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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已修) ...

  •   “唉,又打起来了。”
      “真可怜啊。”
      “谁说不是啊,这都多少年了,也不放过一下。”
      “那个沈屠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说起来这可是他亲儿子。”

      “怎么着,另一个难道不是他亲儿子?哼,整天动嘴皮子,没见你们谁去帮个忙。”

      “诶哟,我家大宝快下学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我也是……”

      就因为那一句“帮忙”,聚在街头的人顿作鸟兽散,方才还吵吵嚷嚷的街角霎时冷清下来,只剩个别还在看戏的邻里邻居。

      而众人看的戏角现下正浑身滚着尘土趴在地上,双目紧闭,眉心紧蹙,睫毛颤动,似乎在遭受什么酷刑,脸色苍白难看至极。

      周围怎么这么吵,他不是被关在一处小屋里吗。
      他是死了吗?
      这里是天界还是地狱?
      为何死了反而耳边热闹起来了?

      “狗畜生,把你哥哥我新买的锦鞋都弄脏了,今天晚上你连柴房也别想睡了!给小爷我端一夜尿壶!啐!”说着,沈林昭就朝地上人滋滋冒血的手背狠狠啐出一口浓痰。

      五感渐渐回笼,手上传来恍若断骨般的刺痛,一双浅褐色双目蓦地睁开,入眼便是一只穿着绣满各式云纹的白锦鞋,只是这只鞋上沾了暗红浓血,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视线向下,他看到一只皮肤溃烂、血肉模糊的手,那鞋上的血是他的!

      灵魂被尖锐的疼扯回身体,沈醉玉睁眼的那刻有一瞬茫然,可这只脚他记得清清楚楚—是沈林昭的。
      是那个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对自己打骂羞辱、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明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可手掌传来的痛楚并非幻觉,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吗?

      身体恢复感知后,比大脑反应要快得多,多年的临战经验让沈醉玉的身体迅速进入迎战状态,他下意识向腰间一摸。
      没有剑!

      即便没有武器相助,他还是迅速,另一只并未受伤的手抄起一把灰土,被踩在脚下的那只手不顾刺痛极力拱起一弯弧度,趁着那脚抬高的瞬间疾速抽出,而后侧过身,抓灰的手朝沈林昭脸上重重一扬——
      “啊!!!狗娘养的,居然敢欺负小爷!玉佩你也别想要了!”沈林昭杀猪般的声音霎时传遍整条街。

      他这么一说,沈醉玉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块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白玉,那玉尾端系着赤色流苏,在一双肥猪蹄似的手中格外惹眼。

      在看到那块玉的瞬间,沈醉玉骤然睁大双眼,喃喃道:“娘……”

      沈林昭见他愣神,方才还哭天抢地的表情陡然一转,嬉笑皮笑脸举着玉佩凑到他眼前:“哦,我记得这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对吧?”

      沈醉玉知道他想干什么,脑海中浮起多年前沈林昭在他面前摔碎玉佩的一幕,身体登时猴似的窜出去,伸长了胳膊去抓玉佩。

      一直观察沈醉玉反应的胖子身体笨重,反应却不慢,“唰”地举起手,还向后退了一步,“怎么着?还想抢你哥的东西?你这个做弟弟的,真是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我宣布,今晚,你的晚饭也没……诶哟!”

      沈林昭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好,肉山似的身体就“咚”一声摔倒在地,屁股霎时上爆开一阵刺痛,摔得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眼睛都给挤没了。

      肆无忌惮欺压沈醉玉这么多年,沈醉玉永远都是一副任打任骂的怂货样,他完全没料到沈醉玉有一天敢反抗,一时间表情有些懵,呆呆望着脚边瘦如猴精的人。

      沈醉玉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鲜血淋漓的右掌上沾满了灰尘,明明掌心的肉已经烂得能看到骨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目光森寒,一步一步走到沈林昭身旁,伸手想夺回玉佩,“这是我的东西。”

      那一双灰红交错的烂手骤然在眼前放大,沈林昭那双绿豆眼吓得睁到这辈子最大的一刻,心脏砰砰直跳,但胸中的不甘促使他更加用力握紧那块玉佩,目光匆忙看向四周。

      此时他们正在街头,周围都是经年不曾打理的石板路,多的是碎石和沙土,方才沈醉玉被踩手的地方就有石头沾了他的血。

      沈林昭身旁也有锐石,他瞥了眼沈醉玉,重哼一声挥手朝石块砸去,“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砰——”
      玉佩应声而碎,裂成数块飞向四周,刮起一小团飞灰,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传入沈醉玉耳中。

      “哈哈哈,敢反抗我,狗畜生,给你脸了!”沈林昭坐在地上,没了玉佩,双手撑在地面后仰着厚重的脊背仰天大笑。

      望着支离破碎的玉佩,沈醉玉眸中的冷意顿时化为怒火。
      原本他想着在梦中,只想夺回玉佩安安静静守着娘亲,可看着沈林昭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下一瞬,他剑眉倒竖,猛然抄起弄碎玉佩的罪魁祸首,眼睛一眨不眨对着沈林昭的手一下一下砸下去。

      从前没机会收拾他,才会让他有机会在仙混战时出卖仙门众人,导致死了那么多的仙门弟子,他还曾听闻,在他离开沈家不久,由沈林昭带头,找人撅了他娘的坟墓。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让他难以忍受。

      虽然是梦,但能惩罚他一下图个自己心理安慰也好,左右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死前能得到一个惩罚沈林昭的机会也算无憾了。

      巷子里再次荡起沈林昭的嚎叫,他浑身发抖,惶惶望着自己被砸出血洞的手背——手筋一定断了!

      他惊恐地抬头,却见沈醉玉眼神森然瞪着自己,就好像在看着一块砧板上的死猪肉,仿佛下一秒就要下刀宰了他。

      沈林昭又惊又怕,猛地一吸气,白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沈醉玉见他不省人事,犹觉不够,狠狠在他大腿上砸了几下,直到沈林昭大腿抽搐着淌出血液,腿根的裤子染红一片,他才松手。

      若不是当时他贪生怕死想跑,不听劝告,那些同门也不会死。

      他沉默着蹲下.身,用沈林昭干净的里衣擦拭手上的脏污。

      上辈子他的因为被沈林昭故意针对,早就冻得年年肿胀开裂,经他一踩,更是烂得见骨一直不得好,还是后来拜了师,师父施法给他治好的。

      见实在擦不干净,他干脆不擦了,转身小心翼翼捡起玉佩碎片捧在手心向巷子后走去。

      “诶呀!沈家那小子干架了!”
      “真的?!这都多少年了,他真……”
      “别说了别说了,过来了。”一位手里拿着菜盆择菜的大娘赶紧拍拍身边刚刚赶来看热闹的老婶子。
      此时的沈醉玉正是舞象之年,耳聪目明,并非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是不想多言,一路沉默着走到他们身边,这才浅浅勾起唇角礼貌地向他们打招呼:“李婶、魏叔好,赵伯好。”

      “好好好,”李婶连忙放下菜,看见他脏兮兮沾血的手,想把沈醉玉向屋里迎,“沈家小子,你看你这手,进屋来洗洗。”

      “没关系。”沈醉玉微笑。

      当年离开这里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婶子,这会突然对上,胸中有些怅然。

      “诶呀,你还不好意思了,婶子早年可没少被你娘接济,你又不是不知道……”

      “婶子,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虽说许久未见,但沈醉玉眼下只想守着玉佩,不欲多留。

      李婶眼中露出同情,突然想起来什么,拍拍手向后转身,“那你等下啊。”

      他们和沈家做了多年邻居,早年受过蒋家恩惠,也算是看着沈醉玉长大的,也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

      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也不好插手,沈醉玉受罪这么多年,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给他塞点吃的。

      沈醉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其余两个叔伯见状也和他攀谈两句,他都一一回答,不一会,李婶手里拿着个布包出来了。

      “小子,婶子才烙的饼,拿上吃。看你瘦的,那个老畜生是不是又没给你吃饭?”李婶不由分说就把厚厚一叠裹着布的饼塞进他衣服里。

      沈醉玉推辞不过,就收下了,道谢后迈步离开,走出不远还能听到身后李婶的声音。

      看着沈醉玉远去的背影,李婶叹了口气,总觉得沈醉玉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那么瘦,腰杆却是挺直了许多。

      沈林昭和他那对爹娘做的事,穿得十里八乡都知道,如今沈林昭被打,众人也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任由他在地上躺着。

      李婶冲沈林昭昏倒的方向啐了一口:“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赵伯:“诶哟,你说得好听,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帮帮那小子。”

      李婶陡然提腔:“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怎么掺合?你是没吃过素禾小姐的饭?你个大老爷们也没见伸手帮帮,呸!不跟你说了。”

      听到母亲的名字,沈醉玉脚下一滞,不过片刻,又恢复步调,没多久就离开了巷子。

      他家就在巷子另一头,街坊邻居都是从小认识的,关系都不错,周围的人都叫他母亲素禾小姐。

      他记得,今天是沈林昭领着他出门买东西,然后发现了这块玉佩,玩心大起开始戏弄他,到最后以打他取乐,还摔碎了玉佩。

      沈醉玉低头看了眼摊在掌心的碎片,难过地闭了闭眼,加快步子顺着街后的小河一路到了不远处的杨树林。

      这条河被当地人叫做杨河,沈醉玉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

      看来人死前是会回到自己曾经挂念最深的地方,不然,他怎么会在梦里回到这呢?

      沈醉玉蹲在河边,揽好怀中玉佩,将手上的污渍一寸一寸清洗干净,正是秋冬交接的季节,河水冷得刺骨,他却没什么反应,手早就疼麻了。

      洗好手,他在距离河边几步的地方靠树坐下。

      玉佩上的血他并没有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块玉佩了,也已经多年未曾看过娘亲了,自从跟着师父拜入日月白修炼,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魔族大举进攻,他才有机会回来,却也因照顾村民无暇顾及其他,他娘的事还是听一个旧识提起才知道的。

      摩挲着这块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碰过的玉佩,沈醉玉心头涌上一股浓稠的酸涩和委屈。

      果然是梦,虽然他这次阻止了沈林昭,但玉佩还是碎了,这是娘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已经发生的事,是改变不了的。

      沈醉玉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眶发红,摊开衣摆,将玉佩放上去垂头默默拼凑起来。

      沈林昭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还是一个在他十岁之前并不知其存在的亲哥哥。

      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是这街上出了名的俊男美女,两人也是一个贤惠,一个吃苦能干,为邻居所称道。

      原本他以为父母会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可谁成想,他并不想称之为父亲的人居然会是个伪君子。

      沈屠是入赘的,母亲本是绿茵村蒋家的独女,年轻时,蒋家是开药铺的,邻居们没钱看病还会帮衬些,因此名声在外,蒋家二老很是受尊敬。

      只是二老早年操劳,又都生过病,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二十多年前,行医路上捡到个小女孩,就是他娘。

      因为捡来的时候,他娘穿着一件薄素衣,天上下雨,她还顶着片荷叶,所以才取了素禾这个名字。

      老来得女,虽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捡到素禾时,她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恩图报,一直帮忙经营蒋家医馆,给二老送终。

      沈屠很会装,早年对他们母子很好,可自从姥姥姥爷去世,母亲就开始生病,从那之后,沈屠才露出真面目,不仅抢走医馆,还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不给药不给钱。

      没多久,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接回来一个人,还领着一个比他还大的儿子住进蒋家,对蒋家宅邸大刀阔斧,将牌匾上的“蒋府”改成了“沈府”,医馆也改了名字。

      因为跟着母亲干活的缘故,沈屠也学了不少本事,只是自从他暴露真面目,又抬高医馆的药价后,去医馆看病的人逐渐减少。

      沈屠和他带回来的那对母子,在整个绿茵村都出了名,在本地揽不到生意,只能去别处寻找出路,只是本家还在这里。

      他记得,本来他和母亲被赶出家门,后来又被带回去,沈屠把他们扔在后院一直干活,而他则是被沈林昭当作供他取乐的仆人,整日欺辱。

      母亲本就病着,回来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他一人,母亲死前说,让他不要太激进,忍一忍,怕他瘦瘦小小打不过反倒被欺负,劝他等长大有了本事,就自己出去谋生路。

      可他现下就快死了,只是做一场梦罢了,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沈醉玉这么想着,将玉佩拼好放在身前的衣摆上,自己则靠着树干坐在堆满枯树叶的地上。
      有玉佩在身边,他心中生出一股母亲还在身边的安心感。

      这玉佩是母亲在被赶出家后给他的,要他一直带在身上,当时不幸被沈林昭看去,就此破碎,从那以后,他就离开了绿茵村。

      正是深秋,树林里只有被瑟瑟秋风卷起枯叶的声音,沈醉玉把脑袋靠在粗糙的树身上,眯起眼睛,听着层层叠叠的“沙沙”声沉沉睡去。

      在他睡着后不久,石块上玉佩的裂缝间突然爆发出强光,光柱似乎有意识般,倾向有人的一侧,将沈醉玉整个人包裹其中。

      不一会,玉佩竟变得完好无损,甚至凭空飞舞,对准沈醉玉的衣口,一举跳了进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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