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的》兔缺乌沉

42、师兄救我

　　霁乌迎风回头，赫然看见一那群行尸走肉的正上空吊着一个木笼子，甫贞昏迷其中。
　　“师兄——”
　　霁乌顾不得其他，跃身虚踩，想要来到甫贞身边。但那些行尸走肉仿佛有所感应，齐刷刷地盯着霁乌，阻断他的去路。
　　“从他身边起开！”霁乌一声爆喝，地面突然炸开，木笼周围的行尸走肉全被震到后面。一个黑色的结界拔地而起，将甫贞安安稳稳地护在里面。
　　霁乌怒目切齿，“我说过，让你们别动他。”
　　安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主子也想对你这位师兄好好的，可你不听话啊。公子莫不是忘了，你的师兄的安危向来是跟你是系在一起的。”
　　“公子不愿意与我们携手，我们只好动点手段。安空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公子还是别跟我废话了，我瞧着你那师兄好像是醒了。”
　　霁乌不再多语，他化气为剑，虚化空中，却生生将天上划出一道口子，无数魔气呼啸而出，替甫贞清扫障碍。
　　霁乌进入结界，击碎木笼将甫贞揽在怀里，“师兄，你怎么样？”
　　甫贞自然是看见刚刚万魔呼啸的场景，他不由得抓紧霁乌：“你要成大魔了？”
　　霁乌低头不语。
　　“你怎么能成大魔！”甫贞紧攥他的衣襟，逼他与自己对视，“你明明知道成为大魔就没了回头路！”
　　“我早都没了回头路。”霁乌抵着他，紧捧着他的脸，语气逼人“他们盯了我几十年！我步步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你告诉我，我怎么还有回头路！”
　　甫贞就这么看着他，泪忽然流下。
　　地下行尸走肉激烈地敲打着结界。
　　安空在一侧说：““公子入魔不易，主子已经设宴款待，安空就在魔界恭候公子大驾。”
　　说完，身影一晃不见踪影。
　　“师兄放心，我有分寸，我能控制好自己。”
　　霁乌牵着甫贞站起来，面向虚境内成千上万的尸海。那群行尸走肉早已蠢蠢欲动，他们的眼珠是全白的，上面布满了黑丝，他们对着甫贞和霁乌垂涎欲滴。他们数量庞大，竟是生生将结界挤出裂痕。
　　霁乌重新化出那把魔剑。他自己是没有剑的，当初在敬亭山上，渥丹有意控制他，不给他佩剑。后来下山之后，甫贞带他去挑选过兵器，但是没一件趁手的。这种东西讲求一个“缘”字，霁乌也不急，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如今他倒是有剑了，却是一把由魔气凝结而成的魔剑，甫贞看着这把剑，心里五味杂陈。
　　他上前一步说：“他们的意图就是想要激发你体内的魔气，让你控制不住自己，切不可上里他们的当，这里我来对付。”
　　说着就对霁乌下了一个诀，让他动弹不得。霁乌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甫贞拔出腰上的池雨剑，一个凌步冲去，池雨剑发出呼啸的剑气，刹那间击倒一大片行尸走肉。
　　这行尸走肉数量太多，之前在客栈虚境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合力绞杀都不能行，更别提如今是有他一个人。
　　不多时，甫贞渐落下风，越来越抵挡不住这些行尸走肉的攻击。
　　甫贞一剑抵住数十个走尸，旁边的走尸趁机围上来，对着他的胳膊就要咬下去。
　　一条黑龙吼叫而来，将那些个走尸绞杀，又冲向尸群，将他们冲得七零八散。他们这些走尸本身就没有脑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动作就有些缓慢。
　　霁乌来到甫贞身边，将他带离尸群。
　　他脸上溅上血渍，霁乌皱着眉头给他擦干净。
　　“师兄这是做什么？不信我？”
　　“不是。”甫贞微喘气。
　　他只恨自己太弱，就算自己修行顶了天，都不及世间这些妖鬼精魔仙一根指头。
　　从前看着它们肆虐百姓，如今看着它们摧害霁乌。
　　霁乌道：“师兄方才将我护得很好。”
　　不远处黑龙四处撕咬着走尸，那般模样竟让甫贞想起第一次进石头城时，那些魔气也是如此。
　　他攥着霁乌的衣角，身上止不住地发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甫贞问。
　　霁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虚境，沉默片刻，“先从虚境里出去，然后破阵。”
　　“破阵？”
　　“这个阵就是给我列的，他们想在阵里把我逼成大魔，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出去。”
　　“那出去之后呢？”甫贞接着问，“你要同他们一起去魔界吗？”
　　霁乌侧目看甫贞，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霁乌抬头在头上胡乱揉着，这个动作是之前甫贞经常对他做的，“师兄别担心，我不会与他们蛇鼠一窝，他们的作为，我看不上。”
　　虚境里的走尸，对于霁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只要他出手，那些走尸就会变得很弱，甚至不再增加，仿佛刻意在突现霁乌的厉害。
　　其实霁乌心知肚明，这是魔界逼他在师兄面前表明自己魔族的身份。魔族暴戾，嗜血成性。甫贞修行数十载，最看不得滥杀无辜之辈。
　　这是让霁乌把他师兄推向对立面。
　　说话间，黑龙解决掉最后一个走尸，卷着劲风在霁乌周遭盘旋几圈后消散，虚境也开始慢慢退散。
　　他们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周围人声嘈杂，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霁乌牵着甫贞慢慢地走，沿街的东西都看一看，谁都没有说话。
　　街不长，很快就走完了。两个人又往前走走，到一个偏杂的小巷口停住。
　　“师兄……我们分开罢。”
　　甫贞强扯出一抹笑意，“你不是说要破阵吗？我陪你一起。”
　　霁乌松开他，“我的路是错的，师兄不用陪我。”
　　“你说过不会与他们一样。”甫贞说。
　　霁乌退后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可我是魔，这已经成我洗不掉的枷锁了。”
　　“你——”甫贞还想说什么，却被霁乌打断。
　　“师兄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了。”他顿一顿，“我走到这一步，并不无辜。”
　　霁乌想到刚才那一对母子，血淋淋地的尸体躺在那里，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境。
　　洗不干净的血迹，深深烙印在霁乌心中，让他无可挽回。
　　霁乌对甫贞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巷子最里面走出一个人，眼神似乎不怎么好，刚锁上门往外走就瞅见一位身穿绯衣的男子突然摁过他对面的男子，两人脖颈相贴，举止亲密。
　　呃……
　　应该是在亲吻。
　　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
　　嗯！
　　是在亲吻。
　　可为什么是两个男人！
　　他大为失色，慌张地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回，踌躇了片刻，再抬眼时，竟然发现那两个人都不见了！
　　莫非……看错了？
　　他走两步来到巷子口，左右瞅了瞅，确实没人。
　　那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他安慰自己，又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看见两个男人呢？我又不好这口，肯定是眼花了……”
　　他边走边嘀咕，直至走到大街上，碰见熟人，两人高谈阔论一番才将此事抛在脑后。
　　与此同时，霁乌抱着着甫贞出现在商清行给甫贞准备的房间里。
　　安空可以在阵法里为所欲为，她将甫贞带走，所有人都不知道。
　　眼下霁乌又悄悄把人带回来了。
　　甫贞将霁乌抵在墙上，嘴下发狠地咬他。
　　霁乌任由他作为，不阻止也不反抗。
　　“回应我！”甫贞双目猩红，瞪着霁乌。
　　霁乌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攥紧了，面上却还是无动于衷，“师兄想让我怎么回应你。”
　　甫贞的手还环抱在霁乌脖颈处，他仰头又想亲过去。
　　霁乌却偏头躲开了。
　　甫贞愣一下，狠狠咬上霁乌的脖子。
　　霁乌喉结上下滚动，停了一会儿，将甫贞从自己身上拉开。
　　他捧着甫贞的脸，认真地说：“师兄对我，可是真的情难自控？”
　　甫贞双眼通红，整个人狠极了。
　　霁乌说，“到时候我无路可退，师兄来救我吗？”
　　甫贞睫毛颤动，声音到底软下来，“怎么救？”
　　“风雪太大，我活不成。”
　　要想破阵，就要毁坏这个阵法内所有的东西，包括人。
　　这些人对于霁乌来说，是活生生的，跟外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周而复始地过着重复的生活，平静且美好。
　　成为大魔的前提，就是要沾满鲜血。
　　他们费劲心机想要让霁乌跟他们在同一个战线，必定有所图谋。霁乌不能如他们所愿。
　　“我给你的匕首，里面融了我的心头血。”霁乌说，“如若我神智不清，你可以拿着匕首杀掉我。”
　　霁乌的语气太过认真，让甫贞想退缩。
　　“我不救。”甫贞终于放开霁乌，逃似地踉跄后退。
　　“你必须救。”霁乌很快接住他的话，把他重新拉到怀里。
　　“利刃穿心，我下不了手。”甫贞从霁乌怀里挣脱，想要逃走，“我甚至想象不到那个场面。”
　　霁乌轻轻拍着甫贞的背，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不疼。”
　　甫贞挣脱着想逃，又逃不开，他无助地说：“让祢衡去吧，我下不了手。”
　　“师兄。”霁乌将人捞上来，强迫甫贞与他对视，“我从不对你设防，只有你能近我的身。”
　　“师兄别难过。”霁乌揉揉甫贞的眉眼，“很快的，不会很疼。”
　　“你骗我。”甫贞哽咽着说。
　　“不骗你。”霁乌将那把匕首塞到甫贞手里，甫贞拼命将手抽开。
　　“别给我。”甫贞哽塞着嗓音。
　　“师兄。”霁乌看着他，“我只有你。”
　　甫贞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上下一眨，就有大滴眼泪落下。
　　甫贞缩回霁乌怀里，耳朵又贴到他的心脏处。
　　甫贞说：“霁乌，你心太狠了。”
　　霁乌替他拭去眼泪，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师兄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霁乌说：“很重要。”
　　甫贞不答话，霁乌知道他在听。
　　“师兄到时候，不要难过。”霁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闪过一丝哽咽，甫贞的眼泪就砸到霁乌心口。
　　霁乌清清嗓音，故作轻松地说：“青棠花是我惦记许久的，往后每年，你都要摘上许多送给我。”
　　“别说话了。”甫贞抬手捂住他的嘴，耳朵听霁乌的心脏听得认真。
　　　霁乌终于不再动，甫贞的耳朵紧紧贴住他的心脏，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他不敢去想，真到了那个时候甫贞该怎么办。
　　霁乌深呼一口气，用下巴轻轻蹭着甫贞的头发，两人相拥无言。
　　甫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觉得听着霁乌的心跳心安中又带着心疼，他控制不住地想象着霁乌被利刃穿心，血洒满地的场面。
　　心好疼。
　　自从霁乌下山找到他之后，甫贞就暗自决定不再让霁乌受无妄的委屈。也是自己无能，看睁睁地看见霁乌一步步走错路，却束手无策。
　　他睡得并不踏实。
　　朦朦胧胧中，他翻身想要窝进霁乌怀里，却摸到旁边一片冰凉。他瞬间褪去睡意，猛地坐起来。
　　旁边身无一人。
　　蜡烛瞬间点起来，甫贞踉跄下床，门窗紧闭，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太过着急，一时不慎，竟腿一软磕到了桌子。
　　甫贞征征地瘫坐地上，手不住地去搓磕红的地方。本来磕得不严重，经他这么狠命地搓，现在倒是开始泛红丝，有些破皮了。
　　甫贞哽咽道：我好疼啊……我疼……”
　　无人拥他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