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狐》冠军临瀚海

6、第六章

　　冬天的雪是冷的，雨也是冷的。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苏烟一直听到，霍去病在地板上翻来覆去。
　　因为挨过打，苏烟坐在门口，背对着他：哥，你膝盖的旧伤又犯啦？我明天给你抓副药，熬好以后，敷在膝盖上。
　　霍去病好像笑了：我怕你在家无聊，才给你买医书，不是让你当大夫。
　　苏烟道：哥，我不是想当大夫，我是心疼你。
　　天刚蒙蒙亮，霍去病就被梅子的娘叫走了，好像是他们家房顶漏了。
　　苏烟刚想说：早饭还没烧好呢！梅婆就把霍去病叫走了。
　　雨还在下，风刮得树枝“刷刷”作响。苏烟等到快中午，还是不见霍去病回家。
　　他饿不饿，冷不冷？
　　苏烟找出那把刚修好的油纸伞，走到门口，关上门。
　　雨点啪啪得打在树枝上，山路上全是泥。苏烟深一脚浅一脚得走了许久，才走到梅子家门口。
　　他们家也不过三间茅屋，又在屋外搭个木棚，安了灶台。
　　霍去病坐在灶边，端着大碗，埋头扒饭。梅子站在灶台前，雾气氤氲了她美丽的脸颊，梅子很安静得看着霍去病，她的眼睛比湖水更漂亮，嘴唇红艳艳的，脸颊好像盛开的桃花。
　　怪不得别人都说：梅子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苏烟站在门口喊：哥，你怎么还不回家？
　　霍去病把碗递给梅子，说了几句，急急忙忙得跑出来，追上了苏烟。
　　苏烟把伞撑过霍去病头顶，男人笑了：我不怕淋雨，阿烟怎么了？
　　苏烟犹豫再三：哥，前两天梅子告诉我，她一定要嫁给你。要不然，她就投河自杀。哥，梅子不是妖，我该走了。
　　妖害人，犯天条。如果梅子出事了，当然是苏烟害的。
　　霍去病冷了脸：梅子想嫁来我们家，你怕什么？
　　苏烟道：她比我好看，比我干活麻利。她还能给你生儿育女。哥，等我走了，你再娶她。
　　霍去病笑了：是不是傻，好好的谁会跳河？河水早都结冰了。
　　苏烟道：真的？
　　霍去病道：阿烟是不是生气了？
　　苏烟道：你对她笑，我不高兴。
　　霍去病撑了伞：我的衣服湿了，回家要换。可是阿烟的衣服也湿了。
　　男人的大半个肩膀都在雨里淋着，苏烟别过头，不看他。
　　大约霍去病一向是块钢铁，刚关上门，苏烟就解开了霍去病的黑色外衣，男人的黑色外衣滚落在地上，白色单衣下的身体精瘦结实。
　　霍去病脱掉上衣，露出了强健的臂膀和宽厚的胸膛。苏烟把脸埋进双手，不敢看他。
　　霍去病顺手把苏烟拽进怀里：阿烟想不想知道，男人和女人什么地方不一样？
　　苏烟道：放开我，我才不想跟你上床！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要赶紧逃，她可是妖！
　　霍去病又笑了：你睡了我的床，盖了我的被子，你说，我以后的媳妇能高兴吗？你要赔我！
　　苏烟道：我答应！
　　霍去病走到西侧房门口：赶紧把衣服洗了！我可是你哥！

　　某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霍去病在山里呆了一夜，带回了一件厚厚的新棉衣。
　　苏烟很欢喜得试来试去，忽然就不那么高兴了：哥，妖精什么都不缺，我也不怕冷。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上床。
　　霍去病道：然后呢？
　　苏烟道：继续逃，绝对不让那个老头子找到！
　　霍去病问：你饿不饿？
　　苏烟低下头：哥，我饿了。
　　看着霍去病高大的背影，苏烟坐在床上，把脸埋进两只手掌里。
　　她突然有些害怕。
　　前几天苏烟去河边打水，一堆小姑娘议论：苏烟长得不好看、脾气还差。霍去病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家？
　　她们还说，村里那么多男人，就数霍去病待人最好。苏烟又不是他媳妇，干嘛要霸占他？
　　可就在刚才，苏烟很敏锐得发现：霍去病的左肩刚刚受过伤。
　　老虎的爪子快得像刀一样，男人会不会疼？
　　苏烟光速默念三遍：妖爱上人，要扛天劫！　人都会扔下妖！
　　男人端过来那口漆黑的小锅，里面煮了几块鱼肉一般的豆腐。霍去病笑得如朝霞一般：趁热吃，我知道你饿了。
　　腾腾的雾气里，男人的眉眼温柔如水。
　　苏烟道：哥，你把上衣脱掉。
　　霍去病抬起手：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哥！
　　苏烟捂了眼：我今天刚知道，不是所有的哥哥都会对妹妹这么好。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把我卖给66岁的老头子做妾？或者是把我卖去花街？
　　“点了男人的屋子，告诉他这是天劫，我的法力消失了！”这种小把戏，苏烟之前跟一堆男人玩过。
　　没有一个男人不跟苏烟翻脸。
　　男人都会毫不犹豫把苏烟卖去狼外婆那儿，或者去给梁楚当女婿。他们甚至可以为了讨富家小姐欢心，杀掉苏烟。
　　霍去病这块钢铁当然不会哄人：不许哭。你是妖，不是人。
　　苏烟哭得更厉害了。
　　霍去病抹去她脸上的泪：我好不容易才打到一只老虎，拿去当铺，老板给了我这件棉衣。妖不会生病，可人会。
　　苏烟给了霍去病好几下：是不是傻！一只老虎什么价，我不怕冷。
　　霍去病道：我也不怕冷。可我们家以前没有女人，我怕你冷。
　　苏烟突然抬高音量：哥，我不需要棉衣！我只需要几千年几万年的法力！明明我才是最厉害的妖，为什么我要被别人欺负！
　　霍去病很艰难得拧出一个笑容：那你走吧。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苏烟走到门口，回过头。屋里的油灯忽闪忽闪，一下子熄灭了。

　　树上的叶子都落完了，风割在手上，生生得疼。
　　时值傍晚，昏暗的树林深处，苏烟坐在树上，气呼呼得拿一把树枝射向那个大傻瓜。
　　那些树枝却在男人回头那一刻，齐齐得落在泥土里。
　　霍去病提着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你在干嘛！滚下来！
　　苏烟扑在霍去病怀里：哥，我想你了。我帮你收拾，好不好？
　　霍去病笑了：不用拔。我要去跟梅子提亲。
　　苏烟愣了，很快回过神来：哥，你真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