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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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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翳周身顿时冒起层层寒气,化作冰盾,挡下攻击。
他右手一团冰焰冉冉升起,刺人且可怖,一挥便朝仙界众人打去,一时有如千军万马,使那些仙兵们都被打散,溃不成兵。
伏翳一手打破结界,一手制衡着天帝,倒是分外嚣张。
柘华开始急了,若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算是天帝怕是也要架不住他败下阵来,届时仙界生灵涂炭,她作为魔尊的“首席叛徒”,必定是要被第一个打出三魂七窍。
她绝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
柘华闭上眼皱着眉苦思冥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办法…办法……
突然眼前出现聚水台上她昏倒前的一幕,那时她已经近乎昏迷,眼前只剩朦朦胧胧一片,但依稀可以看到的是,她的血滴到伏翳的手上,并且灼伤了他。
她猛的睁开眼,定睛一看,虽然被玉扳指挡的差不多了,但仍然可以看到伏翳左手的一道浅浅的伤痕。
她的血可以伤到伏翳,而且伏翳本有自愈功能,而如今那伤却没有愈合,反而还留下一条疤痕。
柘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这给了她一线生机。胜算不是很大,但未尝不可一试。
她趁着天帝,庭录同伏翳僵持,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心下一狠,一咬牙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大颗大颗的血珠立马渗了出来,看着怪吓人的。
她将血珠与自己的灵力混杂凝聚在一起,顿时化作一颗朱红色的灵力球朝伏翳击去。
伏翳抬眼看她,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灵力球还是没有同上次一样碰到伏翳,被他的法力拦了下来,但那几颗血珠却穿过了厚厚的屏障,溅到了他的耳朵与脖颈上,霎时便炽热地烧出伤痕。
伏翳虽皱眉,但也没管她,依旧是干着自己的事。
天帝见那伤痕清晰可辨,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他转过头眼神与庭录对上,庭录立马心领神会,便要去揽柘华。
伏翳眸色一紧,忽的撤了法力,却远远地把把柘华揽到身边,拿了法力牵制住。
“伏翳,你绑我做什么!”柘华挣扎着嚷嚷。
“闭嘴。”
只听身后穹渊结界破碎,万道光芒从中射出,倏然窜入伏翳体内,他眼中寒光涌动,每一寸皮肤都如冰一般冷。
面对众仙满脸惊诧与恐惧,他只丢下一个轻蔑到不能再轻蔑的眼神。
遂罢便一手搂住柘华,果决地向后一倒。
他连人带一棵惊呆了的小柘树掉下了穹渊,直直往穹渊最深处坠去。
“啊——啊——啊啊啊啊!伏翳你想死——别带我啊!!”
又像在聚水台那次,他们耳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以及柘华久久萦绕不散的呐喊声。
周围是一片黑暗,柘华喊久了,嗓子也疼,干脆停下不再叫喊。
但是该说不说,虽然她被伏翳一手搂在怀里,可是却是真的一点也不暖和,他的怀里很冷,如同身处北境极寒之地。
她发抖着,眉头紧皱,感觉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凝结成了冰,而伏翳,他就像没了呼吸一样,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他们坠的时间犹如千年万年,无聊且无趣,这种要死却不一击毙命的感觉不好受,柘华心里突然间就萌生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想法。
死亡她是不怕了,可等待死亡的过程,漫长得令她心慌。
于是她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最后竟想出一套人间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什么爱恨缠绵恩怨纠葛,通通在她的脑子里来了个遍。
柘华甚至心道,若她不是棵升了仙的柘树,而是人间的一个普通凡人,说不定还会是个名楼的说书先生,名扬千里呢。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她突然没有那么冷了,伏翳给她的感觉更像虚无缥缈的空气,她已经感觉不到他了。
她还在想结局,但身子已然落地。
没有想象中死亡毙命,没有重重撞到地面的痛苦,身下软软的,柔软地仿佛在云朵之上。
完蛋,她不会把伏翳压在下面了吧?
柘华赶紧爬起来往身下看。
嗯,还好,不是伏翳,是一团白绒绒软乎乎的东西。
她从那东西上爬下来,环顾四周,又是一片林子,只是哪还有伏翳的影子?
好家伙,把她从断天崖上扔下来,这就拍拍屁股撒手不管走人啦?
没话说,当真是没话说!
她站在原地埋怨了伏翳好一会儿,扯着个嘴骂骂咧咧把脚底的一块石头踢进灌木丛。
可怜的石头倒霉地成为“天选之子”,骨碌碌滚了几圈,最终飞出灌木丛掉进后面雨水积成的小水洼。
石头在水洼里渐渐变成一个长须长发的小老头,柱个藤拐,全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起来。他横着白眉,皱纹挤作一团,气呼呼地拨开灌木丛,跳到柘华面前。
“怎么着小柘树?升仙了!发达了!仙界住惯了,一回家就要给自家亲人落个井下个石?!呦呵,是不是如今还要唤你一声‘柘树上仙’?啊?”小老头拿拐杖往地上跺了跺,气愤地抖掉身上的水。
柘华看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三千年前在人间时,这颗石头便是她旁边的那颗,只不过那时他还不是“石老头”,而是“石小孩”。
这么说……她真的回到初生之地了?
不等她细想,马蹄急踏之声便划破天际,嘶鸣着朝她冲来。
不是一匹,而是一群。
它们略过树林擦着叶子发出簌簌声,还有人语声,以及箭冲出弓的弦动声。
她来不及躲藏,浩浩荡荡一群人马拨开树丛早已来到她面前。
石老头早就逃之夭夭,她就这样面对着一匹黑马不知所措。
黑马很高大,毛色油光发亮,一看就知道平常是被人好好打理照料的。
她顺着黑马向上看,马背上是一个身着猎装的男子,年轻且贵气,手拿弓箭,威风凛凛。
男子后面有一队穿着盔甲的人,但骑的马皆不及他的好,应是他的仆从什么的。
不及她反应,只听一声惊呼:“白鹿!是白鹿!神明白鹿显灵了!”
柘华听的云里雾里,只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庞大地遮住了阳光。
她转身一看,嗬!刚刚那团接住她的白团团原来是一只白鹿。
白鹿站起来比她高了不少,连那匹黑马在它面前都矮小起来,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一身的短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五光十色的色彩。
众人皆为凡尘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神迹,纷纷惊呼起来,连同站在白鹿前的柘华,也是蒙上一层金光闪闪的外衣。
“神女!她一定是神女啊!”柘华听到队中有人惊呼。
神女?她算哪门子的神女?
柘华听这话都要笑出来了,她从穹渊坠下,如今头发散乱,裙子也被树枝划破的七七八八,倒是可以跟丐帮帮主媲美一二!
领头的男子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她不知这是作何,但也鬼使神差将手放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不像坏人。
毕竟事到如今,她觉得除了伏翳,其他人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既然是神女,那就跟孤回宫吧。”
他一把将她拉上马背,一扯马缰,回转马头,策马而去。
柘华被他带回了皇宫,方知他竟是这人间大夏王朝的当今皇帝——萧怀渊。
话说这萧怀渊自打圣山围猎一事后便不大正常。
他原是整个大夏都赫赫有名的“酒肉皇帝”,后宫宠妃三千,更是在即位后设“一年四宴”的规矩,美其名曰:“四时宴”。名字倒是叫的好听,其实明了不过是他用来纳妃的借口罢了。四时宴宴请各方大臣家眷,看中谁了,知会旁边的宦官一声,第二天就得送入宫去,违者即是杀无赦。
一年四次,一次便是数名妃子,萧怀渊称帝五年,后宫早已根据后妃收进宫里的季节分为春夏秋冬四大宫。
后宫无定主,谁得宠便是主。
萧怀渊从无立后,也没人能一直受宠,他多是喜新厌旧,四时宴一过,新人换旧人。
旧妃自此宫门冷落,同萧怀渊再无交集,虽仍在自己的宫里,却如同打入冷宫,只能一生凄苦,她们多的是一丈白绫,草草赴了黄泉。
新妃一时承宠,便以为能永远伴君侧,听君语,实则也是空落落的幻想,最终也会成为深宫中的旧妃,怨怨一世。
萧怀渊口中的“爱妃”,永远没有定主,而是不断反复更替的名册,是一条条困入宫闱的鲜活生命在春夏秋冬的变化中凋零。
但他从圣山的深林中带回一名女子。
他把她带回皇宫,让她住进最大最舒服的寝殿,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他爱美人,这样看来倒也是合情合理,但若只是这样,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异常。
但萧怀渊至此冷落了所有后妃,他不再夜夜笙歌,用来翻牌子的花名册都已积了灰,从前食色成性的“酒肉皇帝”如今竟然清心寡欲地像一个出家人!
怪哉!
不过这也不是如今人人称怪的主要原因,而主要原因是——萧怀渊没有将那名女子纳入后宫!
实在怪哉!
这不禁让他们猜想起那位女子的身份不简单。
民间对此流传起一个极为玄乎的传闻,说皇帝从圣山带回一名神女,神女出现时,山林颤栗,天呈异彩,青鸾伴火凤而飞,白鹿踏紫云而来;神女遍身金光,蛾眉皓齿,双瞳剪水,身着霞裙月帔宛如月里嫦娥般踏月而来,让皇帝一下陷于云尤雨殢的温柔乡里,再不能移情,只痴守着这么一位绝代佳人,置四宫粉黛于不顾。
而对于绝代佳人不入后宫,民间群众又编出另一套说辞,说皇帝痴心于神女,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女对皇帝无意,皇帝不甘于此,但也不愿强迫,惟愿日久生情,待她心甘情愿入后宫,再娶不迟。
民间百姓大多生性爱凑热闹,喜欢扎堆聚着说话谈天,消息渠道多,传得快,不出几日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么一段天子同神女的圣山佳话。
民间一派欣欣向荣,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无一不道喜。
更甚有总角孩童编出一首童谣广为流传——“圣山猎,白鹿现,神女出,皇帝见,大旱五年,世道将变,水自昆仑,泽被万物。”
人人都道他们的皇帝变了,世道要好起来了。
不过四宫里的妃子可叫苦了,对于柘华这位“不速之客”一来便夺走了所有皇帝所有的关注,她们大多持冷眼相待的态度。新妃怪她夺走皇帝宠爱,旧妃也怪她使自己复宠的机会更加渺茫。
平日处处不对眼的四宫妃子,如今竟谜一般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柘华自被萧怀渊带回宫后,传闻听得也多,她对这些玄乎的自然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对于四宫妃子的敌意也是嗤之以鼻,毕竟这些放在她身上实在是有些好笑,就彷如在看人间画本子一般。
什么独一宠爱?子虚乌有!
三人成虎断不可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