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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好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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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坐在窗前一脸深思,苏木东张西望后,靠在了窗前。
“总之,娘娘不要轻举妄动,还以保全自己为主。”
春晓拿着剪子修建了面前的花,“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苏木心下黯然,恐怕我摘下面具,你再也不会理我,甚至恨我。“属下相貌丑陋,实在无法见人,请娘娘恕罪。”一想起昨日在床下听到的声音,此刻更是如同打了霜的枝叶,垂下了头。但她为何夜间睡在地上,想到这里,他更是心中乱成一团麻,难道说?
“相貌再丑,丑不过人心,你若不愿,那便罢了。”春晓说完,将剪下的花枝留在窗前,起身离开了。
苏木眼中暗淡,捏紧了拳头,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也失落地离开,窗前那束剪下的花却不见了。
而另一边,张宗宝派去的人前来复命。
“那女人前脚吃了药,后脚就被册封成妃,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一位老人说道,此人便是张家的老管家,张老爷以为他早已退休回家,但不知他身为张宗宝母亲的亲信,现跟着张宗宝,还替他隐瞒了行踪。
“我父亲那里如何?”
“假扮您的人仍在外游玩,老爷派去的暗卫盯着,应当不会被察觉。”
张宗宝点了点头。“甚好。”
“但皇上似乎对您有所提防,这暗中监视的人手,可是越来越多了。”管家慈祥而老态,头发已经花白,眼中满是担忧。
张总宝放荡地躺在卧榻之上,他似乎天然便是如此贵气,眼尾却上挑着,不同于以前的游戏人间的明媚肆意热烈轻佻的贵公子,在露出真实身份后,他变得狂躁而阴狠、妖冶而霸气,神秘而高傲,仿佛将众人视为蝼蚁。
“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得敬着我。”张宗宝把玩着茶杯,眼中玩味而带着轻蔑。
“少爷,您想要做什么,老奴肯定支持,但您也要想想老爷。若是谋反不成,老爷当如何?”
老管家苦口婆心,真心实意地为张总宝感到担忧。此刻众人并不知晓他是张家之子。若是傅卓有意破釜沉舟,公告天下,这艘贼船,他们就下不了了。
“没有我做不成的事。”张总宝嘴角一勾,放下了茶杯,起身离开了。
而春晓正坐在桌前,傅立明坐在床上把玩着千机锁。春晓心不在焉地数着米粒。她现在正在被监视,且化不了鬼形,根本无法出去寻灯。那灯究竟在哪里呢?
她走到傅立明身边,看他正玩得入迷,却在看到她来的一瞬间扬起了笑脸。“立明,如果是你,你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
春晓状似无意的问道。
傅立明便摆弄着千机锁边笑,“书,书——”
春晓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御书房这一茬。这一趟,怕是不得不去了。眼下还要解决这身上的禁制。这禁制为无疆所下,将她的魂魄困在假的躯壳中,近似人形。如何解除禁制呢?她看见了傅立明头上的珠子。这固元珠能够固定和吸收魂魄。
“那若是反着来呢?将魂魄驱逐出身体?是不是就能重新化成鬼了?”
春晓产生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等到傅立明睡着,春晓挑着一盏灯,慢慢靠近了他。
在夜间,傅立明头上的固元珠并无异常,但凑近一看,可以看到珠子中流转的光泽。春晓将灯放在床边,凝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曾经年少懵懂,误把陪伴作深情,以为愿意走进自己的心,便是对的人。如今才看清,他只不过是着迷于有人懂他的感觉,自私的将自己的想法加诸于他人,从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阿银,上刀山下火海,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他笑着将刀子插入自己的腹中,任凭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而此刻,她再也不会对他心软,即使他,已经忘却了一切。
春晓下了狠心,一滴泪却流在眼角,匕首直指傅立明额头,刹那间,固元珠光芒四散,房间内顿时如同白昼一般,春晓以袖遮盖了双眼。
就在那一刹那,傅立明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无神而空洞,如同没有气息的人偶。
而春晓如同被摄了魂一般,浑身灵魂像是被一点点撕碎,再吸入那固元珠之中。她抓紧柱子,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痛苦而狰狞。
固元珠果然不是寻常法器,像是要吞噬她一般,直直地几乎要将她的皮囊撕下。
“不行,这样下去就要被吸干了!”春晓想着,闭上眼一狠心,将匕首转向插进指间。
啊————
春晓痛苦地咬住唇,指间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她痛的浑身颤抖,额间满是冷汗。却不让自己叫出声,免得外面的人听见。
就是此刻!
混元珠吸走魂魄,能够彻底将自己的身体和魂魄分离。而内有傅立明魂魄,两相排斥期间之一比被吞噬,趁着将吞噬未吞噬一刹那,魂魄尚且停留在表面,而部分魂魄尚且在外。若意识清醒,鬼身力量强,便有夺回魂魄的可能。
春晓意识混乱,不仅魂魄被抽走,浑身力量也仿若被吸干一般,只留下苟延残粗的几缕魂魄,但求生的本能和抑制在骨子的欲望涌上心头,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欲望从内心升腾。“血!我要血!”
瞬间,她的瞳孔变得通红,如同入魔一般,发丝纷飞,如同嗜血的恶鬼,裂痕爬满全身,皮肤皲裂,她难以自抑地咬住傅立明的胳膊,从他身上吸食了鲜血。
厉鬼饮血,食人肉,她从未喝过人血,怎会吸食他的血液!
春晓周身散发出浑浊之气,她只觉一股力量涌进了她的身体,仿若上瘾一般,却也使得她力量大增。春晓一掌打在固元珠之上,魂魄回弹至身后一根珠子而倒下。而身体却留在原地,慢慢化为一团米浆糊的纸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她捂住胸口,后知后觉自己成功了,面色惨白,但扯出了一抹笑,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向外面。
而身后,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春晓走到偏殿,一座佛像高高立于正中,壮观而慈祥。红烛遍布在殿中两侧,火苗微弱,在风的呼唤下忽明忽暗,但一排排红烛遍布在殿内,点点微光,聚成星河,她的眼中也倒映着烛光,温暖而明亮,置身其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这是为傅立明祈福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她喘息片刻的清净之地。春晓倚靠在供奉桌旁,胸前起起伏伏,心中万般复杂滋味。她成功了,却也变成了厉鬼。
她披头散发,一身红色襦裙破破烂烂,脚上满是伤痕和泥土,她失神地放空了双眼,就在这祈祷心愿的硕大神像之下,她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倚靠神佛,却如坠地狱。
她怎么会在那时就发了狂,吸了傅立明的血?是鬼的本能,还是她之前有如此做过,所以才在力量衰竭之时渴望鲜血。
春晓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一片茫然和无所适从。
“娘娘,娘娘”
几声压低了声音的呼唤传进她的耳朵,玉溪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在四处寻找春晓的身影。“这么晚了,娘娘人不在,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焦急地在宫内寻找,但又不敢声张,万一被旁人发现了,皇上又要罚她了。
春晓看着玉溪几次穿过自己,焦急担心的样子,有些不忍。她的双眼倒影着星河,亮如初晨,却是堕落世间、人人喊打的厉鬼。
“快走吧。”春晓做了个口型。
玉溪却机缘巧合地在神像面前跪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向佛像祈求。
“神佛在上,请保佑娘娘平安归来。”
“这个傻子!”春晓心想着,摇了摇头。若此事结束,她一定想尽办法,送玉溪出宫。她本不该绞进这场混乱。甚至当初,她不该让她跟在傅立明身边。玉溪生性善良,却执拗忠心而倔强,不能伤害她。
她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娘娘,若是您化成了鬼逃走了,也记得来我的梦里,玉溪不怕。”
“不怕厉鬼索你的魂吗?”
“如果是娘娘就不怕。”
“当真?”
春晓站了起来,在佛像身边现身。玉溪刚点了点头,突然反应了过来。
啊!!!!!!
春晓捂住了玉溪的嘴,笑着对她嘘声。
玉溪点点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春晓,“娘娘,你怎么在这?吓死玉溪了!”玉溪抱住春晓,嗔怪地笑了,春晓也回之一笑。但下一秒,却发现她脚下没有影子。
玉溪愣了一下,而春晓见状收起了笑,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凝重。
“娘娘,你......”
“替我保密。”
春晓说道。
而玉溪问都没问,就猛地点了点头。“玉溪不怕,娘娘为人的时候,是好人,就算死了,也是好鬼。”
春晓笑了,点了下她的额头。“好鬼,亏你想得出来。”
她们被两侧红烛包裹着,柔和而美好,像是一场昏黄的梦,流淌在烛光的河里、蜡油顺着烛身流淌,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