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密室 ...
-
苏木在屋顶极快飞过,目光扫视着一个个皇家庭院。这才一年时间,傅卓便在山上给自己建了如此庞大而华丽的皇家庭院,虚荣奢侈之意人人皆知,若是让他做了皇帝,这天下百姓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站在屋顶,黑色发带束着如墨般的长发,窄袖劲装,英气而清爽。此刻,苏木正在从高处望着这复杂而广大的院子。
“这么多院子,若一点线索都无,究竟要找到何时?”他眉头紧锁,却丝毫不减一分帅气,反而显得更为英俊稳重,胸膛坚实、让人有可信可依之感。
苏木忽然看到了远方通亮的那个庭院,那里是御书房。近些天傅卓似将要行动,每日在御书房忙至深夜。苏木看着御书房,若有所思。
他跳下房顶,稳当地落在了地面。
而春晓此刻出了门,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御书房门外。门上印着他伏案疾书的影子。“这么晚了,他竟还在此?”春晓心想,但时间不等人,若是给无疆看出她的禁制解了,必然会再次加上。她必须趁此机会早日找到凝魂灯。
春晓正要穿过房门,门上八卦镜一亮,她受了重击,倒在地下,却以鬼眼看到整个书房都被笼罩在一层金黄色的禁制之中。她捂住胸口,“没想到傅卓防心如此之重!”
她重重地锤了下地面,有些不甘。
而不过一会,傅卓便从御书房中走出,身后一堆随从,回了寝宫。
而此刻一张符被箭正好射进八卦镜上,禁制应声而碎!
是谁!
春晓心中一惊,却只看到了一个晃影。
“不管是谁,这书房我今天进定了!”
春晓穿过书房,却并没有看到人影。她往里走去,只见到一侧古色古香的各式玉器和昂贵的花瓶摆放在架,而整个书房静悄悄的。桌前堆得满是奏折。春晓扯了扯嘴角。
“满墙黄金,也装不成真龙。”
而堆放着书的架子后面的那堵墙尤其奇怪,她闭上眼,一头撞了过去,整个人穿墙而过。
果然大有玄机!
这墙之后,有着成堆的黄金!金银首饰、昂贵玉器,奇珍异玩,无所不有!而整个密室被假山遮盖,内部如同山洞,而正中央的茶案之上,竟赤裸裸地放着那凝魂灯!
“有诈?”春晓心想。
一串珍珠却应声断裂,珍珠滚圆而白的无一丝杂质,透着光泽,滚落在地。接着,春晓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张宗宝。”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只可惜,他现在看不见她。
只见他身披黑色斗篷,唯留下一双眼睛,晦暗不明,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抚上那盏灯,像在透过它,看着什么人。春晓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该不会是要!
不行!
她喊出了声,现出了人形。
张宗宝却如同料到一般,勾起唇角,缓缓转身,“你终于出现了。”
春晓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是你引我中计。”
“非也,我只有一个请求。”
春晓长叹一声,转身垂眸,“我无法为你做些什么。国师这一计,算是用错人了。”
张宗宝却充耳不闻,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我总以为人心是不会变的。但实则不然,什么海誓山盟,永结同心,不过是烂人欺骗的把戏,但她中计了。”他看着春晓,哀伤而怒其不争。
“她拼死生下我,将我养大,却生了重病,我爹却忙于朝政,就在她因病去世的那一夜,他甚至都没能赶到!”说到这,他的拳头紧攥,眼圈已经通红。“口口声声说着养家糊口,实则不过是他晋升的把戏罢了!”张宗宝转过身,“可笑的是,她生前一点福气没享受,可没过多久,他就另娶她人!”
春晓定定地站着,回忆起了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她如今是不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又变成了谁的娘亲,谁的妻子?
“我想要,复活她。你会帮我的,对吗?”
“国师,先人已逝,就让她安详的走吧。”春晓抬眼看他,眼中却满是释然。她曾经在无数个漫长的夜孤不成眠,想把她从地下挖起来,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所有怨恨放在自己身上,想怒骂她,更是想要求一个答案,她在她心里又算是什么?
但现在,看到他如此,她竟是忽然释然了。恨与爱,在生命的逝去面前,又还能剩下什么呢?一味的执着和沉浸在已逝的人身上,无异于沉溺过去。而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当初的少年少女了。
“不,她应该活着,她本该活着!”他面色狰狞而阴沉,仿若偏执残暴的疯子,春晓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张宗宝知道吓到了她,沸腾的血液稍有平复,“如果没有凝魂灯,我尚且能够死心,但就是有了这灯,就算只是渺茫的可能,我都要一试!”
“你疯了!”
“是,就当我疯了吧。”他平静地说道,匕首既出,手起血落,滴在了凝魂灯上,霎那间,如百日般刺眼的光芒布满整个密室,两人被一股极为强大的波动冲击在地。凝魂灯启动。
“张宗宝你疯了!我尚且不知道重塑魂魄的方法,若是错了,你怎么办!”
张宗宝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平日暴虐而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我早就试过了,错不了。”心里却默念,“再赌一把,就赌我的命。”
那凝魂灯越转越快,狂风大起,密室仿若地动山摇。而魂魄从四面八方飞来,转眼间,七八个龙卷风形成,其中最大的一个直直地朝他们袭来。
“小心!”春晓抓住张宗宝。那龙卷风却如同有意识一般,从背面撞上了春晓。
春晓松开手,任由自己被龙卷风卷走。
张宗宝却一跃而起,在春晓诧异而感动的眼神中,抱住了她。转眼间,两人落在了龙卷风的风眼之中,而凝魂灯安安静静地漂浮在正中间。
一个沉睡的小女孩的面容出现在凝魂灯之中。
春晓扶着张宗宝从地下站起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张宗宝踉踉跄跄地走向那抹魂魄,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意外的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那一瞬,他面不露一丝脆弱,好似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一滴泪却滑落脸下。
春晓沉默地站着,已经明了,不忍再看。这是张夫人的转世,她显然,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春晓说。
张宗宝单膝下跪,无声哭泣。他终是来晚了。他的母亲,在那个垂危的夜晚,没能等来他的父亲。死后转世,也没能等到他。
“放她走吧,她的家人该要唤回她的魂了。”
张宗宝望着那个沉睡的面容,摇摇头,眼角却全红了。“再等等我,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他大叫一声,一掌打在凝魂灯上,刹那间,魂魄飞散,落成漫天繁星,絮絮地落在地面。张宗宝双手撑地,又吐出一口鲜血,无神地望着地面。
苦心经营情报链多年,他终于找到了死而复生之法,也就是凝魂灯,可就在刚刚,一切都告诉他,真的不可能了。那堵支撑着他心的墙也土崩瓦解。
“你还有张老爷。”春晓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张宗宝看着春晓,苦涩一笑。
就在这时,傅卓和无疆走了进来!无疆笑着拍拍手,“国师好手段,略施小小的苦肉计,就让沈小姐答应了救太子之事。”
他何时说过!张宗宝扭头一看,却见无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是他爹的!
春晓心想,“什么!我何时答应......他在骗我?”春晓看了看张宗宝,想要问一个答案,他却侧着脸,从春晓的角度,只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一半在阴暗处、看不清神色的脸庞。张宗宝抿嘴不答。
春晓的心却如坠谷底。“果真如此吗?她想要信任他,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她闭上眼睛,捏紧了衣袖。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中只剩下决绝,“绝无可能。”
“是吗?”傅卓背着手,两个侍卫却将玉溪带了上来。她浑身是伤,嘴角还有淤青,有气无力地跪着,仿若中了什么药。
“玉溪!”春晓想要上前,却被张宗宝拦了下来。春晓看向张宗宝的眼神中,只剩下恨和懊悔。“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示弱,为何要走进我的心又欺骗我!我们的友人之谊,在你看来,是不是特别可笑?”
张宗宝不敢看她,“是,一直以来我都在利用你,我的心里,除了复仇之外,再也容不得他物。”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心痛和脆弱。
无疆讽刺而痛快地笑道,“沈小姐,哦,不,太子侧妃,请吧。”却回想到了前日。
无疆从宫人那听闻,那日从她宫中出去的,竟是国师的人!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从始至终看自己的眼神都如同蝼蚁一般。无非就是瞧不上自己的出身,怕自己有了皇嗣后影响他的地位。她年纪轻轻,便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都怪他所赐!她要让他知道,瞧不起弱小的蚂蚁,日后被蚂蚁咬了,才会知道它的厉害!
于是,她为傅卓出了一计,成功复宠。傅卓要靠着张宗宝为他打天下,而张宗宝却只想向皇帝复仇。因着张老爷子效忠前朝,他不能亲自出面,只能与傅卓合作。但如何控制张宗宝却成了傅卓的心上大患。巫术对他无用,钱财、名利他统统不在乎。唯有这活着的父亲,身边暗卫数不胜数。
傅卓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恼了张宗宝,这个男人手上兵力、粮草,甚至他本人的实力,都难以摸透。也曾想过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逼张宗宝与父亲反目成仇,不得不上他们的船,但若是逼的他单独造反,也是得不偿失之计。
无疆出的此计,傅卓并不是没想过。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值谋反之际,容不得出一点差池。剑走偏锋,何尝不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