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醒》红尘不到

4、纵我情深

　　【2017.4.5
　　自从上次在楼梯道哭过一场后情绪好多了，虽然被舒望撞个正着有点丢人。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脆弱？他……他给我糖，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是不是只是在可怜我。看我太惨？
　　可能吧。
　　那就好好当“朋友”吧。】

　　【2017.4.6
　　完蛋，请假几天，新课没听到，最近数学有点吃力啊。课间也没心情跟他们闹腾，趴在桌子上，我把头压在手臂上，于是手臂自然地伸长碰到了前面人的肩膀，他回头，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担忧：怎么了吗？
　　我不想让他的心情受到我的影响而变得压抑，我想对他笑，可也牵不动嘴角，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感觉几天没上课，我要完蛋了。
　　他的眉毛更皱了，轻轻点点头：也是不赶巧，你请假的那几天数学上了新课，物理老师也讲了好几道比较重要的易错题型，你现在听课觉得老师讲的快有点跟不上也正常。
　　分析完，他又鼓励我道：不过周同学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很快补回来。】

　　【2017.4.9
　　舒望给了我一本笔记本，很厚，里面仔仔细细密密麻麻写满了我请假那几天里老师讲的题和知识点，还外加了一些拓展题型和变式题的练习，他把本子递给我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临时整理的，字迹有点潦草，你别介意哈。
　　我捏着本子的一角，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
　　他又笑了。
　　其实这点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可以自己弄懂，那天我只不过是抱怨一句，但你就是会认真给我整理出一本题集。
　　舒望，我该怎么不喜欢你。】
　　那年舒望怕周于归真的落下了进度对以后培优有影响，他熬了三个晚上给他整理。很累很困，很尽兴，很期待，很值得。沉寂的夜像潮水，掀起一层层波澜，玻璃窗户外面杂草丛生，也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
　　余光中，凌乱的草稿纸上那个人的名字写的工工整整，忘记什么时候写上去的，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2017.4.29
　　又是一年艺术节啊。
　　这次学校把演出安排在五月十一号。去年艺术节还历历在目。这次果然不出所料又被老张安排的明明白白，话说咱们班除了我就没人有点才艺了？老张说：报节目给班级加分，能加大获得“先进班集体”的可能。说不过他，好吧我认命。然后我去忽悠舒望报节目，他惊恐地猛摇头，说：我没有才艺……
　　我看着他：你长这么好看，往那儿一站就能收获一票粉丝。
　　他反问我：要粉丝干吗？
　　有道理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我如果披着“粉丝”身份的外衣，是不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冲他喊：舒望，我爱你。】
　　舒望的头埋得更低了，默然眨眼，看不出什么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周于归，我也爱你。

　　【2017.4.30
　　这次选了首情歌——《纵我情深》。】

　　【2017.5.11
　　没有期待没有紧张，这一天就这样来了呗。
　　站上舞台，我也奇怪我为什么这样平静。表演前，我对舒望说，让他就坐在去年那个同样的位置——我的目光离开手指与琴键一抬眸便可以望见的位置。
　　“过黄昏，暮色里，我想吻你。”
　　“清明的风，落下的枫，转过身，不敢说。”】
　　“不敢说，纵我情深。”
　　在周于归表演的时候，周围很安静，室内过于空旷，于是他唱歌的声音总是萦绕在舒望耳畔。嗓音低沉柔和，正如歌名那般，一往情深。
　　舒望专注地听着，只是听得见歌声，只是听不见心声。
　　只是他不曾望穿那人眸色的深邃，又怪灯光太暗距离太远，刚好隐藏了爱意。

　　【2017.5.20
　　“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什么感受？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顾城】

　　【2017.5.29
　　舒望的作文里写了一句话：“日落总是不完整的，但它会帮你记住很多事。”
　　我问他：日落帮你记住了什么呢？
　　他笑着从我手中抽回了作文本，转过身去也没有回答。】
　　舒望从周于归手里拿回了作文，在心里默默回答——你。
　　帮我记住你披着霞光奔跑的身影，记住校园走廊里喧嚣之外你无声的笑，记住我们曾看过的一场雨带走的一片叶子的一生，记住年少的我们眼泪的咸涩和水果糖的甜腻。
　　如果多年以后抬头看到日落，那我是不是也会看到它替我们收藏的时光。
　　一生一次，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2017.6.1
　　儿童节快乐！笨蛋舒望，你快乐点，多对我笑笑。】

　　【2017.6.5
　　月考出了成绩，我和他的名字依然挨在一起，不过依然是他排在上面。
　　周于归，好好学习，就算是为了不要让排名单上你们两个的名字分开也要好好背书好好听课好好写作业。】

　　【2017.6.22
　　不过你看他那么优秀，你怎么能拉他下水。】

　　【2017.7.3
　　还有最后一年，加油吧，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你要足够优秀才配得上他不是吗。】
　　舒望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暗恋别人的时候总会有种错觉，认为那个人好优秀，自己配不上他。舒望静静地扯起嘴角，虽然面前并没有那样一个少年——其实不是的，周于归，舒望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比他优秀多了。

　　【2017.7.19
　　生日快乐。】
　　每年的寒暑假周于归都不写日记，唯独在七月十九号这天，他会悄悄写上一句“生日快乐”，就像他也会卡着点给舒望发各种节日祝福，他内敛又小心笨拙地表达，正如舒望在各种地方写他的名字，在心里表白一千遍，却依然不敢大声说出来。

　　【2017.9.2
　　看他课间一直坐在座位上埋头苦干，不理别人，我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大学霸，你都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努力，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他叹气：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不继续努力肯定会被刷下去的。
　　其实我想告诉他，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好的。】
　　高中时候的舒望真的很努力，哪怕经常年级第一，他还是会每天写题写到凌晨两三点。不为别的，他只想让自己更优秀一点，以后上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才能配得上周于归。

　　【2017.9.16
　　暗恋，永远不会失恋！】

　　【2017.9.22
　　打篮球的时候看到舒望了，他站在网栏外面看，还好我发型不算太乱。球场上他好像只认识我，所以他是来看我的吧！不过我下场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回教室了。】
　　舒望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喧嚣喝彩的人群之间好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他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以至于周于归在迎着风灌了一篮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舒望，对视的一瞬间，舒望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周于归重新把注意放回比赛上后，他依旧愣愣地一动不动，怀里的东西都差点脱手掉地上。
　　舒望的脸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他匆匆离开了篮球场，而身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跃起投篮时被风带起了衣角的肆意身影。
　　周于归下场时，心情颇好地走到张扬旁边坐下来，然后用手拎着衣领扇风散热，张扬递过来一瓶水，周于归拧开一口闷掉半瓶，问了一句：“怎么不是冰的？”
　　张扬说：“不是我去买的。”
　　“那哪来的？”
　　“学霸送的。”
　　“哪个学霸？”
　　“还能有谁，舒望啊。”
　　周于归偏过脸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舒望转过头对他说的：“打完球不要总灌冰水了，容易生病的”。

　　【2017.9.30
　　体育课，15圈慢跑下道后他蹲在草坪地上直喘气，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显得条分缕析，唇色比平时白一些，脸更红一些。他怎么这么好看。
　　真好看。
　　他就是穿统一的校服也比别人好看。】

　　【2017.10.10
　　今天研学游，大巴车上我拼尽全力挤到他旁边坐下了，他一直望着窗外，我的余光里全是他，真好。我试探着问：我可以靠着你睡会儿吗？
　　他迟疑了一下，但对上我的目光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我很开心地歪着身子靠了过去，他又转回头继续望窗外。
　　路途很长，我睡着了，在梦里我一直一直靠在他的肩头，到死都是。】

　　【2017.10.25
　　学校里的银杏叶落得满地都是，本来想多捡一些再跟着网上的教程做一束“花”，可惜我手笨，弄了半天还是很丑。】

　　【2017.10.30
　　舒望又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演讲了。他站在那里，就站在阳光里。白衬衫，黑裤子，干净得高高在上，显得自信又阳光。
　　丁铎尔现象的出现让光有了形状，而你的出现让我的光变得具象有模样。】

　　【2017.11.5
　　爱不是力，不一定会有相互作用。】
　　“明明有的。”看着18岁的周于归写下的这句话，24岁的舒望这样说。
　　【2017.11.19
　　下雨天适合睡觉，好困。有点冷。舒望好像问了我一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然而那个时候我闭着眼睛快要睡过去。】

　　【2017.11.30
　　心情不佳，很想找个东西骂骂，于是我对着地理骂了半天，很爽。结果骂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后，前桌默默转过头表情复杂地说：周于归，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他的表情告诉我：不信！】

　　【2017.12.3
　　怎么一年一年过得这么快啊。】

　　【2017.12.9
　　英语老陈拖堂拖到下节课的铃声打响，我真的服气。】

　　【2017.12.18
　　又下雨了，伞放书包里忘了拿，淋了一身，这就算了，结果舒望还笑我不看天气预报，可放学的时候他现在教学楼的檐下，看着雾蒙蒙的小雨，将手中的伞递到我面前，说：喏，再淋该生病了。
　　说完就走，他以为自己很潇洒吗！！放学时间，校门口人太多了，他混入人群中，我追也来不及，于是丢了他的身影，伞还在我的手里。
　　真是……唉，舒望，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