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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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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有所求,必定会出现。”春晓站在窗边深思,“但若是无所求......”
春晓独自来到了院中小桥,这里假山,流水,锦鲤,无一不俱全,好似个天然的小花园。她站在桥上,望着那池碧绿的水,随手丢下一片金色的落叶,转身便离去。
那落叶在临近秋天的池塘里并不太过耀眼,但像一艘小舟、在水中起起伏伏、若摇若醉,安静地顺着流水而下。
一只白净而细长的手突然出现在流水另一侧,截住了这片枫叶,若有所思。
风铃融在风中,恰若山中的精灵、铃声清脆雅致而不乱心,春晓的衣袖微微吹起,廊上漫步。一人走在廊下,他低着头,戴着面具。两人之间,春晓在廊上,他在廊下。一高一低,栏杆两侧,距离若近若远。
“救了本宫两次却不邀功,阁下倒是有趣。”春晓目视前方,并不看他。她知道,此人戴着面具,若他不肯透露,自己也未必能查到他的身份。
她仰着头,高高在上,好似浸染深宫已久的富贵海棠,那么遥远,又那样不可侵犯。苏木带着面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过头。
“能救娘娘于危难之间,是属下的荣幸。”
“哦?”春晓挑眉,两人顺着走廊向前,从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个人恰好同向而行,谁也想不到他们正在交谈。“你是长生殿的侍卫?”
苏木沉默,显然默认了这个问题。当然,他知道春晓不会相信。
“侍卫会带着面具?又或者,会识别那枫叶上隐藏的字?”
她以枫叶传信,上面用了一种特殊的液体,将枫叶在火上一烤,方能见到上面的文字。寻常人难以知晓。他愿意赴约,应该已经做好了与她坦诚的准备。至少,她要知道他的目的。
“娘娘莫要再问,属下能保证的是,绝不会伤害娘娘。”苏木闭眼,强行控制自己不再多说,也不能看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再也抑制心中汹涌。
春晓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她似乎成熟了,眼中不再稚嫩轻快,而是装满了试探、深沉和一把燃起的火,却更添霸气。苏木仰望着她,心中充满酸涩和心疼。他多想上前告诉她,保护她,让她收起浑身的刺,做回最开始无忧无虑的她。但他知道,如今,他最好远离春晓,方能保她平安。只是,一看见她有危险,他还是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
“是吗?是弟是友尚且不知,就让我信你的话?未免太轻易了。”深宫之中还有朋友?她已经被朋友背叛了一次,如今她谁也不会信。
“除非.......”春晓把声音拖得很长。
“除非什么?”苏木心中有些恐慌和期待。
春晓弯下腰,低头,眼中满是玩味,“你把面具摘下来。”
苏木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春晓笑出声来,他这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有些懊恼,但后知后觉地开心,转头就跑了。
春晓在背后,掩袖直笑。风铃悠悠,又撞进了谁的心?
傅立明才被送回来。在梦里也皱着眉头,紧紧地抱着一只布老虎睡着了。春晓坐在床前看着他。玉溪说,“那妖女被册封了齐妃,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折磨太子殿下和您呢?”
春晓挑眉,她倒是有本事,才几天又翻了身。还被册封了妃位。
“太子如今并未完全清醒,上次齐妃能动手脚,未免以后不会,娘娘,我们怎么办呐?”
春晓看了看熟睡中的傅立明。“想来她就算被册封,皇上也不会让她靠近长生殿,莫乱了阵脚,看好太子。”
“是。”玉溪行了个礼,站在了床侧。
春晓起身走出宫殿,心事重重。傅立明如此无法自保,却群狼环伺。若是再无法清醒,对傅卓没有了利用价值,怕是早晚要被除掉。傅卓真是好手段,让自己留在傅立明身边,实则是希望借他之手,让自己动摇,为他重塑一副肉身,抑或是操纵凝魂灯称霸天下。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如今,赌的是她的心。
苏木一身夜行衣打扮,尾随傅卓进了后山。他一路走过之地,蜡烛忽地燃起,照亮了路。但更显阴森诡异。这个人,天生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他真的会把凝魂灯藏在此处吗?
山洞中简陋无比,除了些日常用具之外,便是正上空中透出夜空的石洞。一眼望去,便能将山洞陈设遍收眼底。
只见傅卓坐在一张玉床之上,闭眼打坐,不过多久,便入于禅定。除了修炼丝毫没有其他行为。苏木藏于一扇门后仔细观察,见他入定,便离开此地,在复杂多样的洞内小路中穿梭。
无数条路通往无数个房间。每个交叉口都有士兵把守。苏木从他们身后绕过,在一个个房间中查找。但并没有找到。
眼见天都要亮了,苏木知道,今天是找不到了。只能草草离开后山。
而另一边,春晓也在宫内查找。按理说,傅卓老辣,绝对会将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春晓一开始以为在傅立明身上,但对他搜了身,甚至探测过他额间的珠子,并无收获。
那时傅立明呆呆地,满是信任的看着她要摘自己额间圆珠,丝毫没有关系自己性命的紧张。而这一幕恰好被玉溪看到。
“不要!”
春晓赶紧放下手。“这是固元珠,殿下就靠这个吊着一条命了。”春晓望向傅立明,他的眼睛却清澈而透亮,见自己看了他,高兴的说,“若是阿银想要,那便拿去罢。”
春晓苦笑,心里却泛起了波澜。“这个傻子!”她有时候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傅立明装出来的,是他蒙骗自己的诡计,但见他浑身伤痕,她说不出这样伤人的话。
“那凝魂灯究竟在哪里?”
苏木决定再去长生殿一探究竟。傅卓对这个儿子有所愧疚,费尽千辛万苦将其救回,必定希望为他重塑一副新的肉身。那灯未必不会在他身上。但他也问不懂自己的心,究竟是想寻灯,还是想看一看她。
夜深人静,大地笼罩在一股幽静之中,长生殿中,灯已经熄了,只留下几盏灯,在角落安静地燃烧。春晓打了地铺,今夜却难以入眠,她爬了起来,坐在地铺上,衣衫半解,无声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此刻,月光倾泻,恰如一条飞来的银锦,印在人心,如月般纤细忧郁,添了几分哀愁和脆弱。
有什么声音!
春晓赶紧躺了回去,盖上了被子,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她从眯着眼睛的缝隙之中,看到他在殿内翻箱倒柜,竟连床底下也不放过。“找东西?他在找什么?会是凝魂灯吗?”
春晓心想,“不过,这个背影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那个人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春晓赶紧闭上双眼装睡,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的手忽然放下,就落在她脸上!春晓的呼吸差点停住。他想干什么?
只见他为她抚去脸上一抹碎发,然后起身,又走向了床前。
苏木腰间的匕首反射的光在夜间亮了一下。他缓缓走向傅立明面前。当日,他造反被碎尸万断,本以为再不会见到,没想到却死而复生,更是在此处遇见了自己。苏木自认为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杀了自己妻子,又起兵造反,早晚都要处之。如今自己一人身在虎穴,不能杀之而后快,却心中难耐。加上如今他又再一次带走了她。
他走到床前,杀意渐起。平日里理智自持,今日见到他,却全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抽出匕首,理智与感情在激烈地角逐。苏木举起刀,月光下,刀尖闪闪发亮。
“不要!”
春晓再也不能装睡,跑到他面前,挡住了傅立明。她三千青丝披在脑后,不带一点修饰,显得恬静而温婉,一副潸然落泪的样子。
“你敢动他,就从我的身上踏过!”春晓如此说着,一只手在身后抽出了匕首,刹那间,两人匕首相对。春晓使尽力气,将匕首扎下。
苏木却放下了匕首,任凭她将匕首扎进他肩中,一言不发。鲜血即刻从肩上流下,染红了她的右手,滴落在地上,绽出了几朵红色的小花。
春晓见到此景,怔怔地放下手,往后踉跄了一下。而苏木趁机拉住她,两人倒在地上,□□和地板相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但他连冷哼一声都没有。
她想要爬起,但被他扼住了手腕,刚起身便重重地落了回去,砸在他身上。苏木喘着气,低声说道,“娘娘。”他的目光如炬,似乎要将她燃尽,明明一眼温柔,却让她感觉浑身发烫,那声“娘娘”,不像是尊称,倒像是两人的情趣。她趴在他的身上,两人呼吸都那么近,强有力的心跳声从她乘着的手下传来。
“不行,要有防备之心”
她定下心来,看着身下的人,他还是带着面具,却不是白日那一副,也怪不得她没认出。
“口上叫我娘娘,手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春晓挣开他的手,坐了起身,“你究竟在找什么?”
苏木有些贪恋刚才的温暖,不舍地起身。“属下不想把娘娘牵扯进去,还望娘娘见谅。”
“恐怕,是凝魂灯吧。”春晓转身,即使在黑暗之中,她的目光悠悠,仿若洞察人心的猫妖一般,直直地看着他。
苏木却想着,凡禁城一事,她究竟还记不记得?那凝魂灯一事,她究竟知道多少?
而就在这时,门外确有脚步声将近。
春晓一把将苏木推倒,再往前一推,将他滚进了床底,顺手将地铺也塞了进去。而自己上了床,钻进了傅立明身边。
玉溪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娘娘,刚刚听见了这边好像有动静!”她走上前看床上,下一秒却羞得捂住了眼睛。“啊!”玉溪慌慌张张地转过身。
原来,春晓一手搭在了傅立明脖子上,身上衣衫不整,头发散落,此刻装作迷迷糊糊地醒来,好似娇弱惹人怜爱的妻子。玉溪看了一眼便害羞了。
“想必是我说了梦话,你快回去睡吧!”
玉溪背着床点了点头,连路都不会走了,赶紧关上门溜之大吉。“红颜祸水。”她感叹着,离开了门前。
而被子里,傅立明却突然睁眼,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立明却不答,“太好了,阿银陪我睡觉!”
床下那人一脸落寂,悄然无声地从侧边跳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