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阎王爷快速上岗》青鸟昭昭

52、惩罚

　　傅卓一向处事不惊，听闻此事后，急匆匆地赶往长生殿。

　　“废物，一群废物！”

　　傅卓大发雷霆，狠狠地惩罚了当日跟随太子的宫女。一时殿内哭喊声一片。

　　无疆站在身后，悄悄勾起嘴角。傅立明痴痴傻傻又落了水，必然不会记得她。而宫中另一位，今日也难逃罪责，这一石二鸟之策，倒解了她心头之恨。

　　傅卓发落完宫女，立马就记起了宫中另一个差点被他忘掉的人。

　　“太子侧妃现在何处？”

　　一个宫女惊恐地跪在地下，不敢抬头，浑身发抖着说，“太子落水后，侧妃下水相救，此刻仍昏迷不醒”。

　　傅卓冷哼了一声，暗卫已将太子秘密转移。他挥袖而去，留下了一句话。

　　“太子侧妃救驾来迟，醒后罚她跪于殿前思过一夜。”

　　无疆跟着傅卓离开了长生殿。

　　后山中，傅立明浸泡血池之中昏睡不醒。傅卓留下宫女，一人走上前去。在硕大的石洞中，脚步声规律回响，如同扣在人心上的鼓声，他身上的威压、如同蛇一般淬毒的眼神，无不叫人为之害怕。

　　而傅立明皱着眉头，在池中只露出因为长期没晒过太阳而惨白的肩膀和锁骨，嘴唇却发红。他头微动，显然深陷巨大的痛苦之中。

　　傅卓轻抚了他的眉毛。

　　“我的儿，可千万不能睡着，睡着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坐在池边，声音轻飘飘地，不似在外人前的高高在上，也不似在无疆前的贪欲毕现。他面色舒缓，声音也缓和下来了，但说出的话仍霸道而强权。

　　傅立明头上的固元珠内部流动着一缕魂魄，此刻零三魂魄融合，他的睫毛如同羽扇般轻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傅卓没有发现。

　　“不过，就算你下了地狱，爹也能将你拉回来”

　　傅卓轻轻抚上傅立明的脸，浑浊的眼睛有些愧疚。“爹知道，你怪我。” 他忆起从前，想到了谋反那时的情形。

　　他仓皇出逃，却为了挡住追兵而堵上房门。

　　“爹，快打开城门！”

　　傅立明站在城门下撕心裂肺地以手推门，几十位将士在他身后。傅卓却站在门的另一侧，嘱咐善后的士兵堵住城门，以留给自己更多逃跑的时间。

　　马背上，他缓缓闭眼，面色惨白，仿若老了几十岁。“我儿莫怪我，待我东山再起，必为你报仇雪恨！”

　　想到这，他看了看眼前残缺不全的傅立明。“如今你身体残缺，再不苏醒，便如同废人一般，立明，你是个好孩子，快快醒来，为我打拼下江山”

　　他抬起沉睡中的傅立明的下巴，不复有些愧疚和温和的语气，都说皇帝的心情反复难测，但小人不也一样。傅卓阴晴不定，方才的愧疚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阴狠、手上加重力度，如同疯子般的狰狞。

　　“就算你怪我，那有怎样呢？你生是傅家的人，死是傅家的鬼，若要怪，便怪那狗先帝吧，是他将你五马分尸，怪不得爹爹。”

　　傅卓走后，傅立明睁开双眼，一片清明。

　　“你给我滚，你这个杂种！凭什么拖累我！”

　　一个容颜貌美此刻却如同泼妇般的妇人掐住面前的幼童，恶狠狠地说道。她的眼中满是疯狂和嫌恶，却含着眼泪。

　　“放开我，娘！”女孩抓住两只手，拼命地挣扎，脸涨的通红，显然正在窒息的边缘。她满是绝望和委屈，不住地流泪，希望面前的女人放过自己。

　　过了一会，女人没了力气，松开了手，眼中又恢复了温柔无害的样子。她无神地回到房内，坐了下来，低声啜泣。女孩跌坐在地，但看到她这副样子，她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娘你别哭了”

　　女人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女孩浑身一震，面带惊恐地说，“好的，春晓”

　　春晓发了高烧，长梦不醒，浑身湿热粘腻，如同蒸煮一般，煎熬晕眩，在那梦中头痛欲裂，心痛难忍。恍惚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仿若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她身上啃食。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春晓，春晓，春眠不觉晓” 这名字，是她埋藏在心中的痛。不是她的，却让她记了一辈子。
　　可笑的是，她忘却前尘之后，竟以为这个名字是她的。那一日日被抛弃伤害的经历，好像刻在骨髓，即使早已忘却，早晚一日便要从那心根里扎出来，伤地她体无完肤。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玉溪跑了进来，面露惊慌，咚地一下跪在了春晓床前。

　　“娘娘，皇上说您护驾不力，让您跪在殿前思过。”她盯着春晓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

　　春晓身着亵衣，三千青丝散落在肩，面色苍白，却透出一股较弱而倔强的美，她面色如常，眼睛却亮着，双手撑在身前，“无妨，那便跪着。”

　　“娘娘！”玉溪眼中湿润，她与她年少相识，自是知道要从懵懂无忧的少女，变成如今独自扛起一切的她要吃多少苦头？

　　夜里很冷，她唇色发白，双膝已痛的没了知觉，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今又病伤加痛，春晓摇摇晃晃，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晃影。她死死咬住下嘴唇，一点血迹，如同沾了血的梅花般点缀在她的嘴上，红的越发动人。

　　有些人在世上，就算没有做错什么，也会经历种种磨难。世人以天将降大任为说辞，叫人经受苦难。她不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大事，但在这一切的选择来临时，她会做她认为对的。

　　而此刻，她却渺小地如同烟雾缭绕、耸立群山中的一个白点，一场暴雨扑面而来。

　　雨中什么都不清晰了，人、宫殿，都好像水中朦胧的倒影，被雨点打散了，搅乱了，看不清模样。大家都忙着赶着避雨，没有人注意到雨中的她。

　　春晓推了推身边的玉溪，有气无力地说道。

　　“快走”

　　玉溪却不肯，一把抱住了她。“奴婢不走！”

　　“你快走啊！”

　　玉溪摇摇头，“幼时姑娘救我，送我到傅公子身边，如今姑娘受罚，我岂有私逃之理？”

　　玉溪抱着春晓，两人的衣裳皆被打湿，暴雨迷得人睁不开眼。春晓就想像雨中透明的山荷叶花，破碎而挺立，从那空灵而仙气的摇曳中，滴落点点水珠。

　　一把伞重重地倒在地上，雨中，好像有什么身影跑了过来。春晓看不清了，眼前世界一片漆黑。

　　“娘娘”

　　红色帐幔晕成一片猩红，春晓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着上空发呆。

　　“娘娘您可算醒了!” 玉溪激动地说着，扶着她做起，春晓柔弱无依地靠在了床边。

　　“扶我起身，惩戒尚未结束，莫落了人口舌。”

　　玉溪赶忙扶住她， “娘娘，天降暴雨，外头的人早就不知去哪了，没人会看见。”

　　春晓咳嗽了一声，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思和哀愁。“方才是谁送我们回来的?”

　　玉溪摇摇头，“奴婢不知，那人把娘娘放下，就不见了踪影。”

　　春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急。”她心想着，自己并非大善人，无疆此事，她绝不放过。所谓你来我往，方才是斗心，一味忍让就会让人骑到头上。

　　“玉溪”

　　第二日，这场暴雨过后，山中清新而无尘，宫人们忙忙碌碌。长生殿却寂静无声。

　　“当日是谁跟着太子殿下?”

　　两个宫女浑身发抖地走了上来。

　　“你们可知太子殿下为何会跌落池塘?”

　　宫女摇摇头，两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下，“太子殿下喂鱼，却不让我们近身，一转身，人就掉了下去”

　　玉溪说，“照你这么说，太子殿下还能是自己掉下去的?”

　　“奴婢不敢”

　　玉溪招招手，两人便被拉了下去，一时间求饶声哭声不断。她知道这宫里的人都瞧不起痴傻的太子，倘若不以严刑惩治，只怕更多人对太子不尽心尽力。

　　但太子一事，必有蹊跷。不过，只等那个人了。

　　御书房里，傅卓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捉摸不定。一旁的暗卫恭敬拱手。

　　“明儿顽劣，落水一事，朕不过借机发难太子侧妃，警告她为我儿尽心尽力罢了。”

　　“陛下说的是，可宫中如今多了那一位，恕属下直言，外头的人可都看着呢”

　　“她敢！”

　　傅卓因这句话而发怒，原本浑浊的眼睛眯起，变得狭长而危险，如同刺啦着舌头的毒蛇。他心里明白，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对太子暗下毒手，哪天就会轮到他。他并非不懂那延续香火之说，即使为傅立明打造一副新的身体，他也无法再为傅家延续香火。但只有他知道，这个儿子才是最像他的，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若他清醒，拿下这江山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意志不强，才让那狗皇帝杀了去。若他能清醒过来，为自己打下江山，自己也并不介意死后让他坐坐那位置，之后再在傅氏一族选上一个小辈继承王位。

　　而现在，任何人但凡阻挡他的步伐，都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让她安分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