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匿名》阴铃

29、第 29 章

　　楚胧胧缓缓站起身来，将电脑递给眼前的青年。
　　“看什么——这么久才下来。”她笑了句，“你也会走楼梯啊——”
　　俞净又淡淡看了她一眼，接过电脑，不再多问。
　　“同一个医生经手的，他出卖了那十六个孩子。”楚胧胧说话时，下意识的掐了下自己的手指。
　　俞净仔细地翻了翻，结果显而易见。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楚胧胧，他们恐怕还真拿不到这种线索。
　　轻呼出一口气，俞净避开了女孩投过来的目光，回头望向秦歇:“岑述什么时候到？”
　　秦歇早在看手机了，闻言颔首:“再过五分钟。”
　　空气陷入沉寂，楚胧胧本以为，俞净会问她，这个医生现在在哪？
　　但她其实也料到了，就她这样子，瞒不住的。
　　“俞净……”
　　她随即苦笑了一声，说:“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了嘛？”她说这话时是朝着俞净，但随即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俞净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何事，不等她开口，就自行向秦歇交代了。
　　“我们来之前已经找到剩下的学生了，但是数量还需要你们核对，他们当中应该还有那十六个受害人之外的是你们没有接到报案的人。”
　　秦歇始料未及，很快回过神:“那剩下一个犯人……”
　　“没死，灌了安眠药，还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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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二人所料，秦歇告诉他们，岑述来之前会派人潜过去了，这遭是分头行动。
　　他们也怀疑那两个犯人背后还有人。
　　岑述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秦歇跟了过去，没人拦得住。
　　于是岑述留在了医院，秦歇跟着去了城南。
　　云翔医院到那块地有一段距离，即便夜深人静，开车也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俞净难得耐心跟着前边楚胧胧的车开了近一个小时，一方面他不是瞎，不是看不出有人暗伤积了多少，另一方面，病患没法开车，岑述带人来时就开了自己的车，所以俞净虽然没有不情愿，但载上了这么一个人，终归束手束脚。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手术也会在云翔医院吗？”
　　“集中交易。”俞净冷冷回答道。
　　他估计也没有注意到，倘若放在平时，自己是不屑于回答这些问题的。
　　“答对一半。”秦歇到底病着，背靠在副驾驶座上，显然也有一些疲劳，但他嘴角仍旧轻着一抹笑，好像……还挺温柔?
　　“有后台的话，稍微正常点的后台都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财有大动干戈。所以交易的就不会只是心脏，钱财是给那两个犯人的，那他们背后的人要的是什么？”
　　俞净不语。
　　秦歇继续说道，颇有种教导弟弟的意味:“刚才岑队带来了点消息，调查监控查出近两个月云翔医院的心脏病青少年患者基本都家庭富裕，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几个能够拓配的心脏，搭出一个关系网，怕是要有大动作。”
　　“他们会成功吗？”俞净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愚蠢的话。
　　“现在还不是显山露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调查那个DNA所有者了，倘若这次不能顺藤摸瓜……把握就小了不少。”
　　这个回答已经偏向了一场逆风局。
　　常说光明与黑暗并存，虽迟但到，但迟到的光明失了先机，许多结果无法逆转，好比这次的人死不能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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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有没有接到报案的。”一个片警走到车窗边，将登记好的信息递给了秦歇。
　　秦歇翻看完之后，才让那个片警继续忙去，回头见驾驶座的车窗还开着，青年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楚胧胧在车门前静静站着，不是在看俞净，反而是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很是清醒，朝秦歇抬手示意，自己走了过来。
　　“秦顾问，今天早上是你带他出来的吧？”
　　秦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略带古怪的平静，女人的脸上没有笑容，但这话丝毫没有质问的意味。
　　“嗯。”
　　楚胧胧:“难得。”
　　秦歇一愣，问:“他平时真的很少出门?”
　　“是啊。”她脸上涌上了一丝笑意，“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从……他的14岁到26岁，被他感染的，我也不大出门了。不过总的来讲，可以说因为你，他……”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而且，已经不仅仅是锚点的缘故了。
　　楚胧胧不知道是第几次肯定，这个蕴含契机的“锚点”不仅没有伴随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而且是她莫大的幸运，她潜藏在心中的毕生所愿，是想帮一个人，亦可为此倾尽所有。
　　她转身走向了俞净的车，却忽然被叫住。
　　“请问怎么称呼？”
　　楚胧胧的步伐没有停顿，只是回头望了一眼:“如果您愿意相信的话，我可以说——我也不确定吗？”
　　秦歇不语，半眯着眼。
　　很久后的某一天，背后那些人手下的一个高级黑客落网。俞净想查一个人，没有给出名字，照片上正是这个女人的模样，往前二十多年，全球各地，查无此人。秦歇才终于真正相信了，也隐约明白了“渊源”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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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大概是路灯忽然熄灭，俞净察觉到光线的反差，才睁眼。
　　凌晨三点。
　　楚胧胧站在前边的江边，警方的封锁线还没撤下，秦歇貌似是刚接完一通电话。
　　“那些学生十分钟前才全都醒过来了，确认幸存的都在这儿后，刚离开没几步路，你可以先回去好好休息的。”
　　俞净本就没打算继续插手，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医生呢？”
　　秦歇摇头:“让他跑了。”
　　基本是跟了整个案件，俞净突然有点犯强迫症，何况他虽然困，但不至于晕头转向。
　　“跟上送学生的车吧，一天过去了，不差这点时间。”
　　楚胧胧过来是恰好听见这一句，颇感新奇:“最近怎么这么想活动手脚，那我也和你一块去，下次再踏足外面的土地啊，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三更半夜的，江边倒底没什么人和车。
　　他们很快跟上了前面的警车。
　　就在后边两辆车减速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由远及近。
　　俞净和楚胧胧的车子并列，楚胧胧开了副驾驶座的车窗，看向右侧:“是机车的声音! ”
　　秦歇和俞净听见皆是大感不妙。
　　但刚打开车窗，想呼喊前面载着学生的警车时，几道子弹声破空。
　　前边有三辆警车，最前面那辆紧接着车身不稳，撞向了栏杆，幸好没有掉下去。
　　子弹声继续，另外两辆警车也被迫停下，险些翻车。
　　“轮胎被击中了!”
　　机车的速度很快，来的只有一辆，但速度极快。
　　俞净两人的车被前面的警车挡住，迅速刹车之后，惯性所致，又过了片刻车子才稳住。
　　恰好警车车门打开，开机车的人车技不差，刹车的那一转弯手疾眼快，拽出了一个男生。
　　男生满脸惊恐，想要逃脱，但领子被拽得很紧。
　　“艹……”俞净眉头紧皱，按耐不住心中的烦躁。
　　“你想做什么？!”几个片警都掏出了枪，纷纷下车，却不敢前行。
　　“让这些学生都下车。”男人戴着头盔，挟持着男生就站在机车边。
　　在场诸人皆是心下了然，这些学生被关了那么久，难免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
　　楚胧胧脸色一沉，但指尖已经麻木，全身再凝聚不了任何气息。
　　但才僵持了几秒钟，倏然的又一声枪响。
　　无人不是瞳孔微缩，却见那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向后踉跄，被他抓着的那个男生挣脱之际不知道何处来的勇气，一把夺过他的枪仓惶狂奔回来。
　　那个男人想站起身，却使不上力气，他的腰部被子弹打穿了。
　　靠近时，所有人才猛然发现，出去从男人手上夺过来的那把枪之外，男生手上还有一把枪。
　　几个片警丝毫没有停顿，冲上前制住了那个戴头盔的男人。
　　秦歇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走近了那个男生。
　　男生眼泪已经淌了出来，颤抖着将枪扔在了地上。
　　一个片警戴着手套上前，捡起了两把枪。
　　秦歇拍了拍男生的肩:“没事了。”
　　男学生犹豫了片刻，抹着眼泪点头，然后抬头看向秦歇。
　　秦歇叹出一口气:“你这枪，是哪来的？”
　　经过了十几秒钟的沉默，男生调整呼吸，缓缓说道:“前两天被抓来的那个女生给的。”
　　“她和你说了什么？”
　　那个女生指的是早已不言而喻。
　　“她……她问我，成年了没有——我说我15……然后她就把那个枪给我了，叫我藏着。”
　　“还有吗？”
　　“她还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不要打头部……四肢最好，让那些人丧失行动能力就行……”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