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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奔,阴魂不散的萍水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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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天都会有浩浩荡荡的艺考大军通过各种交通线涌入某几个特定城市,秦玥带着陪考老妈抵达北京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是无措与沮丧交织,寒冷,以及北方冬天的萧瑟,充斥在耳朵里的京腔,一切都透着一股刺骨的陌生,而自己前途未卜。
机场大巴,出租车,然后抵达一间位于四环的家庭旅馆,旅馆在一条名叫热闹巷子的小胡同里,跟几个专业课同学一起订的房间。晚餐是老妈在简陋的厨房里做的几个简陋小菜。
第三天和住在对面房间的朋友阿Z一起去电影学院报名,坐在影厅里等待的时候看见同排最右边的位置向雅和路晓一脸灿烂地朝自己挥手,秦玥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心里想着,原来还有这样阴魂不散的萍水相逢。
次日阿Z继续报制片管理,秦玥和老妈在旅店里宅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9点多才打电话让阿Z带宵夜。
阿Z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10点,秦玥穿着一件肉色棉毛衫外面裹着妈妈的旧羽绒服,头发油腻腻,一副不修边幅的恶心样子钻进阿Z逼仄的暖气过剩的小房间里,才发现某师姐居然也在,还有那个重大面试以及前一天才见过的短头发女生。手上拿着一顶黑色红色块状相间的卡车帽,背着一个看起来很负担的耐克包。
阿Z和师姐带的食物是楼下的麻辣烫,尝了一口,味道怪得让吃惯川菜的秦玥难以下咽,放弃掉,路晓这时候突然拿出好多个7-11的饭团。
“全给我了啊。”秦玥丝毫没意识到对一个不太认识的人这样说非常不礼貌。
“嗯。”路晓并没有在意。
秦玥蹲坐在床边,左手饭团,右手□□,吃几口便开始吞云吐雾,又进入呆滞状态,阿Z和师姐聊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路晓坐在秦玥身后,手肘碰了碰秦玥的肩膀,“喂,记得否。”
秦玥怔了一下,偏过头看看路晓笑得拘谨的脸,“嗯,重大。”
“我叫路晓。”路晓突然意识到对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哦,秦玥。”
“我知道的。”
秦玥不再开口。
阿Z说,因为跟一群新认识的考友聊天,居然顺带着认识了路晓和向雅,继而发现原来这几位重庆的都是师出同门,于是一起吃晚饭,再后来便把路晓带回了家。
4个人后来商定好去路晓一个人住的酒店套房里刷夜,于是跟老妈通报了一声,急匆匆换好衣服,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秦玥就这么被拐跑。
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冷得不行,果然北方的冬天比南方的要硬朗很多。相较于穿着羽绒服的阿Z和师姐以及穿着长风衣的路晓,秦玥身上一件棉T一件短呢夹克显得太过单薄。
快步逆风行走的时候秦玥有些发抖。
“真冷。”秦玥大声说。
“给你围巾吧。”路晓停下来,从那个胀鼓鼓的耐克包里扯出一条黑色围巾,然后仔仔细细地帮秦玥围好。
秦玥突然觉得有些古怪,这样近的距离,如果是以前,其他不熟的人,会不适吧,而面对路晓,感觉到的却只有温暖。
已经快到11点,四个人为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狂奔起来,耳朵里灌满风声,大声说着关于末路狂花之类的玩笑话,嘴巴里也被生硬的北方的风所填满,让人呼吸困难。
后来想起那天的事情,秦玥总会联想到一个词语——夜奔,尽管路晓不是李靖,她不是红拂,她们也没那么可歌可泣永垂不朽的故事,可那个夜里裹在脖子上的路晓的黑围巾,北京空旷街道上四个人凌乱的脚步声,一直那么鲜明地刻在她的记忆里。
这就是……青春吧?秦玥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恶心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酸溜溜矫情得不像话的表达方式。
可这就是青春呢,逆风的狂奔,张扬的大笑,有着相同梦想的年轻女孩子,以及,悄然滋生于路晓和秦玥之间的某种柔软情绪。
在宾馆楼下买了十罐燕京,5包5毫克的□□,然后开始了秦玥有生之年最无聊却也最难忘的一次刷夜。
几个女孩子碰面,话题无非是谁谁谁的爱情哪个人的八卦,或者星座命理一类,虽说秦玥常对这样的话题充满不屑——她总是对这样那样的话题不屑,似乎在意的只有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内里是个非常不合群的人。
然而那个夜里秦玥却跟其他三个人聊得异乎寻常的欢畅,甚至也讲了讲自己傻兮兮的初恋,关于一个有着白皮肤雀斑双眼皮的好脾气小男生,会在她忙着文学社的事情时买大堆零食放在她抽屉里,会在停电的教室里勾着她的食指轻声说“不要害怕”。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初恋,却从来不觉得有小说中描写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相反的,觉得很不屑,在十三四岁的年纪为了一个说不上到底喜欢他什么的男生要死要活,非常丢脸。
路晓却记在了心里——也许这个人在她生命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吧。
那天路晓隐晦地提了一下自己曾经花掉一个月的生活费为某个天蝎座的女孩子准备生日礼物——蛋糕,日记,纸飞机,白玫瑰花瓣,然后吃了一个月的老干妈白饭还有饼干。
秦玥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干嘛为了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多事情,les?转过头看路晓那张抽着烟都显得十分乖小孩的嘴脸,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空罐子越来越多,酒店的两个白瓷茶杯里装满了烟头,秦玥开始讲自己经历过的一些灵异事件,这时候路晓瞬间没了之前听秦玥讲话时候的那种热情,自己戴着耳塞坐在茶几一角的地板上开始写什么东西。
等到两个人在一起了才知道,路晓是不怕鬼的,因为她从来不看恐怖片或者鬼故事,无知所以无惧。
也是等到两个人在一起了才知道,那天路晓戴着耳塞写的日志里有这样一段话:“秦玥在说着她从小经历的鬼故事,我觉得这个小小的身躯里面,到底是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呢?这是一个离死亡很近的女人呢,从她冷冷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含义。”
秦玥总是笑着说你是不是那时候起就想追我了啊?路晓支支吾吾蒙混过去。
而关于眼神,秦玥解释说其实很多很多的含义就是没有含义,因为大多数时候自己都在面无表情地发呆,但路晓却坚持认为变成自己小媳妇儿以后的秦玥几乎不会再露出那样疏离的神情,就算是发呆也显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