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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战事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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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探子来报,敌方军营夜间有动,半数兵力正在集结,目的地京城!”一位探子来报。
“大人,我们是否要拦截?”沉忻问道。
苏木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他双手撑在桌前,“京城已埋伏了我们的士兵,与其打草惊蛇,不如两边分别围剿,传信给京城。”
“是!”那密探拱手退下。
“张家大公子,别来无恙。”他望着门外的天,眼神坚定而凌厉,一股肃杀之气散开,空气中凝固着压抑而沉重的气息。凡禁城一见,早已让他起了疑心,但派人去查却一无所获。而之后他便消失在了城中,而灯也不翼而飞。他曾经怀疑过他,但之后他的踪迹便出现在另一城中,他方才打消疑惑。而后,直到张老爷子被绑到归一山,他重新派出了探子,果然发现那是假扮的张大公子!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那位神出鬼没的国师,便是他吧。苏木想着,余光看到了还被蒙在鼓里的张老爷子。只是,张大人并不知晓,而自己尚不清楚那位,究竟是否还在意他的父亲?
若张大人已然成为弃子,怕是难以承受失子之痛,叛国之罪。但京城已不是安全之地,那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张大人年事已高,只有在军营之中,自己的人方能保全其性命。
苏木拔出云魂剑,一道剑影在双眼打下,阴影之中,那双坚毅而带着杀气,淬炼而后沉淀下的稳重,又将他塑成了那个久经风雨而岿然不动的苏木!
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
此刻,将士们整装待发,国师一身盔甲,外披黑色披风,一张面具下,他勾起的嘴唇、挺拔的身姿,松弛却不失英姿,给身后的将士们增添了几分信念。
傅卓拍了拍国师的肩膀,“国师,朕等你凯旋归来!”
张宗宝微微颔首,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那披风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心向神往。士兵们紧跟其后,宫内一众宫人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谁也不知道,此去究竟成败与否?但无论如何,这天下,又要变了。
他骑在马上,威风凌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春晓此刻已经逃出行宫,而老爷子也在军营之中,以苏木的性子,绝不会让他上战场,他要证明给那迂腐的老头看看,天若不公,便逆天而行!人若欺他,何以能忍?
春晓一觉醒来,便发现苏木又不见了。果然,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她站起身,又看到了那颗奇怪的树。她想着,若是坐上去,会随着这棵树掉进悬崖里吗?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是鬼,难道还怕掉进悬崖?
春晓顺着一个枝干走了上去,就像是走在独木桥上一样,她双手张开,好保持平衡,慢慢地,她走到了那棵的其中一个枝干处,坐了下来。
周围树叶簇拥,但这个位置,往前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小镇,葱郁的树林和农田。一副人间的烟火气,就这么具有冲击力地闯进她面前,让人贪恋这热闹的凡间。
“小姐,你快下来!”
玉溪醒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赶忙叫她。春晓回头,宛然一笑,笑颜初绽,“我没事!”眼波流转只见,天真而烂漫,一如从前,那个无拘无束,提裙奔跑的小女儿。
回到悬崖上的苏木看到了这一幕,恍然忆起了从前。他走上前去,站在了树前。而春晓看见了他,慢慢收起了笑,走回了崖上。
玉溪看到这一幕,双眼先是瞅了瞅春晓,又瞅了瞅苏木。虽然她榆木脑袋,但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她总感觉他们两人有一股奇怪的氛围,明明气氛尴尬而凝固,但两个人的注意力却全在对方。
不对劲!
“那个,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小姐、苏公子,你们聊,你们聊~”玉溪赶紧溜了,为了小姐的终身幸福!至于她另一个主子,太子殿下,他又不缺女人!
春晓在燃尽了的火堆面前坐下,“你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走了吗?”
苏木却说道,“过几日,便要打仗了,我想,再来见你一面。”他眷恋而心痛地看着她,好似看着自己最为珍视的宝物。
“开战?”春晓想着。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卑劣地想要用这个理由,换你一天的时间,你答应吗?”他说着,明明在军营里说一不二,在她面前,却只是一个面对心爱之人的拒绝,都能心痛难忍,兵荒马乱的男人罢了。
“苏大人这是何意,我并不明白。”面对他的请求,春晓心乱如麻,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装糊涂了。
“那我便当沈小姐答应了。”
苏木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身旁。春晓睁大眼睛,看着旁边那么大的一个空位他不坐,偏偏要挤到自己身边。她挪了一寸,想和他保持距离。那成想,苏木又挪了过来。
春晓这下有些生气了,瞪了他一眼,苏木却回之一笑。
她只能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苏木见她回头,才收起了笑,心事重重。这次傅卓来势汹汹,凝魂灯尚未销毁,王朝摇摇欲坠,他受皇帝之恩,承守国之任,必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然大婚之日、宫变之时,他痛失所爱。此次战争再起,必将伴随着牺牲和流血,所以他只想再最后见她一面,即使在战场上死去,死前想起今日之景,也不枉此生来过。
他撑着下巴,看着春晓的背影,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苏木想起了从前。幼时她救了他一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记住了那个天天逗弄他的小女孩。但记忆一晃,便晃到了那个她死前的夜晚,她说,你穿婚服的样子很好看。他那时连哭带笑,他们甚至还没能开始,他的夫人便死在了大婚之夜。
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还好,她还在。
夜深了,玉溪伤还没好,又睡熟了。而春晓睡不着,她满心想着战争,那盏凝魂灯威力巨大,若是使用者献祭自己,甚至可将魂魄控制死物,变成活生生的不死战士。届时别说归一山,整片土地将会化为虚无!如今,她有了与寻常人不一样的身体,甚至知道了此时,便不能坐视不理!
她告诉自己,这是天意。
在姻缘鬼的梦中,她是一心只想当官,享受荣华富贵的普通人。但如今世道动荡,民不聊生,百姓尚未能保全,又谈何当官?
她走到那颗伸出悬崖的树前,缓缓走上了枝头,裙摆随着晚风,在树上飘扬,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水上无依无靠的浮萍,又好似飘动的旗帜、空灵而凄美、哀婉却仙雅。
一串脚步渐进,春晓还没转过头,便感受到枝头重了一些。一抬头,便看到苏木悄然落至自己身旁。
“你!”
苏木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睡着的玉溪。眼中却满是得逞的笑意,“别吵醒了玉溪。”
春晓又吃了瘪,只能咽下这口气,看着月亮,不理他。
“我见你无人相伴,想来陪陪你。”
“苏大人多虑了。”春晓说道,眼角却瞥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在月光下,他的身影都好似柔和了,却只看着自己,仿若夺人的不是这月光,而是她。
只那么一眼,她便失态了,扭过头去,好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
她问到,“那凝魂灯,大人打算怎么办?”
听到此话,苏木微微收起笑容,心情有些沉重,“我会亲自找回。”
“若是大人找不回呢?”
“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春晓勾起唇角,“还有大人做不到的事情?”
苏木笑笑,凝望着远处的月亮,“人生在世,总有做不到的事情,但即便做不到,我定当全力以赴,自负责任。”
春晓有些动容,大战在前,所有的话题一到嘴边,都那么地伤感而无力。但事在人为,她退无可退,那便迎难而上,即使,要付出血的代价!
“若是我能去取呢?”
苏木微微变脸,“绝对不行!”
玉溪翻了个身,两人默契的同时看了玉溪一眼,又转回头去。“我不想再看你去冒险。”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两次,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
想到这,他眼角微红,克制地想要伸出手,却又重重地放下了。
春晓垂眸,“苏大人不问问,我为何能回来?”
“只要你在,这些都不重要。”苏木摇摇头,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希望她能平安。
春晓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心,一吹,那叶子便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在夜晚中幽冷而诡异,缓缓开成了一朵蓝色的火花。“我执念太重,无法投胎,如今化成了厉鬼,大人不怕吗?”
苏木怔怔地看着那火,又看了看春晓,听到此话,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那树枝摇摇欲坠,树叶颤抖着,落下几片,掉进了深渊,吓得春晓抱住了苏木。
苏木笑了,眼中却碎着一片星河,“也好,做了厉鬼,好来索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