱世而生,原同将军共襄盛举,熙从不饮酒,今日愿破例一次,可有幸与将军共饮?”
虚竹公子皱眉盯着前方的二人,曹虎的手指在案桌上缓缓游走,最后落在了一边的酒杯上,他微微握了下拳,最后一把拿起那酒杯,猛然起身,他一张脸纵横深邃,眉眼间是常年征战的杀气,此时死死的望着叶熙。
“叶熙,皇室承袭一脉,他们心胸狭小,容不下你。”曹虎举着酒杯,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叶熙:“可我曹虎生于草莽,你若助我,你的生路……我给你!”
叶熙笑了一下,他将酒杯轻轻撞向曹虎:“有将军今日之诺,熙自当肝脑涂地。”他说完,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水。
曹虎大笑两声,举杯同饮。
一边的虚竹公子也提着酒杯快步上前,忙道:“太好了,将军本就身怀帝王之气,奈何身边未有贤人辅佐,今日得了叶先生相助,这脚下的北黎,日后便是要改姓为曹了,虚竹敬将军,敬叶先生!”
曹虎大笑着拍了拍虚竹的肩膀:“你也是老子的贤才,日后有你与叶先生二人相辅,于恒何足畏惧。”
叶熙也忙道:“早就听闻虚竹公子才名,如今能与之相对,真是天赐良机。”
车夫撕咬着一块鸡腿,看着上面的三人,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