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伤疤》海鸥的梦想

4、第 4 章

　　望着屋中满地的狼藉，裴星秀怔怔发呆。

　　散落四处的书，躺倒的餐椅，坐垫失踪的沙发，半开的柜子，拉掉的窗帘，横躺竖卧的各种衣服、鞋子、靠垫、摆件，还有地上不知是杯子还是碗的各种瓷器碎片……

　　裴星秀去厨房找来扫把，默默把可能会割伤人的瓷器碎片清理干净。而其他的东西他没去动，虽然他不介意把眼前一切整理好，但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动别人的东西似乎不太礼貌。

　　一个小时前，他在便利店附近第二次碰到了晕倒的魏愠，在他准备拨打急救电话的前一刻，魏愠艰难地说出：“不要叫救护车”。

　　裴星秀扶起魏愠，把魏愠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他一手握住魏愠的手腕以防魏愠滑落，一手扶着魏愠的腰，两人略有踉跄地往魏愠住的公寓走去。在魏愠含混地指导下，裴星秀推开了魏愠公寓的门。

　　这是一间大开间式公寓，面积颇大，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其他房间都被打通了。进屋后所有设施一目了然，那一地狼藉也是一目了然。

　　裴星秀把魏愠放到床上，脱掉他的鞋，为他盖上被，然后打开手机，迅速下单了温度计和退烧药。

　　魏愠在发烧，很严重，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温度计到后，魏愠却拒绝量体温，他死死拽住被子，不让裴星秀动他半分。裴星秀无奈，后悔刚才没下单额头体温枪。

　　“药给我。”魏愠开口的声音哑得不像样。

　　裴星秀把一片退烧药和一瓶矿泉水递给魏愠，魏愠吞了药，又喝了一口水。把水递还给裴星秀后，魏愠便再也没睁开过眼。

　　裴星秀没有离开，他没办法留一个病人独自在家，即使可以预料魏愠醒后会怎样震怒，他依旧选择留下来。

　　他弯腰从一片凌乱中找出了一个沙发坐垫，拨开绕在上边的窗帘绑带，放到沙发框上，然后坐到上边，掏出手机，找了本电子书看。

　　他没留意时间——他平时也经常因为专注于书籍忘了时间，但他留了一分神在魏愠身上，所以当身后的声音响起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你为什么在这？”从沙发背后传来了魏愠的声音。

　　沙发是背对着床的，裴星秀不知道魏愠醒了多久。

　　“你发烧了。”裴星秀说。

　　裴星秀并没正面回答魏愠的问题，这让魏愠的怒意更增加了几分。

　　“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魏愠的身体还很虚弱，强行大声说话让他有些气短。

　　裴星秀看着魏愠，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发烧了，晕倒在了楼下的便利店前，我送你回了家，你吃了药，一直在睡，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危险，所以在这看着你。”裴星秀以最精简的语言叙说了今晚发生的事。

　　听了裴星秀的解释，魏愠却怒意更盛，“你为什么在我家楼下？你跟踪我？！”

　　“我住附近。”

　　迎上魏愠质疑的眼神，裴星秀继续解释：“我外公住附近。离你住的公寓不远的地方有几栋老楼，我外公家就在那里。”

　　魏愠既然知道他父母的信息，一定是看了学校的档案，但他填写时没填过外公的信息，所以魏愠自然不知道他平时就住在附近。

　　魏愠死死盯着裴星秀的眼睛，似乎想在那里找出破绽。

　　良久，魏愠不屑地笑了一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裴星秀垂下眼，他不想与魏愠多做纠缠。“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回去了。”

　　裴星秀说完便准备走，当他转过身，他的手腕却豁然一沉，他被魏愠攥住了手臂。

　　“你想要怎么对我？”魏愠的语气不像质问，更像是询问。

　　“你想碰我对吗？”魏愠再次开口印证了裴星秀的想法，魏愠是在询问他，以近乎平静的语气。

　　而裴星秀不想就此发表任何言论，他也不能发表任何言论。

　　“你想摸我吗？”

　　魏愠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星秀，这令裴星秀有些困惑，魏愠为什么要以这种口气问他这样的问题？

　　“你想摸我哪里？”

　　裴星秀不语。

　　“你想摸我的脸吗？”

　　裴星秀默然。

　　“还是……身体？”

　　裴星秀长长的眼睫微微发颤。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想碰我？”魏愠的语气里也是困惑，“为什么……”他喃喃，“为什么……”他的眼眸渐渐迷蒙。

　　“我不会碰你。”裴星秀语气坚定地道。

　　魏愠一滞，迷蒙的眼神忽然清明，抓着裴星秀的手也倏然收紧。“骗子，你在说谎！你想碰我对不对？！”

　　裴星秀垂首回避着魏愠的目光，很久后才讷讷道：“即使想，也不会。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我不会……”

　　“肮脏！龌龊！恶心！”魏愠狠狠地甩开裴星秀，“恶心的渣子！恶心的同性恋！”

　　魏愠急促地喘息着，本就透着不健康红晕的脸庞几乎绯红，“你不觉得羞耻吗？你像一个丑陋的怪物！咳咳！”剧烈的咳嗽从魏愠的喉咙里涌出，他抚着自己的胸，眼神却狠狠地盯着裴星秀，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裴新秀的表情依旧宁静如古井，但细看却能发现他胸膛的起伏，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转身拎起茶几上的便利店袋子，走出了魏愠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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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的三天，魏愠都没来学校。

　　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本是魏愠的位子此时却空无一人。

　　“找魏愠吗？”一个女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裴星秀一怔，没有回答。

　　“他请病假了。”女生说。

　　女生眨眨眼，见裴星秀没有出声，便又说：“我看你每天过来盯着他的位子看，你应该是想找他对吧？”

　　裴星秀沉默片刻，然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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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拉娜一把撤走裴星秀手上的书，不满地说：“星秀，别看了，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裴星秀沉迷看书这件事赵拉娜不满已久，以前她还小小喜欢他时就非常不满。那时候她仗着自己还蛮漂亮的，暗暗接近裴星秀，想先从朋友做起，再慢慢攻克，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她遗憾地发现，对裴星秀来说，书本的吸引力远比她大得多，这令她险些开始质疑自己的魅力。好在同是魏愠朋友的孟霄最擅长彩虹屁，直接把她夸得从自信快变成自负了。

　　“就是嘛，别看了。”孟霄从赵拉娜手里接过裴星秀的书，直接揣到了自己怀里，“周末逛街你到底去不去？”

　　赵拉娜扭头望向自己现在喜欢的人，不禁暗自感叹，她以为自己是颜狗，终究还是败给了真爱。

　　孟霄长得和帅没关系，但却很可爱，翘翘的鼻头，窄窄的脸，笑起来眼睛像指甲盖上的半月痕，说不出的可爱。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回头再看向裴星秀，脸型五官无一不精致，尤其那长而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能闪到人心里去，但……怎么说呢，她现在以一个朋友的心态来看，也就是漂亮罢了，已经闪不进去心里了。

　　“你们去吧。”裴星秀看着孟霄把他的书塞进怀里，无奈笑道。

　　“一起去嘛~”孟霄用撒娇的语气说。

　　赵拉娜一直以为自己是颜狗，其实孟霄才是。孟霄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但他自己不知道。高一刚开学那会，从众人中，孟霄一眼就看见了裴星秀，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跟着裴星秀报到、分班、领书，后来两人成了朋友。再后来赵拉娜也加入了，而孟霄毫不介意接纳了赵拉娜进入两人的朋友小组，细想来，也是因为赵拉娜同样长得漂亮。

　　孟霄撒娇的样子非常熟练，一看就没少跟裴星秀撒娇，往常可是百试百灵，裴星秀就是人美心善、无比心软的大好人。

　　“你们去吧。”这次裴星秀却果断拒绝。

　　“为什么呀，你有事吗？”孟霄问。

　　“有吧。”裴星秀答。他并没事，他只是认为应该给小情侣更多的独处时间。虽然两人依旧未向他坦白，但两人之间的状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还好青蓝向来宽松，学校不会对所谓早恋强加干预，只要不闹出事来，校领导对此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改成下周，下周你有空吗？”赵拉娜问。显然小情侣二人都非常讲义气，即使两人正处于热恋，但都不愿让朋友落单。

　　“下周我也有事。”裴星秀道。

　　“啊？什么事呀？”孟霄问。

　　裴星秀笑笑，一时想不出理由。这时正好他的手机震了，及时救了他。

　　裴星秀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冷冰冰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