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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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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东京千代田区一桥2丁目,某个著名漫画社总部,位于八楼的编辑部。正有一位忙得焦头烂额的员工在为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感到棘手。工作的内容本身并不是超出常规的那类,但需要对接的人实在是让这件事的难度翻了几倍。
岸边露伴。
这个名字叫出来,编辑部的人都得退上三步。任何闲聊都戛然而止,茶水间的人散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在电脑或电话前假装自己正超负荷工作,以祈祷与这位大漫画家相关的工作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之前岸边露伴为了买下几座山头而预支稿费的行为已经在东京的编辑部传开了,更别提他某次为了漫画题材的真实感而实施偷窃行为后的紧急公关对接,由于多次打交道后给人留下了难应付的印象,所以每当派人打电话给他时编辑内部都会互相推卸责任,直到有倒霉蛋接下这个工作。
而这次,中立玲央就是这个倒霉蛋。他因为两周前结婚请假了好些天,同事帮忙承担了不少工作,此时自然拒绝不了这份在大家的抗拒中被传递过来的麻烦事。为了避免可能的争端,他选择先打电话去请教常与岸边露伴打交道的编辑前辈泉京香,问是否有这么一个文件叫做「与岸边露伴沟通的实用性技巧与绝对不能做的十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前辈的笑声,以太过用力最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而结束。缓过来后,这才回答:“露伴老师吗?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啦,就是在总部的传言过于多了。”
“啊,难道那些传言是假的吗?”中立玲央想是否是大家的言论过于夸张或者存在部分传谣。
“哎?我想想……因为不明原因突然住院导致漫画无法按时更新、提前支取稿费去买山结果破产、实施偷窃被店员扣留……”前辈小声嘟囔了几句,停顿一会,心虚地提高音量,“好像都是真的耶,啊哈哈哈!”
“不是更加可怕了吗……”中立玲央的手不由放到自己抽痛的胃上。
“没有没有。露伴老师很好沟通的,如果他对你表示赞同会直接说出来,如果他不想做也会非常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不会延后回复已经是漫画作者里好的那部分了吧?”
“没有回转余地的那种拒绝吗?”
“嗯……前段时间出版社的那个周年表彰,因为有获奖者涉及到露伴老师漫画影响力和单行本销量推进的部分,所以按照惯例邀请了他出席表彰的典礼。结果你们编辑部应该也知道吧?那个合作获奖的编辑的工作成果被他批评了一通,也直接拒绝了邀请。”
“泉前辈,你说的这些示例,到底哪里有体现到「露伴老师没有那么可怕」的可以让人安心的部分啊?我这次可是要邀请他来做新人奖的颁奖人啊,说不定马上编辑部流传的就是我被骂得狗血淋头且没有完成工作的言论了。而且这次很可能获奖的作者中有露伴老师的狂热粉丝,上司觉得新人值得培养所以想要给他留下好印象,按照惯例最终评审是知名漫画家,所以——”
“所以要邀请露伴老师?。”
“泉前辈应该是近期与露伴老师打交道最多的编辑了,拜托你了,告诉我怎么才能提高成功率?”
“嘛,对露伴老师的话,总之他下定决心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而他批评你时呢,最好也不要反驳。在合理范围内需要他出差,一般不会遭到拒绝,但这个“合理”的评判标准……至少颁奖这类的事情不包括在其中吧。”
“那我不是已经完蛋了吗!”
“不要放弃呀中立君!你看,十月是终审,典礼不是在十一月下旬吗?据说那时候有知名的意大利品牌鞋要来东京做展览,我觉得成功率或许会提高哦?”
“哎?露伴老师是对鞋子感兴趣的类型吗?”
“嗯……如果他真的答应了,你就会知道了吧。因为就算想忽视也做不到啊。”
前辈的话带着点神秘,指向不清的描述让中立玲央的脑子里出现个蹬着一双印有巨大品牌名称的高级皮鞋的岸边露伴,多少有点意味不明,让人发笑。中立玲央挥去脑子里奇怪的影像,在编辑部来回走了几圈,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于拿起电话拨打那位难缠的知名漫画家的号码。
他按照前辈的指点,先是提出新人奖的评审和颁奖,又在对面刚出口疑似拒绝的音时硬着头皮插话,非常刻意地提起颁奖同时期会在东京举办的东京国际鞋类展。对面的话头突然截断,带着点恼火的语气问他是不是泉君告诉他这么说。
因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帮忙的前辈,所以只好说是自己最近浏览到相关信息突然想起,露伴老师哼了一声,听起来没信,但好在最终没有拒绝这项邀请。
中立玲央放下电话后对着脑子里前辈伟岸的身影拜了拜,立刻着手去处理相关的流程,并顺带狠狠恶补了鞋类品牌和知识,以期一个月后的对接工作时多少有些可以谈论的话题。
岸边露伴出差来到东京的那一天。对于中立玲央来说,好消息是对接岸边露伴相关的工作都很容易得到上级批的外勤时间。中立玲央早早在列车的出站口等待,视线在时刻表和闸机之间不断来回。涌出来的人群逐渐开始减少的时候,终于在其中看到了岸边露伴的身影。
这是中立玲央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岸边露伴,光看外表,其实不太能将他和传言中有些刻薄和古怪的形象联系到一起。要说第一印象的话,或许是“一位非常时尚的有钱人”。
倒不是说中立玲央能认出他身上穿的都是什么价位的品牌,主要是任何人都能够从他衣服的材质和配饰的精细程度上体会出“价值不菲”的氛围。没有夸张到令人觉得不适的程度,但又在一眼扫过他用发胶固定好的发丝和没什么褶皱的衣服时,给人留下精致又清爽的印象。
有那么一瞬间,中立玲央竟然产生了“难道露伴老师其实很好相处”这样的错觉。想起电话交流和后续工作对接中的情况,他很快挥去这种可怕的想法,立刻打起精神准备上去迎接。他三两步凑近到岸边露伴正要通过的闸机前,等着他过来后立刻打招呼。
正当他要开口时,从隔壁闸机走出来的人像是不经意似地挡了他一下。中立玲央起初没有在意,又往前挪一步,就这么一步,却意外地没能迈出去。中立玲央终于顺着明显抬起就是要拦着他去路的胳膊往上看,是个体格相当好,梳着不良发型的年轻人。身高和俯视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中立玲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立刻担心与岸边露伴错过去,急忙歪过身子去确认。
岸边露伴没像想象中的一样已经离开,反而在隔了一点距离的地方看着这里。中立玲央一边忧心被不明不良少年纠缠,一边又害怕给岸边露伴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先保持着被挡一半的姿势隔着人着急地说:“露伴老师,我是编辑部的中立玲央!”
岸边露伴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走近了些,慢悠悠地开口:“是你啊。不是告诉你可以不用来接,直接去约好的咖啡馆见吗?”
“是这么说,但是刚好比较有空,想着露伴老师可能有行李,就来帮忙。”中立玲央是那种无法辨别社交辞令和真实意图区别的类型,干脆行事就按照最礼貌不会得罪人的方式处理。
说到这里,中立玲央才发现岸边露伴只单肩挎着个不太大的包。由于颁奖有彩排的安排,以及预计中岸边露伴应该会去看展览,所以会待好几天,中立玲央提前帮忙订了房间,这些行李对于要留宿几晚来说有些少了。
“那确实是,多此一举了。”岸边露伴这么说着,朝旁边努努嘴。
中立玲央顺着往一边看,刚刚拦着自己的不良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手,挪到了岸边露伴的旁边。他的另一只手下压着行李箱的拉杆,箱子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步,但目测也能够装下一个人一周旅行所需要的行李。
明明刚才给人压迫感很强的可怕印象,现在退到岸边露伴身侧,露出点儿笑来,倒莫名显得只是个友善的、恰巧梳着代表不良的飞机头的高中生。
哎,说起来,完全是站在了超出社交距离的地方了,但露伴老师看起来却没什么反感,手从挎包的袋子上自然滑下去时碰到年轻人的手背,也像是没发生什么似的略过去,自然垂在了身侧。
“露伴老师,这位是……?”
“嗯。”岸边露伴短促地嗯一声,尾音上扬。
像接到什么暗示似的,旁边的年轻人上前半步,微微鞠躬:“你好,我是东方仗助。”
中立玲央还等着后续,但叫做东方仗助的年轻人往后瞥了一眼岸边露伴,就这样突兀地住了嘴,又退到他身侧了。
没有了吗?这副听话又寡言的样子,难道是保镖?虽说确实是人气漫画家,但是有到在外面走动需要雇佣保镖的程度吗!
“啊!”中立玲央突然反应过来,慌乱地将手伸进公文包里,“因为不知道有同伴,所以我只给露伴老师订了一间大床房……抱歉,我这就打电话给酒店……”
“啊,不用了。”意外的是,年轻人先于岸边露伴开了口,他的食指挠挠脸侧,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我跟着露伴住就好。”
中立玲央拨号的手指僵在半空,大脑飞速运转。保镖的话,住在一起也……也不是不合理吧。但是这种决定应该是露伴老师来做才对,可他看起来对被代为决定的事情也没什么反感,甚至有些放任的意思。
中立玲央在脑子里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顺势转移话题,将手机收起来,对出站的方向示意:“那我们先去咖啡馆吧,就在站厅外面不远的地方,评审结果和内容之前露伴老师已经知道了,今天只是对接一下当天具体的流程还有彩排的安排,不会很长。我开了车,之后可以送你们去住宿的地方。”
中立玲央走在前面带路,只在拐弯的时候朝后瞄一眼两人是否跟上。
年轻人——东方仗助,拉着行李箱看着他的方向走着。岸边露伴则更心不在焉一点,脚步跟着身边的人,并没有在看路,反而对着站内更新的设施和左右的行人更感兴趣的样子。一旦漫画家的脚步变得慢了些,年轻人就会用手肘隐晦地戳戳他的胳膊,漫画家便撇着嘴恢复步伐。
大约十分钟后,出了站又走了会儿,便到了一家街边的咖啡店。咖啡店很宽敞,三分之二的位置被占据,其中一多半是情侣或是同行的朋友,零星坐着一些独自享受下午茶的人。中立玲央询问他们想坐在室内还是室外。
“室内。”这是望向店门里侧的东方仗助。
“室外。”这是看向旁边座位的岸边露伴。
他俩对视一眼。
“室内。”
“室外。”
完全没有配合对方更改的意思。
“外面冷,屋里暖和。”
“外面空气更好,而且视野开阔。现在还没到很冷的时候吧,你那身肌肉是摆设吗?”
各执一词。
“室内。”
“室外。”
虽然姑且听了对方的原因,但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中立玲央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事情还没有开始谈,难道就要结束在咖啡店前了吗。这么想着,还是没敢打断明显进入到自己节奏的两人。
他们又对视一眼,接着是刻意的、重叠的咂舌声。
“室外。”
“室内。”
啊,反过来了。
年轻人叹口气,朝着漫画家挤眉弄眼一阵。终于,像是达成了共识,岸边露伴转过头来,对中立玲央说出结论:“室外。”
他们终于在室外的空位上坐下,遮阳伞没能完全挡住西沉的太阳,橙色带着暖意映在裤腿上。漫画家看着先递到他手里的菜单,交叠着腿,鞋子在阳光里晃动几下,抬手招呼来服务生,“要一杯热美式,加一块糖,一杯可乐,冰的,一块抹茶千层。”
说完,他便把菜单放到桌上,推向中立玲央。后者拿起来匆匆扫了一眼,随便指了一杯前缀很长的拿铁。
泉前辈有交代过岸边露伴在谈论工作上是比较注重效率的人,中立玲央没有浪费时间闲聊,在饮品端上来前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份一样的打印件,一份递给岸边露伴。在他阅读的同时,中立玲央说起后天的彩排以及正式颁奖时的流程。
中途服务员端上了饮品,为了不打扰到明显是工作的交谈,他将三杯饮品和蛋糕都放在了桌子的中间。岸边露伴的视线放在左手中的文字上,只用余光瞥着桌面,右手把甜品的盘子推给旁边的年轻人。他的手又伸向那杯加了冰的可乐,指尖接触到杯壁上的冷凝水,皱了下眉,索性转道去拿自己的那杯美式。
他的视线正滑到纸张的最下方,明显是正需要翻页的时候,沾了湿气的食指对着拇指搓了下,到底出于对纸张的尊重,没有直接去触碰。
几乎是同时的事,他身旁那位明显对谈话内容不感兴趣,一直发呆的年轻人在这时凑过去,抽走他手里的几张没有装订的纸,将最上面的这张调换到最底下,放回到漫画家手里。做完这些,在回正身子的同时,他将桌子中间的可乐端了过去,冰块碰撞出点儿清脆的声响,又安静下来,他便叼着吸管接着发起呆来。
全程两人别说触碰到对方,甚至连对视这种最基础的沟通都没有,就这样自然到让旁观者都觉得似乎是本应如此。就算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能察觉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而就这样在初次见的工作伙伴面前展现亲密,也不知道是太过坦然,还是这样的距离和行为已经在他们的相处中熟悉到觉得理所应当的地步。
中立玲央不由得借着拿起咖啡喝下的动作掩饰,偷瞄一眼年轻人的鞋子。因为最近大量浏览了相关信息,所以大脑很快在一堆品牌里提取出了关键词,区别于主要浏览的“成年工作男士”标签之外的,由被自己分类在“青少年潮流”品牌而没有过多关注的牌子推出的一款最近流行的脏脏鞋,售价约为一双8万日元。他又看看岸边露伴的鞋子,是一双经典的德国品牌鞋。
中立玲央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泉前辈的那句话。
「因为就算想忽视也做不到啊」。
中立玲央缓缓吞咽其实根本没送进嘴里的咖啡,把杯子沉重地放下。自己的检索词条完全错误了啊。
为自己完全错误的工作方向默哀几秒。或许是他沉默得有些久,也或许是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偏离了,正拿着叉子将盘里的蛋糕按三七分开的东方仗助抬眼看过来,发现他在看自己的鞋的时候,脚尖带着那只4万日元的鞋子在地上点了点,咧嘴露出个笑来。没什么恶意,类似于“你也觉得我的鞋子好看?”这样寻求赞同的意味。
偷看的行为被发现,中立玲央尴尬地冲他点点头,咳嗽一声,回到工作状态中,继续与岸边露伴交谈起来。
不是太复杂的内容,当阳光的角度倾斜到将要从漫画家放在桌上的手爬升上因为无聊而趴在一旁桌面的东方仗助的鼻尖时,便结束了工作相关内容的交接。杯里还剩几口咖啡,留下了些闲谈的时间。
岸边露伴推推东方仗助的胳膊,后者便顺着坐起来。在他面前的千层蛋糕,之前分好的多的那部分已经被吃完,这时候剩着大约两三口的量。岸边露伴捏着盘子的边缘拿过来,用另一把搭在上面的叉子切了一口吃起来。
本来应该由中立玲央来开启话题,作为编辑,他很擅长在工作交接后与自己负责的漫画家寒暄几句。但此时他徒劳地张嘴几次又闭上,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待在此地。
“你们刚刚是在聊什么颁奖礼吗?”倒是刚刚一直没说话的东方仗助先开了口,“漫画获奖我知道,好像露伴之前也有过什么奖来着。不过,居然颁奖的部分也需要漫画家参与吗?”
“啊,是这样的。”中立玲央接话,“新人奖的最终评审需要是知名漫画家,同时也会担当颁奖人的角色,鼓励新人再接再厉,创作出更好的漫画。”
“露伴这家伙会夸奖人?总感觉想象不出。”东方仗助看一眼漫画家,后者在咀嚼的空隙给他回了个白眼,“看吧!一副会在颁奖的时候挖苦别人的样子。”
“哈哈哈……”中立玲央干笑,“领奖的人里有露伴老师的粉丝,应该只是见到露伴老师就会开心了。露伴老师也说那位作者虽然画技不佳,但故事构成挺有意思。露伴老师不常来这边,想见他的作者挺多的。”
“哎,是吗?露伴经常去各种地方,居然不常来东京吗?”
“那是两回事啊。”岸边露伴正好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叉子接话,“出差和取材完全是两码事。”
岸边露伴将需要去非常驻地的行为称之为取材,毕竟即便是为了工作,也多半是他寻找灵感的自发性行为。他的交稿一般通过邮寄或是传真传送,但由于编辑部总部在东京的缘故,他有时也会进行一些大众意义上的“出差”,讨论新连载企划的创作方向或是处理出版事务。而与“创作漫画”这件事没什么紧密联系的事务,想要劝动他坐几小时车来东京出差就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那你这次怎么来了?”东方仗助眨眨眼,“我记得上次一个类似的颁奖还是什么的活动,你就嫌麻烦让我帮你发邮件拒绝了来着。啊,虽然被询问原因以后还是打电话过去了。”
“不就是因为你前几天吵着要来看鞋展吗?”岸边露伴哼一声,靠向椅背。
“是这样吗?”东方仗助露出点狡黠的笑意,没有继续追问岸边露伴,反而转过头来看向中立玲央,“这么要紧的工作,是前几天才敲定的吗?”
当然不是,是一个月前。中立玲央看看已经有答案似地笑得开心的东方仗助,又看看双手抱胸完全不打算回答的岸边露伴。救命,泉前辈,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应对?
“嗯……嗯,是呢,说起来,大家都吃完了!我去结个账。”
在每一种可能得罪人的回答中思考一遍,中立玲央选择唰地站起身,往室内的收银处走。选择室外的人本就不多,其他几桌刚刚也都已经走了,现在便只剩下坐在角落的他们。作为刚刚才新婚的人,中立玲央特意在收银处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用力打开门,确保门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后,慢吞吞地走回位置。
两个人完全没有在说话的样子,东方仗助正在往上拉收起的行李箱拉杆,岸边露伴则在将桌上的打印纸往自己包里装。
中立玲央有时候很恨自己2.0的视力。他完全注意到了岸边露伴的口红有一点蹭到了外面,也完全看到了东方仗助拉着行李箱的手背上有点红色的印记。
不愧是露伴老师……虽说这里没有人,也有植物遮挡,但到底是室外……嗯,不愧是露伴老师。
“哈哈,露伴老师,抱歉耽误得有点久了,我送你们回住所吧!”糟糕的是,因为过于装模作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假到不可思议,尾音还险些破掉。
肉眼可见的,东方仗助的脸变得红了起来。岸边露伴倒是坦然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用小指把蹭出去的部分抹掉,顺势拿出口红重新补全吃东西弄掉的部分。
中立玲央泪目。其实是夕阳吧?是夕阳的颜色。而且傍晚的话,视力会下降,看错也是难免的事情。总之他不要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啊——
东方仗助拉下袖子遮了遮手背,终于调整好心态,拖着行李箱站过来。岸边露伴也收拾好,往前几步,恰好站到他的旁边。
像是突然想起来,又像是只是不经意地提一下,漫画家对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临时编辑带着些笑开口:“忘了介绍了,他是我的恋人。”
为了避免一些大惊小怪的麻烦,通常都会在初见面时就介绍的,但当时东方仗助正因为岸边露伴直到最后才想起来告诉他可以一起去东京而在生气。
“请多指教。”东方仗助应了一声,对着中立玲央说。
好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根本完全没有必要介绍了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