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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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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国师”
张宗宝一身红衣,面色如玉、褪去了少年模样,如今的他更像是染上了血色的红玉。碧蓝色宝石镶嵌于腰带之间,他随意地侧躺在正堂的榻上,一手撑着脸,眼睛紧闭,却无法忽略与生俱来的贵气。香炉飘渺而烟气若隐若现。檀木磨成的珠子垂成一条条珠帘,将两人隔在了两侧,更衬得他高高在上,神秘莫测。
“何事?”
“太子侧妃为救太子,受寒昏睡,事后又被皇上罚跪于殿前,现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什么?”
他脸色大变,随后便立马收起表情。忍不住让下面的人在心里嘀咕,国师果真喜怒无常,脾气不定。但这太子侧妃究竟是何人,竟能劳驾国师挂念,甚至命人暗中监视,事无巨细地汇报。
张宗宝招招手,示意来人下去。手上却青筋暴起,不似面色一般如常。他明明警告过自己,以后不许再记挂着她,却还是忍不住打听关于她的一切。如今她已经是别人的妃子了,他却还是无法放下。
“真是疯了!”
张宗宝自言自语道,唾弃自己并不听劝的意识。她现在醒了吗?会不会还需要他的血?她是鬼不是人太医也救不了,想到这他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放任自己呆在原地。
在凡禁城时,他以精血喂之,方使春晓恢复。此刻无人照料,她身体必定虚弱至极,不知能否熬过今晚。还有太子一事,他算是记下了!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春晓昏睡在床,满头冷汗。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又渴望着什么。但身体的本能让她无比燥热,梦中满是猩红的血液,浑然不知有人的靠近。
那个人故意放慢了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没有任何动静。他带着一张面具,遮住了上半脸,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流畅的下颌。
只见他坐在床前,月亮洒进窗内,散了一地流光。他的眼睛亮而温柔,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痛彻心扉和小心翼翼,一只骨节分明、白而细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庞,诉说着主人的欣喜和想念。
“阿银——”苏木轻唤她的名字,即便看不到她醒来的样子,苏木却知道这就是她。他不会认错,眼前人的相貌,神态,早在他心里描画过千百遍。
若是被冤枉,她的眼睛会满是倔强,绝不低下头来放任狼狈。她最爱吃肉,吃饭必定先夹一块肉。她喜欢风铃吹过的声音,会微微一笑,抚过一大片。尤爱花,但讨厌香囊和香炉里的烟,每次闻到都会皱眉。这些习惯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在那些无名的日子里,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都记下了。
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又是否记得生前往事?他并不在乎。现在,他只希望她能自在快活,无忧无虑地活着。这一辈子,她过的太苦了。就算她不会原谅他,就算一辈子守着她、他也无悔。
“我知道,傅立明已经回来了。你还是选择了他,对吗?”就算再来一次,就算遍体鳞伤,你还会爱他。而如今,我却伤害了你。
“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苏木心痛难忍,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不落泪,却为她流了许多次。情之一字,直叫人死方休。看着她虚弱的睡颜,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那日以剑相对,只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拂去她的伤痛。
就在这时,春晓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一只心爱的枕头,枕在自己脸下,蹭了蹭,好似一只酣睡的猫咪。苏木只觉得掌心满是酥痒和温热,浑身僵硬,不敢轻举妄动。
苏木看着她的脸,只觉一颗心胸腔乱撞,若他的心是一面城墙,而对她,无需攻城掠池,他早已开了城门,只等她的到来。此刻,这座城池兵荒马乱。
他怕是种了名为沈金银的蛊。自从她出现在他面前,救他于水火之中时,他就再也忘不了了。
春晓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在梦里,好像有那么一个热源,贴着她的脸颊,很温暖,但不久就消失了。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那么一丝失望。四下无人,夜里也并不会有人前来。她奢望的、盼望的,那个人更是不会来。不过,又有何强求呢?他们如今已是陌路人了。而如今,她也有自己的责任。
“玉溪,事情进展如何?”
她穿戴妥当,玄色华服拖坠于地,金色流苏细闪,春晓不笑而威,褪下了昔日稚嫩青涩的脸庞,端庄而贵气,仿若盛放的火焰、即使飞蛾扑火,也有赴死的疯狂而执着的勇而无畏。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无疆惊恐地后退,看着面前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她不傻,怎么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人要折磨她!想让她再也怀不了孩子。傅卓杀了她的两个亲信,这都是她族里的亲人,这还不够吗?现在还要让她永远不孕!没有孩子,她怎么保护自己的族人,又如何在此处立身!
而这些日,皇上下旨,她被关在宫中禁足数日,就算是那传言再盛,也应该消气了,怎还会惩罚于她?
几个太监按住了无疆。无疆惊恐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叫破喉咙也没用!”
为首的太监一手捏住无疆地下巴,掰开她的嘴。无疆拼命抵抗,汤药一半流出嘴外,另一半却抵挡不住攻势,顺着喉咙下了肚子。
几人这才放开她,任凭她跌落地面。
无疆在地上无声地流泪,满是慌张地浑身发抖。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扣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但腹中坠痛,无疆疼痛地在地上打滚。
“究竟是谁?”
无疆将指甲扣进肉里,眼中满是恨意。
就在这时,春晓走了进来。从无疆的角度看,只看到了她的靴子,干净而绣着金色的花,细密而华美。往上看去,就是春晓清晰的下颌和如玉般的肌肤。
“如何?”春晓问道。傅立明即使痴傻,但不至于掉进池塘。册封当日,她站在身后,那双恶毒的眼睛如影随形,仿佛要吃了她一样。她就知道,日后怕是少不了纠葛。于是,她就多留意了一下。罚跪之后,她特意遣玉溪前去打探,果然那时她不在寝宫。她回到了池塘边,果然在丛中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鞋印。拿来两位随身宫女的鞋子比对,印子并不符合。而最近她正得宠,御衣坊中赶制各类衣物,轻易地打听到了她的鞋长。果不其然。而太子一旦出事,她必定被罚。此举果真是一箭双雕。
今日,狱中鞭刑、责罚之痛,一并了断!
她遣人在宫中散布传言,宠妃视太子为眼中钉,合情且合理。傅卓必定因而与她生出间隙。“这受冷落的滋味如何?”
无疆咬牙切齿,“是你?就是你诬陷我?”无疆身上污渍深了一大块,如今脸上也狼狈地沾上灰尘,她恶狠狠地想要走上前去,玉溪却将她推了回去,双手交叉在胸前,保护意味十足。
无疆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
“我可什么也没做。”春晓走到她的身边,“不过给宫里的传闻添了把火,惩罚你的,可不是我。”
春晓面色平和,仿若这不是什么大事,却更显得更为疯狂和气势逼人,仿若垂眼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贵人。
无疆眼中怒火迸发,要不是她,自己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她一手挥来,却被春晓把住。春晓挑了挑眉,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轻语,却每一句都打在她的心上,“若是这么轻易就让你下场凄惨,那只能说你太弱了。”
春晓放开她的手,无疆捏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臂,诧异地看着春晓。
“是你向傅卓出了主意,用巫术将我束成人形,日日经受阳光炙烤”春晓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怎么会没想到今日!”
“自己做的孽,就自己受了吧!”春晓拂袖而去。无疆却在身后大喊,“你好毒的心!如今我再也无法怀孕,你满意了吧!”
春晓诧异地挑起眉头,转过身去,“我做的我定不推辞,可怀孕一事与我无关,对付你,不至于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玉溪跟在身后,只觉扬眉吐气,两人一同离开了宫殿。
春晓却并不觉得畅快,“究竟是谁对无疆下了毒,又是所为何事?难道是因为我吗?她满心疑虑,竟是想起了那个人,只有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是他?
而两次救了她的人又是谁?为何要救她?若是能够联合此人,未必不能夺回凝魂灯。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查明他的身份。
而无疆怔怔地,终于缓了过来。她并不纯,太子侧妃既然否认了,那必定还有别人。又是谁想要害她?她明明并未树敌。那三个太监明显是旁人乔装打扮。此刻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这个仇,她咽下去了,终有一天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