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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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风儿喧嚣、猫儿喧闹的满月之夜……
教学楼的走廊栏杆上已经自动刷新了一堆学生，像是电线上的麻雀，挤挤挨挨，胳膊碰着胳膊，嘻嘻哈哈的，看天，看地，看楼下的车水马龙。
高二的学生只剩一节课就要迎来解放，现在操场上还能看到已经放学的高一的部分学生在慢迢迢地踱步，好不惬意。
当然，最惬意的还得是角落里那个眼尖的好事分子，第一时间发现了校门口的猫腻——
“我去！你们快看！校门口那个！那个是不是尾崎老师的男朋友？！”
听到动静哗啦啦冲上来一堆探头探脑用着望远镜手势生怕错过半点细节的家伙。
在重复的日常里窥探成年人一星半点的感情世界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纯粹的无聊。
高中生都是这样的，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绪过山车一般起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在无尽的阴沉黑暗里，人们当然要尽可能多的创造机会、感受快乐。
“哦～～”
起哄被刻意拉得老长，还拐着弯。
“真是大姐头的男朋友吗？”
“绝对是！看那身形，看那手里提着的……嗯？蛋糕盒？纪念日吗？”
“怪不得她最后一节课笑得那么温柔，我还以为是我作业写得太好了，感动她了呜呜……”
“快看快看！尾崎老师出去了！”
“哦——！碰面了碰面了！”
“笑了笑了！大姐头居然真的笑了！”
起哄是校园娱乐产业链的重要一环，而八卦，尤其是关于身边老师的八卦，更是其中翘楚。
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尾崎红叶来上课时班上此起彼伏的动静了。
但这样青春洋溢的盛况显然不属于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因为这说明还有人在加班。
无论哪边都在加班的某位夏老师：……都说了是夏油啊喂！
“杰，你这教案到底还有多少啊？要不要帮忙？”夏油杰一个不注意笔记本电脑上就是一张大脸笑嘻嘻凑过来。
“你写了？”夏油杰挑眉。
“当然——”五条悟拖长了调子，然后猛地刹住，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那你还这么闲？”
五条悟作为班主任，管理风格是出了名的“放养式”，若不是学校明确规定，高二这两个重点班必须跟着高三的时间表走，他估计现在早就拉着班上那群精力过剩的学生冲去操场陪他玩——是的，是学生陪他。
这也导致了他现在无所事事，只能在办公室里四处“巡逻”，见缝插针地骚扰每一位仍在认真工作的同事。
至少现在深受其害的不止夏油杰。
“其实，五条老师你很闲的话可以去外边管一下你们班的学生，”旁边办公桌的森鸥外皮笑肉不笑，“虽然现在高二分科了，但好歹尾崎老师也教过你们班，师生一场，看着自己老师被围观起哄，总不太好吧？”
森鸥外属于加班专业户，这位更是能者多劳。尤其是他带的一班，他甚至提倡住校生放学后“别走”，在教室自觉学习到熄灯前半小时再回宿舍。这时候回宿舍的灯都没了，然后他就打着手电筒送这些同学回寝室，每天熄灯前还会特地去宿舍巡查一番，等真正有空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哎，森老师这你就见外了，”五条悟大剌剌地摆手，完全不受对方话语的影响，脸皮厚得足以防御一切攻击，“咱们做同事的，总不能连尾崎老师的喜酒也不去喝吧？”
他话锋一转，凑近夏油杰，几乎要把下巴搁在对方肩上：
“哎对了，杰，你说这份子钱我们得准备多少？毕竟同事一场……”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有点突突地跳：
“……我觉得这不是我们这种人应该考虑的问题。”
二十八岁未婚大龄男青年和旁边无故中枪的大龄未婚中年男士，在这一点上，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
夏油杰在部分学生中的口碑奇异地不太好。
这口碑的断崖式下跌，源于上学期那场震惊整个月城高校界的“棒打鸳鸯”事件。他“铁面无私”地处理了本校的乙骨忧太同学和隔壁学校的祈本里香同学那场轰轰烈烈的早恋事件，原本因其温和外表、强大气场而被人暗中传颂的“月城二中佛子”形象直接更迭成了“法海”。
——或许这就是老一辈教师资格证的智慧吧。
最后的放学铃声如期响起，一阵轰动后，夏油杰惊异地发现森鸥外居然开始收拾东西了：
“森老师，你这是……？”
森鸥外举起震动不停的手机，笑得很命苦的样子：
“家里还有事。”
——所以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把孩子寄存在他哪儿的？
一想到家里那个黑白双拼魔丸，再想想他可怜的爱丽丝，森鸥外觉得自己好像又减寿了十年。
“看来今天只有咱俩相依为命咯~”五条悟夸张地摊手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随即他转向夏油杰，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说，杰，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吧。”夏油杰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然后他端起桌上的马克杯，目不斜视地喝了一口里面的枸杞红茶。
谁知五条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伸长手臂，“啪”一声，直接把夏油杰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
夏油杰盯着漆黑的屏幕，沉默了一瞬。他缓缓放下杯子，感觉额角有青筋在跳：故意找茬是吗？什么小学生行为。
“喂，从一开始你的文档就没动过啊。”
那双苍天之瞳此时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突如其来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愧是悟啊，在这种地方反而敏锐得吓人呢。”夏油杰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他叹了口气，“那么，你是在担心我不再是我了吗？”
他问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不，你还是杰，我很清楚这点。” 五条悟摇了摇头，但他随即皱起了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但只是，我感觉你不知道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了。”
……不，也有可能是你离你的教资更远了。夏油杰在内心补充道。
不得不说悟这个每次自己跳出来报错的机制很不错，方便他进行维修，但这么明显的bug是怎么运行得起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天天窝在微机室真的有在认真编程吗？那他一直跑上跑下算什么？
……
在梦境中睡着，意味着在现实中醒来。
中岛敦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去过海边的。
月城并不是一个沿海城市。
他记忆中最广阔的水域不过是城郊那座巨大的人工湖。
但不知为何，在那场短暂而怪异的梦里，他好像真切地见到了海……而且那给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寂静。
是永无止境的寂静。
黑暗，是此地唯一的能感知到的存在。
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在此地被吞没了。
嘀嗒。
嘀嗒、嘀嗒。
眼前是蠕动的黑色的海，耳边是潮水一波波涌来，水冰凉地拍到脚上。
仅仅是回忆，站在那里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梦里，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盯着远处某个虚无的点，看几秒钟，动一下眼球，视野里还是同样吞噬一切的黑色。
前面就是深渊。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义上体会到“深渊”这个词带给自己的感受，那种吞噬一切的恐惧，让他忽然也能理解杜撰深海怪物的小说里面所谓的恐惧了。
这么一看，如果每天中午芥川做的是这种梦，那确实可以理解……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不，最好还是别那么用力踢他的凳子了，真的很吓人。
而且，学校的凳子坏了要赔的。中岛敦这样想着。
他记得自己似乎问了那个身影什么，但具体内容在醒来后就全忘了——果然是梦啊。
中岛敦在座位上轻轻晃了晃脑袋。
听说学校很快要举办校运会了，体育老师又找了他一次，但他却还没能鼓起勇气跟院长开口商量加入田径队的事。训练会不会占用很多学习时间？需不需要购买专门的装备？那又是一笔开销……按照班级目前男生人数和体育成绩来看，好像很多项目都凑不满人，他不上也不行了吧。
头脑里混混沌沌的，像一团乱麻。他甩了甩头，试图清空思绪，想到了自己已经三天没洗的头发，心下盘算着要不要等会儿下课就回宿舍洗头，然后或许还能赶在食堂第二轮用餐高峰开始前去吃饭，这样就不用排长队了。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突兀出现色彩强烈的色块，他立马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他认识这些是学校社团的帐篷，而每次校运会间歇都会有社团活动。
——但为什么现在就搬出来？今天早上才刚刚通知校运会日期，不是还有两周吗？怎么会现在就搬出来？现在就开始准备，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