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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幽冥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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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趴在苏木的肩头，一时忘了推开他。他这个人，究竟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她心头有些热，但又有些酸酸涩涩的，一时不知道自己作何感受，双眼却暴露了她的慌张和错乱。
她双手松开了苏木，苏木见状，也放开了她。春晓闭上眼睛，装作狠心的样子，只留下没有被月光抚摸的那一半侧脸，阴影之下，她好似无心无情，若磐石般坚定。
“我心意已决，如今为了同一个目的，我们方才暂时合作，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望大人牢记于心。”
苏木一直知道，她是个果决的女子，于私心，他更希望她能保护自己，其他事情交给自己。但他知道，她也是知道他的，他会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即使，他并不希望如此。
哎，情之一字，竟让一个人能如此为另一人牵挂，但他认了。
“那我派人与你里应外合。”
“不用了。”
春晓看着他，四目相对，心神皆震，这是春晓第一次对着他笑，他有些奇怪，却还是被这张笑颜虏获，甚至一败涂地，“苏大人，我有一事相求，但求人先送礼，苏大人先看看这礼满不满意，再看看要不要答应我？”
苏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从她的手边起，整个山谷上，都燃起了蓝色的火焰！那火焰似花朵，热烈地盛开了，漂浮在山谷上空，灵动而唯美，好似一座架起的银河，点亮了整个夜空。而随着她手前去的方向，越来越多的蓝色火焰被点燃，一多又一朵。
他为之震撼而惊叹，想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忘记这个夜晚的。他们二人，也曾在这样的夜空下看过世间奇景，也不算枉然。
“这是幽冥之火，也就是鬼火，阳间的鬼火，是人们拿来装神弄鬼的小玩意，今日便让苏大人见见真的。”
她捧了一朵，递到他手上。
苏木以为会很烫，但拿到手心，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灼烧的痛意。他放在手心，那火随着他手而翻来覆去，显得有些可爱。
“为何送我此物？”
春晓荡了荡腿，想掩饰些什么。但没能逃过苏木的眼睛。
“一来，是谢你在我被退婚的时候，娶我进门。”
“二来.....”
她憋不出来了，“你也知道，话本里，女鬼都是要吸凡人的精血，不知苏大人，可否愿意？”
“愿意!”
他随手一拆，一半肩头的衣服滑落，露出了里面的布条，此刻，他的肩头在这幽冥之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光滑而诱人。苏木扯下了布条，剑伤便露了出来。
春晓只觉得他是故意的，她也没说要肩头啊，一圈一圈的拆下时，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他不知道那表情，有多勾人？
“我胡言乱语罢了”
她红了耳尖，想要起身，却被拦着腰，鼻尖碰到了那片伤口。
在那一瞬间，春晓双眼瞪大，鼻尖满是他身上安稳却无处不在，几乎扑面而来的气息和血腥味。瞬间，她的瞳孔慢慢变红，牙尖有些痒，她不受控制地，咬伤了那片肩头。
苏木眉头都没皱，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他从前看了许多异志，期间不乏许多女鬼，原来女鬼当真需人的鲜血。那昨日温泉之处，她岂不是已经难受极了。
他浑然不觉得痛，只是怜惜她，似乎想将她揉进骨子里，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但他知道不能，她是个体的“人”。
鲜血从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流出，但他甘之如饴。
幽冥之火缓缓升向空中，越升越高，最后，缓缓燃尽，化为了漫天繁星。
第二次，春晓在苏木腿上醒来，此刻苏木还在小憩，她本来有些不甚清醒，看到他，立马从他身上起来了。昨夜，她并未完全失去神智，但本能的控制，加上受伤，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嗜血。但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鲜血，支撑她回到行宫之中，销毁凝魂灯。
苏木随着“悠悠”醒来。其实他整夜都没能睡着。在心爱的人旁边，又怎么能控制住呢？虽然伤口裂开，但他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清醒而亢奋，只有吹着冷风，方能有些许缓解。
而刚刚装睡，不过是怕她尴尬，临时的小伎俩罢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再纯情无知的人都能无师自通，不自觉地用一些小把戏。
春晓起身，叫醒了玉溪，将她拉到了一边。苏木有些奇怪，但女孩子们的悄悄话，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小姐，怎么了？”玉溪揉了揉眼睛。
“玉溪，你伤也好了，先随苏公子下山吧。他会安顿好你的。答应我，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春晓拉着她的手，安抚地说道。
玉溪听到这句话，立马就睁大了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小姐，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
春晓把一指放在嘴前，“宫中有一盏灯，是这场战争中至关重要的武器，我要去销毁他。怎么，难道你不想让我做女英雄？”
玉溪又要哭了，眼中亮晶晶地，摇了摇头，“那小姐会回来吗？”
“嗯”
苏木与春晓面对面站着，苏木欲言又止，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她，但最后都化为了“万事小心，以保全自己为主。”
春晓点了点头。三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苏木突然回头，他凝望着春晓离去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一句，
“一定要回来。”
苏木将玉溪带到了山下，暂时安顿在了小镇之中的据点。而此刻另外一部分军队已经赶向了山下小镇，在山下安营扎寨。至此，军队已全部集结！苏木派出了沉忻，“你武功在军营里排在上等。去探测山下地形，以便军队攻山。”
“是。”沉忻接到任务，走出了军营。
傅卓之所以有恃无恐，将一半军队派去京城，一半是因为这归一山易守难攻，而另一半，则是有那凝魂灯做底气。想来是已经找到了那灯最终的用法。
而傅卓自然也知道，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也是在暗中抢夺那灯。此战关键，就在那灯之上了。若是三日之内无法拿到凝魂灯，怕是这一战，打的会异常艰难。
“来人，去镇上采购雄黄酒，越多越好！”
“是！”
而傅立明已然苏醒，此时的他，浸染了来自地狱的鲜血后，病态而诡异，一张脸似笑非笑，却让人瘆得慌。他明明还是如此俊朗清逸，却仿若血珠滴落在莲花中央，一滴滴顺着透亮而纯的花瓣滑落，震撼而诡异、痛苦而呻吟的挣扎之美，就这么盛放了。
他仍在玩那个千机锁，眼神却是轻佻的，高高在上的，显然，他对于父亲能东山再起，甚至称帝并不奇怪，他那样狡诈而自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手段，又有什么意外呢？从前，他只想着家族、恩义，却在死亡的一瞬间，被无情抛弃。老天既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又如何能够不珍惜呢？
“父皇那如何？”
暗卫单膝下跪，禀告太子，“主人，陛下已设坛祭祀，想来将要成了。”
傅立明勾起一笑，“好。”
另一位侍卫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递上了信。暗卫上前拿来，递给了傅立明。傅立明拿起信来，笑容扩大，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郁和难以掩饰的汹涌疯狂，“甚好。”
沉忻奄奄一息，被带了上来，两人压着他，使他不得不跪在了地上。但即使脸色苍白，遍体鳞伤，他的眼睛仍迸发着不同寻常、倔强而傲气的光芒。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此话，傅立明站了起来，缓缓走向沉忻。这张脸，真是熟悉又陌生啊。
“原来是苏木的走狗啊~”他说着，想起了那个死前的夜晚，兵败之后，他被父亲留在了城内，以吸引他们的注意，拖延时间。他那时的唯一念想，便是找到阿银，但她死了之后，他却被苏木带走，交给那皇帝，碎尸万断，以儆效尤！他焉能不恨。
“不准你这么说大人！”
暗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沉忻吐了一口血，一颗牙随之掉了下来。
傅立明捏住他的下巴，“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要把你送到苏木身边。”
沉忻睁大眼睛，他当真如此好心？
但下一秒，惨绝人寰的叫声在长生殿响起，惊起了树上的飞鸟。
沉忻撑着沉重的步伐走下山，每走一步，都是对他的折磨。他摇摇欲坠，喘着气，所经之处，遍是一地狼藉。但他仍咬着牙，扶着能触及的每一颗树，走下山去。
天色要黑了。他加快步伐。
近了，近了。
“少爷！”
他叫道这个昔日儿时称呼他的名字。他已经只剩下本能来控制自己的行动了。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苏木的身影。沉忻笑了笑，倒在了原地。
苏木几乎是用奔跑着地，接住了沉忻。
沉忻笑了，“少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苏木看着那身几乎被血水浸泡了的衣服，颤抖着掀开了他的胸膛。里面，肠子和其他器官裸露着，揪成一团，仅仅被腰带合着衣裳，兜在上面。傅立明竟将他开膛破肚，又让他独自走上山！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军医。一定有办法的，你要坚持住。”
沉忻摇摇头，吃力地勾起嘴角，拉起了自己的一边胳膊，上面是血淋淋的“囚”字，几乎都要看到白骨，可见刺者心之歹毒。
他说，“少爷，我的胳膊脏了。”
苏木摇头，一滴泪落在沉忻胳膊上。
沉忻感受到了，就是最怕他伤心，又努力地笑了笑，“这条命，是少爷给的。有始有终，少爷，再给我个痛快吧。”
苏木再也控制不住，将他抱紧，任凭自己全身沾上鲜血。身后众人无声地后退，留给这对主仆最后的时间。战争是无情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死去。即使过去，死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
他们唯一可以做的是，用尽可能少的人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宁。
对于苏木来说，沉忻不仅是他的侍卫，自从他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他当成家人了。他不爱说话，沉忻就变着花样说，他不会追人，沉忻就陪着他落寞，他们经历过无数生死，并肩作战，那种背靠背，毫无猜忌的信赖，如今再也不会有了。
一刀下去，怀中人已再无声息。
苏木缓缓将他抱起，一步步走向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