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劫》柒格暮

4、北京的冬天，来自路晓的温暖

　　秦玥，阿Z，路晓以及向雅理所当然地结成了4人联盟，一起考试，一起在簋街过元宵。大多数时间秦玥都窝在旅店里打网游，路晓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送宵夜过来，然后在阿Z的小房间里跟秦玥闲聊。
　　十几天也就这么过去，路晓无孔不入的温暖逐渐渗透秦玥枯燥乏味的生活。
　　比如每天晚上送来的宵夜。
　　比如放弃考试给胃疼难耐的秦玥送药。
　　比如在寒风中总是会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帮秦玥扣好外套的每一颗纽扣，然后搂着她，把她的双手都包裹在自己手心。

　　秦玥回重庆的前一天是情人节，为了早上8点的飞机，秦玥带着老妈和阿Z一起准备住进向雅的飞行员哥哥位于机场附近的房子。路晓先前预谋着带秦玥去吃涮羊肉，接到电话后也只好作罢。
　　到了下午，老妈收拾行李，秦玥坐在床上打网游。
　　“这个，送你的。”路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把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放在秦玥电脑旁边。
　　秦玥控制人物跑到安全地带才抬起头看着路晓，“什么啊？”
　　“嘿嘿，情人节礼物哦。”是开玩笑的语气。
　　“嗯？”秦玥心里咯噔一下，迟疑地打开盒子。一条银色的项链，简单的设计，猫脑袋，眼睛是两个窟窿，鼻子的部位写着“Invisible me”。——路晓总说秦玥就是一只猫，有时候姿态慵懒温顺异常，有时候对外界充满敌意，最重要的是大而明亮的眼睛，猫的眼睛。
　　其实是有些慌乱的，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笑道：“不错嘛，真可爱，帮我戴上好吧。”
　　路晓从秦玥手中接过项链帮她戴好，“嗯，挺配你的，昨天在东单找了一晚上呢。”
　　气氛诡异的时候就应该蒙混过关明哲保身，这是秦玥一向奉行的处事原则，岔开话题，继续打游戏。

　　打车去机场那边的时候，路晓，秦玥母女坐一辆车。
　　路程比较长，秦玥窝在路晓怀里昏昏欲睡，路晓则跟坐在副驾驶的秦母闲聊。其实两个人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距离存在，总是很近，路晓的臂弯莫名的让人感觉安全和温暖，有时候会质疑这样的亲密，但秦玥总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路晓长着一副太过无害的嘴脸，继续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路晓的怀抱。
　　把秦母安置好之后，4个人出去觅食，麻辣锅，吃完后打包给秦母送回去，然后几个人说定找个KTV唱通宵。
　　机场附近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是现在已经十分少见的人力三轮车，秦玥跟路晓一辆，向雅和阿Z一辆。
　　周遭一片漆黑，三轮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秦玥靠着路晓的肩膀静默着。过了几分钟，路晓开口：“我说，十二天了吧？”
　　“哈？”秦玥听着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感叹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从在北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该有十二天了吧？”路晓声音很轻柔。
　　“呵呵。”秦玥意识到今天的诡异处境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看着黑暗中路晓侧脸模糊的轮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带了手机出门吗？”路晓话锋一转。
　　“没呢，在我妈手上。”
　　路晓淡淡地“哦”了一声，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因为是情人节，KTV的生意火爆异常，在大厅排队等了很久才被领入包厢。
　　几个人闹腾了一会过后，阿Z和向雅继续忙着唱歌，秦玥和路晓坐在沙发角落里沉默地喝酒。
　　“困了。”秦玥有气无力地靠在路晓怀里。
　　“睡会吧。”路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住秦玥的腰。
　　秦玥摸索着抓住一个靠枕放在自己脸上，“太亮了。”
　　路晓在靠枕制造出的小范围黑暗中跟秦玥脸贴着脸，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始终没办法睡得很熟，路晓越来越剧烈的心跳敲打着秦玥的每一根神经，秦玥惊讶的是自己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
　　在路晓颈窝了蹭了蹭，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状态，脸稍微上扬了一点，于是，路晓的嘴唇顺势贴过来。
　　果然啊，秦玥想着。这12天里无微不至的温暖，果然是这么一回事。路晓呼吸急促，身体甚至有些发抖，但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两个人被北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嘴唇就这么若即若离地贴着。
　　“喂，师姐，你们俩躲在那忙什么呐？”向雅的声音。
　　秦玥迅速转过脸，嘴角挂着微笑。
　　路晓把靠枕丢到一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她睡了。”
　　真的睡了。直到4点钟KTV打烊才被其他三个人叫醒。秦玥熟睡的时间里路晓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踉跄，几个人摇摇晃晃回到向雅哥哥的房子里。
　　秦母裹着棉被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熟，唯一的卧室里只有一张什么也没铺，连被子也没有的硬床。底楼几乎是感觉不到一点暖气的，向雅和阿Z也许是因为太累歪歪斜斜地横在床上倒头便睡，秦玥躺在距离她们稍远的地方，缩成一团，冷得发抖，路晓脱下外套躺在秦玥身边，用并不太厚的长外套把两个人裹住。
　　“还冷吗？”路晓贴着秦玥的耳朵轻声问道。
　　秦玥伸手环住路晓的脖子，“嗯，好些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路晓的嘴唇又贴上来，但奇怪的是，始终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两个人的呼吸重叠，秦玥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干脆什么也不再想，在路晓制造的单薄的温暖空间里睡着。

　　第二天清晨向雅和路晓去机场送行，阿Z留在房里继续补眠，候机的时候居然有了一丝阳光从巨大的玻璃墙投射进来，这是秦玥在北京的半个月里第一次遇见晴天。
　　也是这半个月里秦玥第一次逃开了路晓的靠近，过安检的时候连一句再见也没说，不敢回头看写满期待的路晓的眼睛。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拿出手机给网游里认识过后因为门派聚会见过一面的男生发短信，“元柯，我中午12点回重庆，一起吃午饭吧。江北茂业对面麦当劳门口见。”然后关了机。
　　起飞后一直想着这些日子里关于路晓的种种，以及昨天夜里路晓的嘴唇干涩而温热的质感，想要逃离。
　　知道自己不抗拒同性，可是，却从来没有真的准备好要去接受一场来自同性的感情。
　　就这样吧，秦玥掏出耳塞戴上。

　　路晓的温暖，就让它留在北方干冷的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