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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行,不能再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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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乌本想再要一间房的,但掌柜说真的没有了。还再三发誓说绝不诓人。
霁乌只好作罢。
回到房间,甫贞正在收拾床铺,见他回来,就问道:“还有房间吗?”
霁乌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了。”
甫贞嗯了一声,把东西收拾好,拿上两人的衣衫说:“沐浴休息吧。”
小镇靠北,里面有大浴池子,男女各占一头,也算得上宽敞。
夏天天气热,浴池子里更是热气升腾,让人喘不过气。祢衡好心办坏事,心情不好,早早洗完走了。
他们闹腾的晚,浴池子里没有几个人。甫贞和霁乌便寻了里面一点的位置,把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准备脱衣沐浴。
霁乌站在甫贞身后,往旁边看了看,思忖片刻道:“师兄,要不一会儿再洗吧。”
甫贞的衣衫已经解了一半,闻言转身问道:“怎么了?”
霁乌支支吾吾的解释:“人,太多了。”
甫贞又毫不在意的转回去,长衫半褪,他接着说:“北方人性情豪爽,大多不会拘泥小节,何况我们都是男儿郎,哪有这么多扭扭捏捏。”
霁乌呼吸一滞,慌张转过头去。
水声哗哗,甫贞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霁乌的脸更似被烧过一般。
“北方的浴池子跟我们天南山的混堂差不多,只不过我们那有些许帷幕遮挡,免去了一些不自在。”
“嗯……啊?”霁乌有些局促,不敢去直视甫贞。
甫贞听霁乌的回答有些奇怪,便转身去看他。霁乌站在池子上面,听见水里有声响,不禁也看过去。
这一看,便与甫贞四目相对。
霁乌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慌张地说:“师兄先洗着,我过会儿再来。”
然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去,留下甫贞一人在水里。
甫贞看他凌乱的脚步,不觉笑出声。
本来以为他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胆怯。
甫贞叹一声气,把头没入水中,让自己也冷静下来。
这边霁乌不顾甫贞,一股劲儿跑出来。在一棵柳树前停下,手扶着树,不住地喘气。
该死……
霁乌使劲甩甩头,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刚才甫贞沐浴的情景。
长发如墨,湿哒哒的紧贴后背,昏暗的灯光照过去,更衬得肤色如雪。再往下看去,紧致的腰身隐在水里,水波微荡,显得更加诱人。
不行!不能想!
越是这样控制自己,霁乌就越是想到甫贞转头时,四目相对的模样:甫贞的脸被水汽蒸的泛红,特别是眼尾,一片绯红。脸上的水珠顺着脖子滴答到水里……
不能再想了!
霁乌猛然抬手扶住一旁的柳树。
不能再想了,甫贞是师兄,他早已束发,以后会遇见他的荆妻,相濡以沫地度过此生。
而自己,已然堕入魔道,迟早有一天会与他拔刀相向。
霁乌站在树下,算着时间,感觉甫贞走了自己才回去。
沐浴完,霁乌回到客栈。他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与甫贞安然躺在一张床上。
踌躇了片刻,霁乌还是推门进去了。
甫贞的头发已经用法术烘干,他散着头发,正坐在灯下漫笔。
“师兄在写什么?”
“我自下山以来,碰见了许多从前在山上没见过的新鲜事,就想着把这些记下来,日后也可做回忆。”
“那师兄今日写了什么?”
“一些小事。”
什么小事?霁乌想再问,但是看甫贞写的专注,就没再出声。
甫贞案牍上放了一盏莲花灯,灯火跳动,映得他的影子忽而长,忽而短。
霁乌看甫贞的影子老是摇摆不定,起了兴致,便撑着头一直看。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甫贞突然出声,只见他已经开始收拾笔墨,准备起身了。
霁乌吓了一跳,又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没什么。”
“嗯,”甫贞也没再说话,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起身去了床边。
霁乌也顺势站起来,见他走向床边就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有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觉。
“你……”
“啊?师兄想说什么?”甫贞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霁乌应激的打断。
反应过来的霁乌就更尴尬了,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紧张。
甫贞看着他,接着道:“你头发还是湿的。”
霁乌臊得不敢直视甫贞,他磕磕巴巴地说,“是,是还在湿着,我出去弄,师兄先休息吧。”
霁乌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又忍不住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肯定暴露了!
他现在慌得要死,害怕甫贞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又有点期待。
虽然注定是背道而驰,但还是忍不住触碰。
师兄……
霁乌都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磨蹭回客房的,他实在没有勇气跟甫贞同床共枕。
怎么办啊!
也不是没想过跟祢衡换房间,可是祢衡把房门闭的紧紧的,生怕自己再挨揍。
霁乌看了一眼祢衡的房门,叹了口气,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他就瞪大双眼,立在那里,不知下面的动作了。
“师,师兄……”霁乌支支吾吾开口道。
只见甫贞右衽微开,露出一小片无瑕的肌肤,他看见霁乌回来,招手示意他过来。
霁乌就木着身子,慢慢走过去。
甫贞推开窗子,示意他看:“你看这院子里的芍药。”
霁乌顺着看去,果然看到一片洁白的,无暇的,大片大片的芍药花。
“从前在山上就只知道青棠,没见过这种花儿。后来下山了,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种的花儿。”
“那师兄还喜欢青棠吗?”
见过了那么多的繁华,还会喜欢那种单调的,从小看到大的青棠吗?
“喜欢。”甫贞不假思索地说。
“这世界的繁华的花这么多,只有青棠是一直陪着我的,是我所喜爱的,所牵挂的。”
甫贞说完,转头去看霁乌。
霁乌依窗而立,正在仔细观赏院子的芍药,似乎并没有认真听甫贞的话。
甫贞在心底微微叹气,转身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儿,霁乌才如梦初醒般地关上窗户。他喃喃自语道:“其实,这花儿比山上的好看。”
甫贞脱履袜的手一顿,接过话说:“怎么,你喜欢这山下的花?”
霁乌挠挠头,老实回答:“我才下山没多久,还没见过其他的东西呢,这怎么比较出来?”
甫贞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躺到床榻上,闭眼睡觉了。
霁乌看他背对着自己,立马卸下刚刚的伪装,神情复杂地看着甫贞。
师兄,满世繁华,抵不过你春山如笑。
霁乌收拾完东西,把蜡烛吹灭,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忽然,甫贞捏了一个明灯决,有火光在他手心跳动。
霁乌被这动作吓一大跳,下意识就要抬掌,看到暗隐在火光里的甫贞,立马回神,及时停手。
甫贞背对着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出声提醒他小心脚下的东西。
“嗯。”霁乌突然后悔刚刚故意逆着甫贞说话了。
他似乎听出来甫贞话里的意思,可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最终会拔剑对立,恩断义绝。
所以霁乌不敢贸然跨近一步——这样就很好了。
可以跟甫贞一时仗义江湖,洒脱欢肆,已经足够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初把你丢在山上?”甫贞的声音兀地响起,让霁乌一时难以招架。
“没,没有。”
“当初是我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甫贞向他道歉。
“天南山的规矩,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霁乌脱下外衫,背对甫贞躺下。
就算甫贞有心将霁乌带走,浦行也不会同意的。这一点,霁乌很清楚。
“霁乌,我之前回去找过你。甫贞背对着他,“可是我没见不到你。你被师父关在结界里面,我进不去。”
“嗯,我知道,他告诉我了。”霁乌听出甫贞的情绪低落,知道他在为之前的事懊悔。
“听千舒说,你一直在被师父关着。”
霁乌故作轻松道:“是,犯了错就是该被惩罚嘛。”
甫贞翻身面向霁乌,映入眼帘的是霁乌宽大的脊背,甫贞一愣,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霁乌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微微困意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初是我太蛮混了。”
“那捣毁青棠树林呢?也是因为一时气性吗?”
当初这个事情闹得凶,师父也是因此将霁乌关在二十四间好几年。但仅仅是毁坏青棠树林和伤害同门子弟也不该将他关上好几年。
如今甫贞回不去天南山,无法向师父问期间缘由,但是如今霁乌在他身边,他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霁乌回答他。
“那……”
“师兄!霁乌打断他,”我困了,睡觉吧。”说完,霁乌将薄被拉过头顶,不再吭声,仿佛真的困得睡着了。
甫贞只好作罢,又翻了个身,才想要睡去。
他不知道,霁乌背对着他的手,把被褥攥得紧紧的。
夜色已深,客栈嘈杂的声音已转化为切切细语,一楼大堂散散地坐着几桌客人。
他们喝着小酒,交谈着自己的人生阅历。人们总说现世太苦了,苦得他们被压弯了腰。可这些酒客就不会这么想,他们烈酒入喉,把心头的烦忧都烧得一干二净。
他们喋喋不休,把酒言欢,在他们身上,饮酒就是做大的乐趣,最大的现世报。
是啊,现世报。人活一世,为谁而来,因谁而去,谁又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