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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萤火芝(3) ...

  •   霎时,容宴和阮玉树一同先将师父护在身后,扶玄山人迅速收起夜明珠,掏出诛邪符箓,但那森然的笑声桀桀不断,却并未显影。
      扶玄山人将符一丢,符纸未及落到地上便骤然灼烧起来,簌簌的火星飘落到地上那片邪异的萤火芝上,竟猛烈地引燃了那方才被剑气冻结的草叶。
      火势一瞬蹿高,在三尺之时消失,随即,萤火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型的拔地而起的藤蔓!
      扶玄山人迅速一甩拂尘驱退缠过来的藤蔓,大喝一声:“速速分散开!莫叫这东西将我们一同捆住了!”
      阮玉树足尖一转登时远离原处一丈远,那碗口粗细的藤蔓迅速追赶缠绕而来。
      扶玄山人的夜明珠已被收进袖里,身旁暗将下来,阮玉树本想将自己袖中那颗取出来,转念一想方才掏出的珠子便引来了那妖邪,她心生一计,将袖中明珠迅速甩出,囫囵中不辨方向,她定睛一看——
      “啊!”
      容宴刚落地便被打个正着,痛呼一声,继而很快判断出这珠子的来向,还不忘贫嘴,“师姐!我哪里惹你了,教训我也不是这时候啊!你要暗害亲师弟是不是!”
      “不是我,是师父!”阮玉树躲闪着朝她挥舞过来的藤条,大声狡辩,提步想要闪到容宴身旁去。
      容宴正要说话,却听见那笑声本在师父附近响起,却突然向他靠近,使他听着更为响亮,他遂提剑挥动,迅速朝那夜明珠斩去,明珠光辉却忽然黯淡下去。
      那鬼魅的笑声停了下来,藤蔓却好似得令一般,朝他们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但是怪异之处是,这虬劲的藤条狠狠袭来,却在快要碰到他们之时缓缓落下,倒像是怕伤着他们一般。而师徒三人内功深厚,身手敏捷,于是便每每趁着藤条缓落之时闪躲开。
      阮玉树终于闪到了他身旁,“想来那些采药人和官兵便是被这些鬼东西困死的!”
      “又转移话头,”容宴知道师姐瞧不清楚,摆出一脸的“你当我是痴儿么”表情,“这鬼东西要身体不受伤的,我看是要吸人灵魂吧!”
      阮玉树一时揪心,怪道此藤不伤人,难道也是附上了那些兵民的魂魄?
      远处扶玄山人迅速拍出一道符,骂道:“你们两个聊什么呢,那诛邪符是收在怀里保暖的不成!”
      “师父!这些藤蔓可能附着了生人魂魄!”阮玉树顾忌着不曾将符箓拍出。
      “人死魂遁,魂离人昏,遇妖成邪,遇鬼结友。长岁丫头莫要心软!”扶玄山人查看藤蔓不再增多,又试出了藤蔓攻击深浅,便不再忧心,脚下生风,也移步到二徒身旁。
      一时间,耳边又想起那鬼魅的笑声。
      “有趣有趣,竟是三个道士。”那声音依旧沙哑,还如当时他们在破庙听到的一般。三人手中施力预备出击,但那东西说完话之后却又隐匿不语了。
      这声音只是喑哑,却依稀能辨出像是个年轻男人声音。
      而当时与它交谈的,学他们说话的那东西的声音却根本让人分辨不出,只是入耳能知道是什么字眼,却难识音色。
      阮玉树一时心中灵光一闪。
      “师父,我想起与这鬼东西交谈的是什么了!”阮玉树急道。
      “护门草!”容宴立刻接话道。
      阮玉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大师弟与她相处日久,时常便有心有灵犀之言和十足默契之举。
      护门草也是一种生于良常山的奇异灵草,有看门护院之用,能够复述声音。一株开两朵花,一朵像人耳,一朵像人口。白天聆听,夜晚则复述听到的声音,警告过往的人或动物。
      “护门草……这东西竟能驯化其随时开口复述。”扶玄山人皱眉思索。
      这说话功夫间,容宴已挥着剑赶退藤蔓的数波攻势,那藤蔓也似有灵智,惧怕这剑光一般,避退不敢直扑。
      “邪物易生,但促使逾越其天生本性的灵智仅为人所有。师父,上山人的魂魄大约全在这些所谓鬼魅身上了。”阮玉树心头凝滞。
      扶玄山人也将手里的符箓收了起来,“方才附于萤火芝身上的人魂算是被山人诛灭了,待下山需得为他做场法事才是。”
      他沉吟片刻,又想到方才异状,“夜明珠……或许这东西畏光也未可知。”
      阮玉树提出异议,“可,我方才抛出明珠,这东西却直追而去,分明像是喜光;但阿宴手中剑光他却视若无睹……”
      “无厄的剑光不是寻常光亮,夜明珠却是凡俗器物,如此可见这东西是附了凡人魂,也有这人的一些特性。”扶玄山人解释道。
      他伸手在袖中掏摸半天,“哎,为师的珠子呢?”
      “师父——”
      阮玉树和容宴双双鄙弃,阮玉树伸手就从容宴腰间钱袋里掏出一颗明亮硕大的珠子,用袍袖一掩,挡住其光华。
      “山人我清贫乐道,哪像你们两个凤子龙孙有家底儿!”扶玄山人毫不脸红地一梗脖。
      “我阮氏祖上也是草民出身啊。”阮玉树捏了捏明珠,笑眯眯道。
      容宴凝神蓄气挥出一剑,剑光将藤蔓定格住形,他抚了一把钱袋,刚开了口,“我容氏白手……”
      阮玉树将袖一甩,明珠脱手而出,霎时光亮。
      那鬼魅一时疾速闪近,被这明珠照亮一瞬。
      容宴双眼一错不错紧盯,鬼影一出提剑便斩。
      显见击中那鬼之后,鬼影迅疾远离,向那破庙之中遁逃而去。
      阮玉树已经取下腰间短弓,左手持弓,右手拇指上的象牙韘抵住了弓弦,指尖凝气虚虚化作箭形,倏地朝鬼影而去。
      鬼影先受一剑,再受一箭,身形一晃,竟掩没了气形。
      “逃了?”扶玄山人有些愕然,一甩拂尘,“你们两个果真学艺不精,出门莫报山人我的名号,丢山人的脸面。”
      阮玉树不理师父,收起了弓。这短弓乃是师父赠她的及笄礼,是一柄法器,不及一尺长,灵箭是运气而成,本无形体,于是可诛邪物。
      她环顾四周,望向那邪物逃向的破庙,只道:“什么鬼东西?看上去是有实体的,但身形是虚的。”
      “倒像个地上长的东西。”容宴用剑拨了拨那定住的藤蔓。
      “师父,我们要追去庙里捉了它吗?”阮玉树拉拉师父袍袖。
      扶玄山人思索片刻,“先不必,山人我看这东西许也是棵奇花异草,成了精了,有人枉死在旁边,怨气很重,魂魄便附在了它身上。”
      会发光的草可多了去了,喜光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枉死?怨气?
      阮玉树想起了刚到山下遇见的鬼气森森的老人。
      在这山上能用诛邪符试探出许多魂魄,但大多是人未死便离体的生魂,唯独山下那老头一眼能看出鬼气。
      她将袖中另一只追萤放了出来。
      追萤轻轻振翅,尾部亮起幽幽萤光,不多时,阮玉树眼前出现了另一点萤光。
      她看得分明,那萤光竟离得不远,就在此山之中!
      “那老人来了。”阮玉树长眉微蹙,告知师父师弟。
      一对追萤只有她手中的一只发出的光可以被他人看见,被她放出去的一只亮起来,却只有她能见。
      扶玄山人依旧眼馋,只是没再多说,却道:“他不是鬼,是个大活人,只是好似时常和鬼在一处,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渐渐被鬼气侵袭了。”
      容宴收了剑,嗤笑道:“许是和这寺庙里那鬼客是亲眷吧。”
      阮玉树闻言勾起唇角,“那我们便等这老儿自投罗网,再来个庙中捉鬼一举诛灭。”
      “先来看看这些藤蔓吧,能救一个是一个。”扶玄山人叹了口气。
      阮玉树挠了一下手里的追萤。
      萤虫抖一抖翅膀,竟迸发出十足比得上更大的夜明珠的光亮。
      “这小虫让你养的……竟一点儿也不鸡肋,花里胡哨得很。”扶玄山人咂舌慨叹,方才止住又觉得心痒痒想要把玩。
      “那是,我可砸了观里许多灵草妙药给它吃。”阮玉树笑得乖乖,说出来的话让扶玄山人转为心痛。
      他啐道:“败家子!”
      “师父养死多少灵物,费得更多吧。”容宴笑眯眯帮腔师姐,拉着她蹲下查看藤蔓。
      “两个逆徒!”扶玄山人愤愤不平,骂过后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吩咐说:“摆个招魂阵试试吧。”
      这藤蔓共有七根,每根上蔓生出几支藤条,此时已被揽星辰的剑气冻住,无声无息垂倒在地上。
      三人画符布阵,覆于藤蔓之上。
      符上生烟,缭绕间,七条魂渐渐从藤上出现,头、身再到足……
      两具府兵穿戴的生魂呆立片刻,离开向山阳面飘去。
      另外五具木然地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们。
      “道长?”唯一一具采药人模样的魂体好似才看到他们,惊呼出声,声音却喑哑难听,他也吓了一跳的模样,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扶玄山人安抚兼询问:“施主莫怕,我们正是来驱邪的,你来到山上后发生了什么事?”
      阮玉树与容宴对望一眼,想必那两具离开的生魂是去寻找身体了,而这五具……应当是离体太久,身体已经腐烂,他们寻不回了。
      但疑点是,据那老人所说,这些人最早是半月前失踪的,官府也是当日派兵去探,算来都有半月,生魂离体这么久应当会渐渐微弱下来,怎得招魂阵一招便能召出,魂力还都如此强盛。
      阮玉树暗自思索,看了看地上因为没了人的魂魄变得矮小细弱的藤蔓,有了答案。
      她与容宴再相视一眼,确定了这一判断。
      这藤蔓原是一种护魂灵藤,那鬼东西也不知道是何居心,居然将这些人的魂魄摄到灵藤之上……难道是养得这些魂强大了好更易为他驱使吗?
      那采药人魂魄断续讲述,“我是个本分采药人,半月前药铺的伙计收了我采的药,指点我来良常山,说这儿药草好,我听说良常山前日有个人失踪了……我心里害怕,但我需得撑起全家。于是我来了,上山到顶上果然见到了长得很好的草药,我提灯分辨着采了一筐,一打眼看见那边有具尸体!可给我吓坏了!”
      他没有形体的手拍拍胸前,缓了缓,“结果突然地上长出一根古怪的藤蔓,一下子朝我抽过来,我就昏过去了。道长,我这是……死了吗?”
      扶玄山人有些不忍心,但仍旧温声道:“施主,你的身体已经有缺,回不去了,山人这就为你们做法,入轮回投生。”
      扶玄山人摆好往生阵,开始注入真气为这五人超度。
      阮玉树慨叹,人横死后便与人世脱节,她虽有心问问他们遗愿,到底不敢破了规则,借道术搅阴阳乃是大忌,他们能做的只有作法超度并捉拿作祟者。
      正沉吟时,远处山阳面停放那些人身并尸体处传来一阵惊惧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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