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魔尊结契后》简沉

2、第2章（已修）

　　“他今天吃饭了吗？”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在空旷洞穴内响起，回荡一周后传入沈醉玉的耳朵。
　　“没有，他好像没办法吃东西。”
　　是那个整日看守自己的男人。

　　“吃不下去就灌，别让他死了。”
　　“可是主上，他的胃似乎坏了，灌进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吐出来。”

　　音色低哑的人似乎在思索对策，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再次开口，“我去给他弄些丹药，去，把这碗饭灌进去。”

　　“这……主人，这太冷了，他吃下去还会吐，要不，换个地方？”大概是起了恻隐之心，看守者居然为他求起情来。

　　沈醉玉说不清那一刻心里有什么感受，但绝非平波无澜，很久没人为他求过情了。
　　只是他知道那个人是不可能答应的，再者说，即便换了地方他也不活不了多久了，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若不是那人的丹药，他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不可，放在这，东西才新鲜。去，给他灌。”

　　那人不容置喙，再次下达命令，接下来，沈醉玉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只知道这里寒冷刺骨，自己五感受损。

　　长期处在雪亮的冰窟中，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东西，最近是彻底看不清了，眼前白茫茫一片，连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人会定期来取他的血。

　　两腮被人卡住抬高，他被迫仰起头张开嘴，一团被寒气浸透的饭食被塞进嘴里，继而顺着麻木的食道滚进胃里。

　　不多时，他便胃部激烈痉挛，剧痛刹那间窜遍全身——
　　“沈醉玉！老子给你脸了？！把你养在家里，还敢作！”

　　被刺痛的叫嚣惊醒，沈醉玉听到那一串怒骂，睁眼就是沈屠那张发了福的肥脸，跟沈林昭如出一辙。

　　此刻，沈醉玉肚子上正嵌着沈屠的脚，沈醉玉单薄的身子被踩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凹陷。

　　在沈府这些年，沈醉玉很少吃饱，如今又一下午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他猛地转头想吐，却只能呕出些透明难闻的酸水。

　　见他醒了，沈屠狠狠抬脚，瞄准他受伤的手就又要踩。

　　他就是要让这个怪物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是怎么断的，居然敢伤他宝贝儿子的手，不可饶恕！

　　一想起曾经沈醉玉跟在蒋素禾前后，穿金戴银，养得白白胖胖，而自己只能鞍前马后讨好蒋家众人，不能与自己的女人和宝贝儿子不能见面的日子，他就恨！

　　凭什么蒋素禾一个女人就能继承医馆？
　　他可是蒋家的顶梁柱，忙里忙外，讨好所有人，却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凭什么！

　　沈醉玉眼看不对，不顾伤痛，猛地撑地后撤，整个身子如同在冰上溜滑般躲开他的攻击。

　　“哟呵，还敢躲！”

　　沈醉玉被接回沈家多年，被打骂从不还手，就是个任他们把玩的物件，今天他从外地回来，听到沈醉玉砸伤他宝贝儿子时颇为惊讶。

　　原本以为就沈醉玉这懦弱性子也不能把他儿子如何，没想到回府才发现他的宝贝疙瘩的手筋脚筋皆被这怪物砸断。

　　沈醉玉把他儿子伤成那样，这口恶气不出他就不配当爹！

　　曾经跟沈醉玉父慈子孝快十年，他对沈醉玉常去的地方和喜欢的东西多少知道一点，这才找到这来。

　　没想到今天，沈醉玉今日竟如此不服管教，还泥鳅似的滑不溜秋逮不到。
　　这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把这怪物养到这么大，居然还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如此想着，沈屠又向前迈了一脚，稳稳站在沈醉玉面前，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沈醉玉被突然惊醒，原本还有些懵，但腹中钝痛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想起睡前在衣摆上拼好的玉佩，沈醉玉拧着眉低头，却发现周围没有玉佩踪迹，眸中登时闪过寒光。

　　从醒来到现在，这里只有沈屠和自己，想必是沈屠拿了。

　　虽说他饿得厉害，有些体虚，但说到底是少年人，还有些力气。

　　正要“回报”，还没来得及抬腿，沈屠突然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飞出足有一丈远，直接拦腰撞上不远处粗壮的树干，又重重摔下，吱哇乱叫起来。

　　还没出脚的沈醉玉顿时愣住，下一瞬，有人声仿佛从深林处传来：“愣着干嘛？倒是把他绑起来啊。”

　　“谁？！”沈醉玉警惕地巡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心下更加谨慎。

　　“你不怕他等下站起来再来揍你？就你这猴精，打得过吗？”那道声音话语间语调上扬闲适，让沈醉玉觉得他在看戏。

　　其实刚刚睁开眼看见沈屠，沈醉玉还有些懵，他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但是现在他不仅活着，也不在寒窟，更没有铁链锁着他的手脚，甚至还见到了沈屠。
　　不过……

　　“多谢。”见那东西对自己并无恶意，沈醉玉冷静下来淡淡回应。

　　沈屠还在不远处揉着腰大声痛叫，沈醉玉随手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面色阴冷。

　　沈屠完全没想到以前闷不吭声，任打任骂的沈醉玉居然敢朝自己扔石头，慌乱之际才想起来自己是沈醉玉的亲爹，惶恐大叫：“我可是你爹！你爹啊！！！”

　　“你我之间，还念什么父子情分。”沈醉玉唇线紧抿，目光沉沉，快准狠地手起石落。

　　不算尖的石块眨眼间砸在他腹上，霎时把他腰腹的肥肉砸得一片摇晃，衣服也破了一个洞，只是皮肉没有出血。

　　原来不是扔，是砸。
　　沈屠又惊又怕，浑身抽搐着昏过去前，脑袋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对沈屠，沈醉玉说不恨是假的，母亲在世时，沈屠欺负他们娘俩，母亲去世后，沈屠欺负他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沈家那几个人好过。

　　解决了沈屠，沈醉玉现在只想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醒过来还是在荫村？

　　难道还没有醒吗？
　　这是梦中梦？

　　“干得不错！”那声音夸奖道，还吹了个口哨。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还挺高兴，沈醉玉这才想起来眼前还有个事。
　　扔掉石头，拍掉手上的灰，他这才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下一刻，他怀里忽然剧烈震动，不知道什么东西震得他胸口发麻时，胸襟忽地大开，一条白线在沈醉玉眼前划过，最终稳稳停留在他鼻前。

　　待到看清，沈醉玉才发现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块玉佩，吃惊之下不由深吸一口气。

　　“小乞丐，傻了？”

　　玉佩由玉环和一块实心玉佩组成，两者通过红线串在一起，实心玉嵌在玉环中央。
　　玉佩中心的实心玉不知何时变成一面虚镜，镜中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的脸。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挑，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颇有流氓之相。

　　被这镜中人惊得愣了一瞬，沈醉玉才恍然回神，“你是谁？这块玉佩又为何自己复原了？”

　　“你猜猜看。”镜中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操控玉佩飞到他颊侧。

　　现下，沈醉玉并不想太过浪费时间，他还没有摸清自己是怎么回事，还在这猜别的事情，不如早些解决完沈屠回沈府一趟瞧瞧。

　　思及此，沈醉玉瞥了眼那镜中之人，趁他观察自己之际，猛地抬手一抓，将玉佩掠进衣襟牢牢塞好，防止他再飞出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眼前陡然一黑，镜中人也不着急，没再出声。

　　衣服里没了动静，沈醉玉看了眼昏倒在地的沈屠，用力扯下他的腰带，想把他绑在树上，却发现他太胖，只一条腰带绑不紧，正思索，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脱他裤子呀，裤子一脱，这事不就好办了吗？”

　　沈醉玉：“……”
　　这人眼睛是长在衣服外了吗？这都能看到。

　　一低头，沈醉玉就看到玉佩不知何时已经到悬在了自己胸襟处，镜中人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说小乞丐，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挺值钱的，你何不扒下来，天冷还能当被子盖。若是嫌弃，还能当些钱。”镜中人诚心提出建议。

　　听到“乞丐”两个字，沈醉玉顺势把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身破布合成的衣服缝缝补补，各色混杂，又因为今天被欺负，沾了一身灰，脏兮兮的。

　　脚上踩的是沈林昭不要的鞋，已经脏得认不出本来面目，好在沈林昭穿的都是好料子，才不至于连鞋都破掉，不怪他叫自己乞丐。

　　也因为衣服缝缝补补，已经不怎么贴身，所以连玉佩飞到衣襟口他都没感觉到。

　　那人大概在等着看他怎么做，见他不动，催促道：“愣着干嘛？等会他醒了，本尊可没本事再把他弄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杨树林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啪”。

　　沈醉玉干脆利落挥手给沈屠狠狠一巴掌，扇得他脑袋狠狠撞在树上，“好了，他暂时不会醒了。”
　　以前他和师兄伏妖就吃过不乘胜追击的亏，如今再来，他是决计不会再给敌人留后路的。

　　沈醉玉一想到他曾经对娘亲和自己的恶心模样，决定现在就给他一些教训，不留后路。

　　他在周围捡了根结实的树枝，面色不改对着他大腿猛扎下去，喷涌而出的血差点溅到沈醉玉脸上。

　　随后，他利落地挑断沈屠的腿筋以及两条手筋。

　　那双手做了太多恶，姥姥姥爷的死都和他有关，娘亲也被他折磨那么久，就该让他活着赎罪。

　　清醒这一时半刻，他大概能猜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死后又复活，回到了还在沈家的时候。

　　是上天给他机会重新来过了，让他来把没来得及做的事做好吗？

　　解决完沈屠，镜中人不知怎么的没再讲话，沈醉玉也不理会，边思索这些年发生的事边向树林外行走。

　　现下天已擦黑，他本就走出村落不远，走一走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农家灯火。

　　他只顾思索，没注意到手背上的鲜血在逐渐消逝，变成肉眼难见的颗粒源源不断飞入衣襟，最终没入玉佩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