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本章节只给楚胧胧这个角色做个结尾,不影响后续剧情,极其无聊,且负能量较大,建议跳过本章节。)
      -
      俞净直到这天才拿起楚胧胧留下的钥匙,少见地开车去了城郊。
      那周遭还安静得如往常一般,窗帘都拉开着,大门紧闭,与昔日并无差别,但哪哪儿都透着一股冷清。
      他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才伸手敲门,前后两次,过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动静。
      青年半垂着眸,眼神中的倦怠却早已消失不见。
      门开了之后,只见大厅内仍旧宽敞明亮,却整洁得过分,好似特意清理了一番,但生活的痕迹仍在,装修风格中的充实感多年如一日。
      装饰并不缭乱,色调统一为暖色调,俞净今日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每次来,这栋别墅内物件的摆放都没变过,几乎是不多也不少。
      可他又好似看见了别墅主人内心中潜藏的不安。
      较为突兀的是,干净且宽广的地面上就那样明晃晃的扔着几张纸,像是楚胧胧会做的。
      俞净再次看了看手机,确认了时间。
      今日已经6月16号了。
      几乎是不用再去一个一个房间的寻找,他就已能确定,人去楼空了,而去往了哪儿却也不得而知。
      那几张纸上一行行字算不上密集,但从笔迹来看,不是一连贯写下来的,一段落一段落,倒更像是随笔。
      俞净一瞬间明白了,这些就是楚胧胧留下的唯一记忆,回忆的同时抄录下来,最终或许是犹豫了许久,才在其间牵强地添了些话,证明是愿意让他看到这些。
      -
      我都有些琢磨不定以你的性子,几时才会来,但总有一日会看到这些便对了。
      俞净,你或许猜到我犹豫了很久,这些过去零散,我却能轻松的将它们拼接起来,隐约看出许多。但这些过去真就那样可笑而又儿戏,令我不愿展露。
      后来我想着,我就这样去追随我想要的,有些担心于你而言,或许说是私心,担心这一切真的成了你的一场梦。
      我们认识了太多年了,其实我们相识在我们的14岁,但于你而言,是从你的14岁到26岁,而我却从未改变。
      当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群中,睁眼看到这个世界时,我就具有所有适应社会的本能了,我的大脑没有任何记忆,但当我低头看见我的双手时,在那一瞬间肯定。
      我不是我了。
      即便记不得,却总有那样的肯定。我有一双练琴的手,并不好看,皮肤黝黑,薄且松弛,着实不美观。
      你发现了吗?你的眼睛正在好转了,就在遇见那个人之后,这或许就是一场命中注定,而我不再留有遗憾了。
      我毕生都想在人间留下一点价值,哪怕这个价值的源头无名无姓。
      你可以选择出了这栋别墅之后,就忘记看到的这一切。
      而我最后的那几年,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1、
      从前是叛逆,如今是自私,我的光明早已无法挽回。
      2、
      那是在一个性格极其任性的年纪,那一年里与家人几乎从未和颜悦色的时候。
      人前倔强、无理、任性,独自时便总是那样一人涕泪,至于是因为叛逆期的什么缘由,两年过去也真的记不清了。
      3、
      那时我性情很是暴躁,大概是优渥的生活环境和严格的教育,暴躁的同时,我又极其脆弱,年纪尚小时便很是骄傲,受不得委屈和责怪,但那股脆弱总让我只是很少发作,不敢大声哭。
      4、
      厄运大概是从那个2020年的九月开始,小学毕业班分班时,我被分出了原班级,我的成绩原本的确称得上好,因为从前的运气很好,遇见的老师都很好。
      后来的两三年中对理科发自内心的厌恶和几分潜藏的恐惧正是来自那一年。
      我连续两次大考的成绩都稳居前列,我们那个班可以说从原班级挑成绩中下的学生出来,另配几个成绩优异的,配置的老师资历都很深。
      我的数学的确算一般,但我在那年之前从没放弃过它。
      数学老师也是学校里的一个主任,在学校里教了很多年,但很多事我在家里时不止一次提起过,他们所谓“你们数学老师就是性子比较急而已”。
      她是常常动手的,上课时开头两句不离吐槽,无时无刻不在比较,还有那话里话外的“我教了这么多年毕业班,难道还能把你们教坏不成?”
      但那一年里不是没有过来代课的老师,她总拿我们与一班进行比较,那次来代课的就是一班的老师,凭效率而言,因学校消毒找教室上课就浪费了十分钟,一张她平时要讲两节课的试卷30分钟就解决了,讲压轴题时稍加引导,数学成绩连续垫底的那个学生回答了上来。
      5、
      本校初中招生看重数学,那一年,我们的数学课格外的多,每天常有三节。
      上课时,她常常先逐题提问,学校出的卷子本就有一定的难度,班里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三四个绝对能回答上来。
      我还清晰记得,我坐在第三排,我前面的两个女生成绩都偏下,基本每节数学课都必然会被提问。
      每次一看那些题的难度,在她们站起来的同时,我基本能猜到结果。但是当书本一类的抽到她们脸上,两个女生忍不住哭出来,我也是心惊胆战。
      那一年谁人不是心有怨言,包括班一班二那两个,没有人对她没有骂过。
      提问时站起来犹豫了才一两秒,她便会直接略过,有时是罚抄,有时还要一本书、一尺子抽在被提问的学生脸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人心惶惶。
      自从那一学期第二次月考砸了之后,我也成了逢课必骂的对象之一,回家时也要承受无数的压力,成日冷脸相对。
      那时常听到的是“你这样怎么考得上啊?!”
      这样的话,在我耳中那样却是可笑。
      6、
      那天,一戒尺狠狠打在了我的手臂上,坐下之后,眼泪疯狂涌出,却不敢出声。
      脑海中所有的理智被冲垮,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圆规就摆在桌上,我是那样浑浑噩噩地将其刺进了手臂里,但目的却很简单,只是想吸引注意力,不要长久地哭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这样无用,这样脆弱。
      7、
      以皮肉上的痛苦来缓解脆弱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每次争吵、被批,我都是那样矫情,一瞬间地哭了出来,独自躲回房间,在学校时则是坐下后,从笔盒里拿出圆规就往手臂上划。
      刺的并不深,大多时候只是划上两下,血只有薄薄的一层,伤口的边缘没过两分钟就会胀起,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后开始变得青紫。在划的时候因为心里绞痛,并不觉得手臂上有多痛,但后来一节课过去,那一两天,即便不动时,手臂上时不时便会传来细密的疼痛感。
      圆规划出来的伤口呈狭长状,但大概是那时年纪小,任性,同时也脆弱,扎的不深,每个小孔之间并不衔接,痂掉了之后,并留下一道白痕,过个一两个月,就犹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8、
      那天的天气很热,要拍毕业照,全年段都必须穿正装,在烈日下站了一个上午,我打小体质弱,无法忍受,中暑了。
      但那天又如噩梦一般,往后几年一直刻在我的脑海中,成为了一块心病。
      那天只是请个假,我忍着头痛受尽嘲笑、斥责,只是为了一张能出校门的请假条。
      请假条不能随便签,班主任不在,我按照数学老师的话去办公室请老师帮忙,但那短短的几分钟,只会成为一群师长一个短暂的笑料,后来在回班找正在午督的数学老师时,她斥责了我,耽误全班同学上课的时间。
      出了校门时,我妈指责我耽误了她上班的时间。
      那天我暗自哭了一个中午,躺在床上直到昏过去。
      从那个下午起,那件事永远刻在了我的脑海中,那天的一切无限放大,占据了我敏感的心,我那样深刻地感受到我的无依无靠,孤身一人,那天的种种成为了我往后两年的噩梦。
      然而,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从始至终做的大概都是我。
      那天我不该中暑,我的体质不该那么弱,我不应该请假,如果我坚持到放学该多好,如果那天没有出现该多好,又或许不该出现的从始至终都是我。
      9、
      我很清楚那天的一切那样稀松平常,算不上什么痛楚,可我本身那样脆弱,那样骄傲,那一天的事情如一根稻草,或许不足以压死骆驼,但我本就只是一粒尘埃罢了。
      就是那样简单的一天,我脆弱的骄傲彻底粉碎。
      我失去了骄傲,半年前,我惊讶的发现,从那一天之后,无论白昼黑夜,我好像被无形之物所束缚,再也没有抬头看过天空。
      那次偶然抬头望向蓝天,我竟感觉这片天空如此陌生。
      10、
      我日复一日,无论在家或学校,只要停止思考问题,就会立刻回忆起那一天的一切,一闭眼全是类似的噩梦,即便睁眼之后便忘记了梦见什么,但内心的惊恐却切实存在。
      每当有个苗头,我总要强行让自己停止,但成功停止回忆的次数少之又少,它无时无刻都在抓着我。
      有一个傍晚,我躲在房间里,写完了作业,无所事事,便止不住的开始回想包括那件事在内的一件件痛苦。
      我当时没能承受住,找出了一个透明盒子,泪眼朦胧,用圆规在手臂上重复画着同一处伤口,后来那个伤口格外明显。那时我弟弟感冒,要做雾化,我偷了两三支装过药剂的针筒,略有些恶趣味地用其扎进那道伤口里,想抽出点血。
      伤口在小臂上,左手单边握着并不容易,那时并不懂什么,伤口没有划在动脉上,抽出来的血只是薄薄的一层铺在针筒内侧,偏向略深的橙色,并不如预想般那样血红,但浓郁的铁锈味还是让我感受到了真实。
      后来的那一两个星期,没得那个伤口结痂,闲下来时或者有时上数学课,我便拿出圆规再次划破,甚至略微加深了点。
      抽出来的血并不多,记忆里那个透明盒底铺了一层褐色,血液每次凝固后我就那样放着,不去清洗。
      11、
      有一天上课时,仍旧是数学课,我没有在听,从笔盒里拿橡皮时,有个指头无意间被插在橡皮里的针头刺到,一瞬间的刺痛,使我全身一缩。
      手指头上红色的血珠冒出,在那一瞬间,我反而不愿意去止血。
      我用手指侧面抵着桌角挤压,血珠越冒越大,我任其滴在了桌面上,反而有了兴致。
      那是我同桌似乎说了很多,大部分是“有病”之类的话,但我听在耳里,已经无所谓了。
      12、
      右手小臂上的那道白痕至今明显,夏天里穿短袖,有人问起,我总是一笑了之,说,之前不小心划到的。
      没有人质疑过。
      13、
      我心中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大多数只是出自于我的懦弱而已。老家的抽屉里,有许多张纸条,上面是一些零散却疯癫的话语,许多我现如今已经看不懂了,能看懂的大多数前言不搭后语。
      那些纸条比较明显的区别就是字迹的缭乱程度不同,水笔颜色深度不同,是不知多少个日夜,一张一张叠加的。
      14、
      在叛逆的那段时间内,我曾无数次幻想,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我的12年只是一场梦,或许哪一个夜晚,我可以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丧失所有意识。
      那时心中充斥着这样一个想法——无声无息地消失,彻底抹消于天地间,或许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15、
      那时为了能升本校初中,考进来了许多乡镇学校的优等生,插进了毕业班。
      有一个女生的性格不大好用言语来阐述,我对于她所做的种种已经记得不大清了,可是心中始终记恨,不过是来源于那个晚自习的课间而已。
      那个晚上八点半,晚自习结束,我们出了教室,站在走廊上。
      我正和其他班的人聊天。
      她突然冲上来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的眼镜被扇掉在了地上,我当即忍不住爆粗口,你有病啊!
      我甚至还没问出口,便从她玩笑的表情中,判断出她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12个班都有人站在那个走廊上,那一巴掌,我至今不曾扇回去。
      16、
      那个数学老师对于我们的厌恶是显于表面的,那一年,我们班总体来讲成绩确实差,只是那时候大家都已经通透了点,对于几个老师的责骂,是看得出不同之处的。
      英语老师在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个很用心的印象,班主任是不苟言笑的,批我们从来就只有那么两三句,语气中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但印象里只是对于我们错的题目一类的事情。我们私下里讨论,觉得其实听着心服。
      数学老师讲的十句话内至少有一半是在吐槽,将各种谩骂的话语挂在嘴边,指着我们骂时是全班性的,“蠢猪”、“脑子跟张白纸一样”、“白眼狼”等等层出不穷,让人不愿再进一步去回忆更多的。
      17、
      如果放在其他学校,大多数老师都是如此的话,我们又如何能有怨言呢。
      但我们本校的初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拥有全市最好的师源。我们这个私立学校小学一学期学费是6至7千,老师的工资十分可观,从前五年,我的所有老师不管从教学质量还是言谈举止几乎无可挑剔,或许真的只是运气差了点罢了。
      有一次课上,她骂我们白眼狼,讲过了的题还有人不懂,浪费她的苦心。随后顺带着骂起她以前的学生,升上了初中部,现在见到她,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后来私下里我们大家说,正常。
      18、
      她斥责我们时波及无辜的程度可谓不小,她上课时吐槽我们的成绩时曾以一件事为“例子”,她儿子中考时估分认为能上一中,但她觉得考不上,不允许她儿子填这个志愿,后来出成绩却够上了一中的分数线。
      我还清楚记得她当时说的那句话——
      “你们说他要是平时考好一点,我至于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不知该做何评价,也没有立场去评价。
      19、
      她常常以“恐吓”的方式来激励我们,不过我挺反感这种方式。
      那年小升初要加一门政治,她成天告诉我们,你们这些如果达不到教育局规定的及格分数线,到时候别说要延迟升初中,还要再去独立的部门密封培训,达不到及格线不能出来。
      当时班里到底都是十二岁的,她说得那样头头是道,说来可笑,几乎所有人都信了几分,直到毕业考那天,才知道原来是假的。
      20、
      她提高我们成绩的方式带有许多逼迫性,我深有体会。
      那时我对数学有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排斥,而我们每天都要考试。
      她的方法是,一道讲过的题,考试时谁错了,从那时候起,每天作业就要比别人多一张考卷,难度不定,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仅符合了一道题的要求,还额外粗心错了道计算题,每天作业量额外加两张卷子,持续了可能有三、四个星期。
      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我每天心里都压着一片阴霾,每天都莫名发愁。
      21、
      噩梦算不上频繁,只是一旦做梦必然是噩梦罢了,等等白昼来临,睁眼之后若不用笔记下,转瞬便忘了,留下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心悸罢了。
      只是那后来,我开始畏惧入睡了,也造成了难以更改的生物钟,逐渐演变成恶习。
      22、
      再长个一两岁,上了初中,我又开始变得心思敏感了许多,常常止不住去揣测他人的内心,通过他们的语气、用词、神态去判断聊天时是否敷衍,是否心生烦躁。
      我身边有一些人性格类似,我是常常能判断出的,聊八卦时她或她们没有正视着我,我就会放弃交谈,去做自己的事情。
      当她们结伴玩闹,我也不会硬去凑热闹,凑不进去的。
      我常常依照老师的动作和些许眼神判断他们心情好坏。
      类似班主任还有物理老师那样,如果心情正常动作会利落许多,从走路的姿势中也能看出许多,而大部分人心情不好时,眼尾会微微下垂,常常会带点审视的意味扫视周围一圈。
      或许也是我成天心不在焉吧。
      而判断一个人的喜怒,从一些叹词,语调和语速时常也能看出。
      23、
      后来的两年间,从前的一切都会根据各种各样的场景和字眼在我脑中交错回放。每每碰上理科,我的第一反应是畏惧,余下的便是心累。
      我折磨我自己太久了。
      24、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体,心情低落时在那段自我放弃的时间里,身心承受细微疼痛的同时,体质越来越差,具体是怎样的,不知为何,已经模糊了。
      后来上了初中,落下了点毛病,消化不良,在家里时我曾几次提起过,我妈妈每次首先质问原因,但好在她忘的也是相当迅速。以至于后来每次她斥责和质问我为什么牛奶带了不喝,为什么剩着那么多肉不吃,早上也不吃白煮蛋,我的回答总是那一种——不想吃。
      牛奶喝了拉肚子,肉类吃下去也犯恶心,白煮蛋吞咽下去实在困难。但是说了那么多遍,早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25、
      后来不知是怎么弄的,我有时情绪激动就会习惯性大喘气,肺里好像被堵着,这件事我也提过两次,不过自然没人记得了。
      六年级体检的时候,我的肺活量显而易见的差,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重复测了三次,最高出了一个1200,虽说算不上差,我对此没什么概念,但我从医生的神态中能看出这个数据不好。
      26、
      一上初中理科的短板更加明显,智商方面不多加考虑,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认真的心了。
      这颗心本就没有那么坚定不移,如今更算是散了。
      上数学课时常走神,我的脑海里大多数回想起的会是拍毕业照那天,却时常疲劳的无心再去制止自己的回想,长久下来至少能控制住表情了。
      27、
      我丢了骄傲和勇气,我有想过,努力创造出的辉煌或许可以挽回我的骄傲,可惜终究就不回来了。
      我低估了我的脆弱,低估了那道刻在心上的伤痕,我救不了我自己了。
      冥冥之中,运气这种东西仿佛真的左左右了我的所有,玄之又玄,却着实可怕。
      我时常怀疑,实在难以确定的选择题四个选项排除两个选项后,剩下两项随心二选一,甚至尝试过反向选,20题选对过一题吗……
      虽然从前的一切仍旧清晰地刻在脑海中,但我也明显察觉到我的记忆力开始下降,背诵的内容开始混淆,更多的原因是我早早开始变得多疑,不完全相信任何人,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各种记忆。
      但最常质疑的,还是我存在的价值。
      28、
      我妈妈大概自己也没发现,我和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没有什么朋友,许多事想要分享出来。在饭桌上,我会忍不住聊起在学校的见闻和同学间的八卦,可无论怎样多变,她无一不是那两种反应。
      “不要老是和比你差的人比。”
      又或者
      “你别说他/她怎样,人家成绩照样比你高。”
      而类似的话,她平日里主动说的也很是频繁。
      “为什么xxx作业不写,上课不听,内容不背,考的也比你好。”
      我厌了,也累了。
      我说“智商问题吧。”
      任何谩骂讽刺乃至贬低,于我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一年,两年,从来没有成绩之外的话了。
      当我心情不好时,在家要放松许多,心情不好面上自然也不好看,我妈妈的理解就是——又莫名其妙发脾气。
      即便其实我只是那样面色不好看,什么也没做。
      大概也是耳濡目染之下,我的思维也开始被她同化。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身边为数不多的一两个朋友在光线并不明亮时,从正常的言语中也能看出我心情不佳,这难道不是差别吗。
      29、
      我对自己的成绩有了大概的认知,对我的脆弱有了定义,我开始畏惧未来,我看不到我的前路,我想象不出我的未来应该是怎样的,一切不尽人意。
      是不是只要结束一切,我就不需要再重温痛苦,不需要害怕将来,不需要备受指责了。
      30、
      人都会害怕,只有受伤到死亡间隔的时间最短,承受的痛楚才能达到最小,这大概是我最后的懦弱了。
      而站上窗台时,所有的留恋和遗憾会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一次未满12岁,那个夜晚,我穿着单薄的衣衫,于寒风中在栏杆上面朝外侧,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
      一次是12岁多了,我穿了蓝色衬衫和深色短裙,站上了四楼的窗台。那个晚上我趴在床上哭了很久,或许同样是因为懦弱吧。
      但害怕是可以一分一分消减的,总有更多的阴霾能盖过这份害怕。
      然而追溯根源,从始至终只是我不愿意放过我自己,只要速度够快,不给自己站在上面犹豫的时间,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一气呵成,就能做到了吧。
      我不愿意被人窥探,无论是什么,我永远痛恨被人窥探,尤其是身边的人。大概是最后那点懦弱所致,本就自私,我想去掩埋那个真相,去策划一场意外,结束我的一切。
      31、
      倘若真有天堂地狱,我没有上天堂的资格,那里是圣人聚集的地方,而我只是区区一粒尘埃,没有给人间留下任何价值。
      或许是天性凉薄,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很擅长撒娇和说好话,他常会对妈妈说“妈妈,我爱你。”
      类似的话,我确实一辈子也没有说过,众多情感无法宣之于口,贺卡一类的东西甚至从未有写的打算,就连作文里提及家人一类,我也时常避重就轻,从未有过一份真实,是在要写家人,恐怕也只能赶我弟弟上阵了。
      我大概天生与这个人间格格不入吧。
      所以如果有轮回,我不要去,留在地狱也好,彻底消失也好。
      -
      其实我的共情极强,极其容易受到感染。在补习班时,我曾有一个同桌,一个男生,我有时的沉默不语就是那一个暑假和他做同桌积淀出来的。
      我那天做了一个无理的决定,以小中考的时间为倒计时,每次因为各种痛苦而落一次泪,就缩短一点时间,一旦下笔登记,只能增不能减。
      而我要用最后的这段时间,来追求我毕生所爱,我要追求极致的美丽,至高的意境,留下我挚爱的文字和意境。
      32、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对这个世界存有太大的贪心了,可是每当我妈,她质问我“你究竟能不能行!?能不能考得上高中!?”
      ……
      今天。
      她让我不要总是一声不吭,她叫住我让我坐下的每一次我都停了下来,即便想要走开也没有真的走开。
      她说我究竟因为什么事一直不愿意和她谈学习,因为什么而哭。
      我不告诉她,我总避着她,一个人躲着,何尝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和她说话,她每次和我说话时我都想哭,每次都哭了,真的就只是肌肉记忆一样的下意识反应。
      她说,她现在已经没有对我要求那么高,不再拿我去和别人比……可她忘了吗?她几分钟前才说:“你知道你才考几分吗!?你同桌可是考了……”
      她好像看不到我颤抖的表情,看不到我神色中的崩溃与害怕!
      她还在继续讲下去,就和她没有看到,我曾经无数个日夜为噩梦而哭,为往事而哭一样!
      几乎每次谈话,我都动过撒手而去的念头,她今天说明天要拆了我房门上的锁,要拆了我房间的窗帘,原本在眼眶死死憋着的泪水一刹那间奔涌出来,我的喉咙一阵刺痛,那时我很想提前48天走了。
      上一次体验这种崩溃感是她说,要给我的房间装监控……
      我做过的所有,没做过的所有我都认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
      这个世界,求你……放过我吧……
      她说,初三要我去上晚自习,我答应了。
      她说,暑期要我去补课,我也答应了。
      我会害怕每天又少上四个小时的独自一人,会害怕一个月的暑假又不得自由,所以40多天后的那场计划势在必行,无法到的时间就不用害怕了。
      说到最后,她哭了,为我的成绩,为生活的艰辛。所以我累了,我对不起所有人太多,令人失望太多,我不愿意自己离开自己的掌控,可我累了,我太自私了。
      ……
      今天,久违的头疼,但不像两年前那样频繁。
      -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了,我的记忆总是混淆,我很久之前就开始分不清这段记忆究竟是现实还是一场梦,我不相信任何人了。
      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它不容我了,我也不愿容着我自己了。
      -
      今天偶然看到一个词,深夜时仍旧惊疑不定地查了,INFP,或许还是相差不少的吧,但我放弃将来的原因却也是生活和其他人不会允许我所理想的将来 ,我的盼望就真的INFP一般,但不会被允许。我曾经说过将来希望不婚,从来不是儿戏,但不会被允许。
      -
      今天是5月21日,昨天在vb上算是最后一次表白了,明天起要去晚自习了,我自内心深处产生畏惧感,但是我没有反对,因为没有资格,而且只剩最后一点时间了,所以不能言说。
      我害怕去的原因大概也是两年前吧,我那时发自内心厌恶生活,惧怕这个人生,不愿在这个校园里待得多过一刻,而现在却是如肌肉记忆一般本能排斥,因为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我的从前贴合,越来越像了。
      我绝对不要重蹈覆辙,我试想过我离开时其他人又会是何等反应,但我告诉自己,可以自私到底的,我这样活着却没有丝毫价值,可不就是在浪费国家资源么。
      他们几乎每天有机会就告诉我,我的学习应该怎样怎样,我其实说不上怨怼,确实不该牵累任何人,所以后来最后一点时间,我也才用统样的方法,每天回想从前,每天提醒自己还剩几天,每天告诉自己我终要走。
      从始至终,这件事儿都与任何人无关,不过都是我咎由自取,一意孤行罢了。
      -
      我知道我这样一个人有多恶劣,两年前即便浑浑噩噩,我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有了暴力倾向。
      我的怒火现如今不再显于表面,心中暴躁、愤怒、嫉妒,回家后我可以面无表情地扇我弟弟的脸几巴掌,用书包、外套砸他,大人没有亲眼见到,会认为我在捉弄他、欺负他,只有我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而我弟弟,他才5、6岁,在我走之前,乃至几年后,或许又很快忘记,不会看出来。
      可耻,暴虐……
      人总是以对错评判他人,但我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总结,在我最为迷茫时,我看不到我的明灯,大概就是我欠这个世界的吧。所以,我行驶向了漩涡中,而当我看到即将冲出暴风雨时,却又不愿在雷电之中冲向光明,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能怨怪其他人,人无完人,计算下来终归只有我一人在犯错,只有我孤身一人置身于黑暗中。
      又终乎所有,我那般害怕孤独,却又那样享受孤独,会因为空间的封闭和狭小而心生安全感,在无法融入热闹时而心生苍凉意,却又无比渴望安静的世界。我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又怎么能去理解其他人,更不能奢望其他人能够理解我。
      我一直在追求极致的美丽,但没有什么美丽是极致的,星河绚烂是美,碧波荡漾是美,人的善意亦是美,这些美丽都是极致的,当人们对于美丽有一个定义,却又发现了超出自己定义的美丽,才会惊叹于自然的神奇。
      人类对一切事物的评判常常基于一个标准或观念,对生物有一种定义,大概有生命体征才称得上生物,但对于生命体征也有定义,在无限深入的定义下,一个固有的观念或者刻板印象逐渐形成。所以在我们的生活中才会出现“认定”“绝对”等等,但在我眼中,世上从未有过绝对。
      我眼中对于生命的定义,对于我的价值的定义,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于故事和场景的共情,或许也无法被人认同和理解,但到了最后,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眼中一直有那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曾无数次幻想死后的世界,在那里或许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可以独自一人走着,看不到尽头,却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
      我这一生最畏惧的无非评头论足,但人活着终究逃不掉。
      我愿意用最后的一段时日,去创造我爱的,去爱我所创造的。
      -
      总结来看,我的一生都有因果。
      幼年时爸妈很忙,我大多时间不是跟着爷爷奶奶,就是外公外婆,幼年的记忆极其模糊。
      从我记事起到大概九岁,我很乖,爸爸只有周末才回家,妈妈管教极严。她平时不允许我吃零食,我就听话不吃,只有过年时能吃几颗糖。她不让我看手机,班上其他同学所讨论的课外话题,通常都是我无法融入的。
      十岁之后异常叛逆,我比同龄人都要激烈很多,心里总有那一份错误的想法,为什么别人可以?
      我小时候大概是因为常年住在乡下的缘故,皮肤很黑,不擅长与人交流,他们嘲笑我的长相,嘲笑我说话结巴,我不知道如何反驳,回家说了,也没得到什么回应,这些话一句一句的成就了我的敏感与懦弱。
      我极其讨厌他人的评头论足,无论是赞扬还是吐槽。我大概天生情商就低,不擅长于交朋友,这么多年来的骄傲和强势,只不过是表象,骨子里的那股懦弱埋了许多年。
      忘记了是小学几年级,在班级里丢过两回文具,后来都在前桌的女生那里见到过一样的。其中一样我忘记了是什么,另外一样是一把尺子。
      我试探性的问她时,他说她也有一样的。我打小性格古怪,总看尺子上白色的条纹不顺眼,我就用粉红色的记号笔将那些白色的条纹也涂成了粉红色的,前桌女生的那把尺子,上面的白色条纹也涂成了粉红色的,真的就这样巧合吗?
      但我不敢继续去问,而是就此揭过。
      十岁之后开始叛逆了,在一次次与家里的冲撞下,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现如今完全记不清了。
      十一、二岁时,我变得容易暴躁、难过,时常愤怒、敏感。
      拍毕业照那天,成为一个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已经忘记我第一次拿圆规往手臂上划是什么时候了,印象里是不疼的,现在感觉也差不多。
      当时的我浑浑噩噩,精神状态远比现在糟糕得多,我同桌是个男生,即便看见些什么,也很少关注和乱讲。
      每每暴躁和难过时,才会划上一划,划出血以后自然也不会继续,到底还是懦弱,怕疼,不会刮得深,手臂上那些细长的伤口,过不了一个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唯有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夜深人静时,总窝在被窝里哭,每天头疼,记忆力下降,总是分不清自己的想象和现实,可我就那样赌气,不告诉任何人。唯一一道伤口,那时结痂之后又重新刮开,一两个星期内基本每天都要划开一次,故而之后留下了痕迹,两年之后的今天,右手臂上的伤口仍旧明显。
      那时候他们都更关注着我的学习,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听见我哭就烦,所以我很少哭出声,躲在被窝里哭也听不见什么。
      我在忍耐痛苦的日子中,一天一天的熬,熬到了毕业考,暑假期间算是安静,我脱离了很多喧嚣的环境,一个人的时间也较多。
      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补习,单双号的课上下午安排的差不多,考级的紧迫感也使我神神癫癫了很长一段时间,可生活所迫,我不得不扛下去,但那一个暑假,我没有再接触过任何朋友和同学。
      -
      我甚至怀疑过那段时间是否是抑郁了,可要真是抑郁了,又怎会好转的那么快,虽说现在又有重复的征兆了。
      我现在的记性越来越差,每晚都做噩梦,越来越容易受惊吓,或许面上波澜不惊,但我的精神薄膜何其脆弱。我对不起太多人了,我的父母老师其实都很好,他们的关心和期望,我都应该理解,可谁能来理解我呢,谁能理解我的孤独,谁能理解我孤独,却更享受孤独。
      我发自内心极其厌恶与人接触,所有的暴躁和疯狂都在六年级,但也很幸运的那年,他们都在关注我的学习,或许是精神状态一直太差的缘故,也正如现在,我很努力,成绩起伏却一直很大,我的疑心太重,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我自己所记忆的。
      我不能确定那些画面,那些内容都是真实的,还是我臆想的。
      六年级那年,他们都在关注我的学习,我精神上的不正常很幸运的没有被发现。后来即便再暴躁痛苦,再压抑崩溃,我也在人前表现的平常,顶多社交上还是咄咄逼人,难以融入集体,剩下的只留到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发疯、流泪。
      现如今,我妈总是谈论我的未来,以我的成绩,以后会怎样怎样,将来工作会有多难等等。每当说到这些时,我的大脑就一阵混乱,内心久违得崩溃。
      我很想和一个典型的INFP一样,我想成为一名网文作家,可这并不会被赞同,在这些事情上,我太了解我妈妈了,她不会同意,现在,我总是看不到我想要的未来,我最讨厌不如意之事了。
      我不止一次说过,将来不想谈恋爱,或许听起来真的像玩笑话吧。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和人交流,不想和人接触。
      我时常想着,即便就这样,到了最后,我一个人沦落到一座孤岛上,安安静静,自由自在,一整天之后迎接死亡,便能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有太多无法被人理解,到了最后,我已经不再奢求了,我恐惧过去,困在当下,看不见我所想要的未来,我知道那太遥远了,但一切未知,一切不可掌控的事情都令我恐惧,我真的好累。
      就这样,我不知道死后,他们会查到多少,但都死了,又能上哪儿追究呢。
      就这样吧,我确定好了,开始着手清理东西,我曾无数次想过制造一场意外,但那样太容易牵连他人,就这样吧,6月17号。
      首先,应该对不起看到我的人。
      然后,应该对不起这14年07个月认识了我的所有人。
      不是任何人的错,到底是我咎由自取。
      最后,对不起这个社会,我还没能做出任何贡献,我退队了,还没有入团。
      我曾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挺好,不被人记忆,死后无影无踪。
      生命诚其可贵,不值的只有我一人的命罢了。
      -
      我不知道后来我发生了什么,但我拥有了一点能力,一些能够帮助一些人的能力。
      俞净,谢谢,你的将来会更好,因为你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值得。
      有缘再见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