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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弑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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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慢些。”
“慢什么慢！都瞒着我，我偏要去！”无疆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宫女在身后担惊受怕地跟着。皇上特意交代了不能让齐妃去后山。她要是去了，难保她们全部小命不保。
而经过过道时，无疆被一根柱子卡住了裙子，踉跄了一下。她喘了口气，盯着那裙子愣神了一下，下一秒，她两手提起裙子，撕碎了那华丽的裙摆。
“娘娘，这样有失体统。”身后宫女焦急地说道，皇上最不喜欢她这样了。
无疆第一次露出异常冷静的神情。并非高傲的，自卑的，抑或是狠毒的，此刻的她，只是冷静着地稳步走向前。
“娘娘，真的不能去！”
宫女们挡在她面前，跪成了两三排，低着头祈求她不要前去。
“是皇上让你们拦着我？”
宫女们默不作声。
“放心，出了事，我不会供出你们。”
她决绝地前去，心中却念着她的族人。她们纳青族多是女子，以巫术为生，她们与世隔绝，不与人争。但傅卓找到了她们，告诉她们能够壮大族群，保护自己。她作为族长，自然希望能做出一番功业，在傅卓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尽数带着族人，归顺于他。
但他狡猾奸诈，不轻易相信他人，即使她为他忠心卖命，甚至成为了枕边人，但却从来没有成为他的亲信。如今，他名义上说让她好好休息，但实际上是对自己放走了张维的惩罚。但她总感觉更有古怪。如今两军即将交战，就算是再重的刑法，也该放她出来出谋划策，作战卖力了。
但她却一直被晾在宫中。这不得不让她产生了怀疑。
后山，一定发生了什么！
后山祭坛中，傅卓站在坛上，坛下便是盖着白布的尸体，透过白布，可以发现她们皆是女子。死相惊恐而满怀恨意，经久不散的怨气，仿若冲天一般，魂魄从四面八方飞向，呻吟呼叫，哭声和尖叫声充斥了整个山洞上空。
无疆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眼中先是不敢置信，侍卫要拦，她一把巫毒放了过去，侍卫痛苦地倒地。而傅卓转过身，看到了她的身影。但他并不在乎，平静地说，“朕就知道，你还是会来。”
无疆脸上控制不住表情，有些抽搐地提起嘴角，“陛下，这些都是谁啊？”
傅卓转过身，背对着她，“齐妃，都是国师杀的。朕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撒谎！”无疆大叫，这是她第一次和傅卓正面对抗，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走上前去，双腿发软，跪在了那一排排蒙着白布的尸体面前，手臂控制不住地抖动，缓缓地掀开了白布。果然，是她的族人。
“国师为了获取解药，把她们都杀了。”傅卓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好似这些都与自己毫无干系。
“纳青族皆在行宫之中，若无陛下默许，又何来屠族之说？更是在她们死后，将尸体搬到后山。”
她站起身，双眼含恨，“真是好一个物尽其用啊。陛下的凝魂灯，现在估计全是枉死的女鬼吧。”
傅卓本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此刻也是，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如今，用了个干净，也该扔掉了。“杀了她。正好我的宝贝，也该用食了。”
暗卫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抽出刀，将无疆团团围住。
无疆满怀恨意地看向那个站在坛上的人。她伸出手，放出蛊虫，几名暗卫倒下，但避开的人又朝她冲来。划的几下，几人从不同的方向围攻，刀剑锋利，无声划过，她身上便多了几道血痕。
啊————
她痛苦地呻吟，捂住伤口喘着气，知道自己武艺并不精湛，今日恐怕，是杀不了傅卓了。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好似站在天边，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有人妄图将她杀死。
她看着剩下的暗卫，个个对她虎视眈眈，正在寻找一击即中的机会。她捡起地上的刀。傅卓勾起唇角冷笑，真是自不量力。
无疆痛苦地看着眼前不足百人的死去族人，缓缓闭上眼睛，“是我对不起你们，无疆不配为族长。即便歹毒心肠，满脸算计，也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
她将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暗卫们谨慎地盯着她，无疆笑道，“今日灭族，皆拜你所赐，我以纳青族人名义诅咒，傅氏家族子孙尽绝，永无翻身之日！”
说完，她畅快的笑了，笑得畅快，一刀抹过脖子，自刎而亡，鲜血溅在白布之上，好似开出了一朵斜斜的梅花，但更像图腾，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伴随着回荡的笑声，瘆人而诡异。
洞中暗卫皆互相对视，都有些后怕。纳青族人久居深山，外界将她们的神秘传的有鼻子有眼，而关乎纳青族诅咒的故事，更是传的神乎奇乎。
傅卓头上出了冷汗，他装作镇定，“不过是死前的遗言罢了，无人会信！”
一事洞中一阵沉默。但那句话，却印在了在场的人心中，让人心悸。
而无疆死后，她的魂魄也被吸入了凝魂灯中。凝魂灯的光芒越来越强。傅卓的笑意也越发猖狂。这灯在他只是滴了一滴血以后，便开始为他收集魂魄，他果然是顺应天命的天子，本就该睥睨天下，凌驾于万人之上！
他摸着那宝贝的凝魂灯，此刻，灯外壁如同金雕一般，闪闪发光。
“果真是好宝贝，好宝贝，就要用人血来养。”
傅卓有些疯魔了，沉浸在宝物的美梦之中。他摸着灯，一场盛大的登基要开始了。傅卓深呼吸，张开了双手，感受着空气的美妙。现在，只要他割血献祭自己的十年寿命，就可以驱使这灯，将厉鬼附身于纸人身上，建造属于自己的阴兵！
有了这个不死不灭的军队，踏平天下又有何难！
他拿出一把匕首，朝自己手心割去，瞬间，鲜血从手心流出，缓缓飞至凝魂灯的灯芯。刹那间，凝魂灯如同吸血的怪物，源源不断地从他手心夺取鲜血！
这是一场和魔鬼的交易，更是赌博，只可惜，傅卓并不知道，贪婪的野心需要付出的筹码。
他有些慌乱，感受到身体的血仿若被抽干！更何况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更是怕死的厉害，傅卓慌张地挣扎，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在下一瞬感到自己越来越乏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正在急速地衰老，头发变得花白。傅卓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如同干枯的树枝，长满了老年斑。
啊！！！！！！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抬起头，刹那间，强风吹过，白色发丝如同无数个伸出的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向外散开，如同一只苍老而干枯的干尸一般！
但魂魄一个个飞出来，满天阴魂，遮盖了洞上的天空，如同阴云蔽日！百鬼出行！笑，哭，怒，世间怨邪之鬼皆在此处，他们冲撞着洞中，像投石的机器，洞中不时传来碎石掉落的声音。整个山洞仿佛摇摇欲坠。
周围人吓得赶紧后退，有胆小的，刚逃到门口，便被暗卫杀死，下一秒也变成了洞中的厉鬼。
“只是十年而已，为何会这样？”傅卓怎么也想不明白，无疆竟在死前摆了他一道！这只该死的蝼蚁，竟敢耍自己！他锤向旁边的栏杆，但得到的骨头咔擦一声，仿若断裂。
他痛苦地收回手，这才想起自己已不再壮年。他在原地踉跄了一下，仿佛还接受不了自己，愤怒地大叫，“把纳青族人都给我拖出去，碎尸万断！”
暗卫们皆不敢应声。
就在这时，傅立明走了进来，面带笑意，风度翩翩，好似旁的一切与他无关。
“是谁，让父皇这么生气？”他瞥见了倒在地下，死不瞑目的无疆，又看了看天空中冲撞的鬼魂，丝毫不惧，“儿臣替您出气。”
“都给我滚！滚！”
“你这个不安好心的逆子！”
傅立明挥挥手，洞中的人都退了出去，生怕自己成为出气的工具。
傅卓此刻有些不太清醒，荣华富贵、倾天权势，他都有了！但有了这些，没了寿命，丢了年轻，他又哪来的命享受这一切？要这些又有何用！
这个儿子，他，他肯定是来看自己出丑的，他这个孽种，从小就不安好心，和自己对着干！他苦心将他培养大，又将他复活，他却如此对他。
傅卓揪住傅立明的衣领，“说，你，你是不是也要背叛我？”帝王尚且满是心思，又何况一个苦心经营的伪帝，此刻，他只觉得满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包括这个儿子。
“父皇，怎么会呢？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他说道，将他的手一根根掰了下去。
又是咔擦几声，骨头仿佛被一节节掰断。傅卓痛苦地大叫。
啊！！！！你疯了！
傅卓清醒了，但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个儿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别忘了，你是傅家的人，我是你老子，我想怎样就怎样，而你只能听着！”傅卓往后狼狈倒下，又爬起来，用愤怒的斥责来掩饰自己的心慌和恐惧。
“爹说的都对。”傅立明乖巧的点点头。傅卓以为他还是那个受自己拿捏的小子，恢复了笑容，站起身来，挺直腰板，装出一副长辈，一副他以为的君王样子。
“真是爹的好儿子！”傅卓宽心地走上前去，双手搭在傅立明肩上，以示欣赏。
下一秒，却被那把他自己用来割血的匕首捅穿了胸膛。
“你！”傅卓指着傅立明，双眼瞪大，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最亲的儿子杀死。从前，他可一点都不敢忤逆自己。
傅立明却抱住了他，这是他第一次感受父亲的温度，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父亲，那日关闭城门的时候，可曾有一瞬间想过，我是你的儿子。”
傅卓挣扎着颤抖，将手掐在傅立明的脖子上，但浑身已经失去了力气。
傅立明闭上眼睛，“我知道答案了。”
匕首抽出，傅卓倒在了祭坛之上，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