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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甘愿为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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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宝一觉醒来,直觉头疼欲裂。他扶额,更觉太阳穴一阵疼痛。
他走到铜镜面前,镜中自己左脸太阳穴处,青紫一片。他回忆起来,根本不知道昨夜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用了轻功……
之后的他一概不知。
但还好,一觉醒来,他在自己的寝殿里。
国师自然是住在宫里的。他住在宫中一处偏远的宫殿,也落得清净。
但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黏腻,一阵酸味,头突突突的疼,止不住想要发火。
“烧水来”
他气压很低。自从不用整日在谢氏和那老头面前演戏之后,他就恢复了本性。暴戾而阴狠。
他撤了扯身上的衣领,直皱眉自己酒品如此之差,衣衫不整,不知是否出了丑相。
“真是疯了”
一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接着炊烟袅袅,宫女们依次托盘,有条不紊地前往内殿。
原来,已是晌午。太子和太子侧妃要用食了。
各色菜式在两人面前摆下,玉溪站在一旁指挥,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中,有一盘叫花鸡,烧至金黄色,皮薄肉嫩,香味四溢,让人食欲大开。
傅立明不能饮食,但宫女们不知道,傅卓也不允许她们知道。宫人们只知道太子心性幼稚,身体病弱,但其余一概不知。至于他是如何从当年的绞刑中死而复生的,人们只道傅卓神通广大,偷天换日,竟从暴君手中夺回了唯一一个儿子。
玉溪熟练地让宫女们退下,自己拉上了房门。
傅立明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春晓,再看看食物,眼中露出渴望的神情。
“你吃吧,我不吃”
春晓挑了挑眉,习惯性地先夹了自己喜欢的鸡肉。一撕即下,味道应该不错,她想着。
她坏心地将那肉在傅立明眼前晃了晃,他的头和眼睛就跟着那肉了,像一只被逗弄的猫咪。
春晓一口送进了嘴里,看着他羡慕的样子,心情大好。
咀嚼了一番,很好吃。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环视四周,除了她和傅立明之外并无旁人。她又夹了一口。
“恰似故人”
她心中只出现了这几个字。
年幼时,她也曾与一个男孩一同吃过。是他亲手做的,许是回忆的加成,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叫花鸡。死后,只有苏木家中祭祀的鸡肉味道与其极其相似。
今天,却在这里吃到了。
傅立明看她有些发愣,不禁问道,“是食物不可口吗?”
春晓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一人隐匿在角落,看到这副场景,他无声地说着。
“果然是你”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席卷了他的胸腔。她还活着!望见她没事的那一刹那,那些压抑方才缓解,让他喘息片刻。苏木又哭又笑,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柱子上。还好,还好他们这次遇见了。他庆幸着,感叹自己怕是平生幸运皆用于此。
苏木想走上前去,将一切不能公之于众的爱恋告诉她。想祈求她的原谅。但全部的欲望加起来,最后还是化在心底。现在,只要她安好,便已足矣。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像要把她描绘千万遍,依依不舍地隐匿进黑暗。
春晓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朝着背后看了看,但那道视线又消失了。
她转回头,暗道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一回头,就看见傅立明趴在桌上,乖巧地看着她。
与平生不同,今天他有些发蔫,怂拉着脑袋,没有什么精神。
“今个是怎么了?”
傅立明往日还能坚持,告诉自己不能吃东西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不好。但今天,在春晓面前,他竟有些自卑。看着她一口口吃菜,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第一次如此清晰又残忍地意识到,自己原是个残缺的人。
“我也想和春晓一样”
他耷拉着身子,有些委屈,眼中满是羡慕和渴望,说出的话却小心翼翼地。
就在那一刹那,春晓心中被击中了。
“你和我就是一样的”
她像哄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傅立明这才好些,笑了笑,又去玩他的风铃去了。
春晓暗想,他这副身子根本就是硬生生的拼接而成,根本无法正常进食和排泄。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该有多疼?春晓想着。他那么一个高傲的人,如今却要委身于别人的身体,她简直不能想象。
春晓突然想到,她这是在干什么?心疼他?不,绝不!她放下了筷子,暗自告诫自己,她早已经对他心死。如今,只剩下对于一个半熟不熟的人的怜悯。
不过,他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竟让傅立明意识能存于体内。傅立明还在玩,春晓看到了他额间的那颗珠子。
她陷入了沉思。
“大人”
一位侍卫打扮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朝面前的人拱手。
“在外不必多礼”
苏木说道,两人坐了下来。
“如今行宫内守卫森严,混进来实属不易”
苏木点点头。这几日他都看到了。傅卓怕死,行宫守卫严防死守,压抑而警惕。
讲到这,那人义愤填膺,恨不得骂傅卓十八代祖宗。
“大人有所不知,傅卓生性多疑又残忍狡诈,用破釜沉舟之计,给每个宫人、士兵都烙上了烙印,若是失败,所有宫人会被朝中众人当作反贼,全部处死!”
“他这是逼着大家为他效力啊!”
那人苦不堪言,自己也不得不被烙上了“越”字的印记,只觉耻辱至极。
“甚至每日检查,即使逃过一轮,被抓到后即受责罚,又难逃烙铁”
苏木安抚他,“放心,一旦傅卓倒台,我便会向皇帝谏言,不会为难于你们”
那人才安心地点点头。
“这几日我便会混进宫中”
“大人,是有何要事?小的必当竭尽全力!”
他拱手,眼中满是一片坚定。
苏木摇头,“此事十分危险,不易牵扯你们,只管传递消息即可”
那人退下了。
苏木易了容,化作宫中侍卫,在长生殿周围巡逻,顺带打听灯的下落。
这一天,宫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竟是那日审讯的女子。
春晓虽被放了出来,但身上禁制尚存,伤疤未愈,这几天一直在修养。却没想到,还是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玉溪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无疆原来已经悄无声息地成了侍寝傅卓的妃子,虽然连册封仪式都没有,但傅卓日日前去,宫中众人都不敢得罪她。
此刻,她正嚣张地站在了池塘边。
“太子殿下,你在看什么呀?”
她面上带笑,实则眼中一片鄙夷。若是她能生下儿子,不光自己,连带着日后的天下都是她的。那里还轮得到这个傻太子?傅卓宠着他,但她可不会。
但眼下,得罪了太子,若是传到陛下耳边,她也没有好果子吃,她是知道的。
这次前来,主要还是想让那个女人张张教训。不怕太子,倒是怕那个女人在背后教唆操控他,日后,必是自己的眼中钉!更让她愤怒的是,太子与她成婚的时候,她只是个侧妃,仪式却盛大奢侈,轮到她的时候,甚至连名分都没有。
她岂能不恨!
眼下,太子正拿着鱼食,往清澈的池塘下扔,锦鲤个个膘肥体壮,浑身金色,穿梭在水草之间。颇有一股悠闲的趣味。
“和鱼玩”
他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女人,她一看就不喜欢自己。判断对方是否喜欢自己,这是孩童的本能。
然后,他就懒得搭理她了。一句话已经是礼貌,多了就要花时间了。这是他的内心所想。
无疆眼中恼火。“一个傻子还这么高傲”
看她不修理修理他。
玉溪看她来了,匆匆跑去找春晓。其他宫女都已经被她支开了。无疆心中发笑。背后一推,傅立明便掉进了水池里。
她连忙把一盒鱼食也踢了进去。锦鲤们冲了上来,在鱼食附近围了一个圈。而傅立明一下子被黑压压的鱼群压在了下面。
他本就体弱,此刻进了水,身上伤口如同被盐蛰一般疼痛。恍惚间,失去了呼救的能力。
春晓赶来时已经看不见人影。她扑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浑身伤口刚刚合上,此刻因为猛烈的游动和使劲,血味散开,在水中染下一片红色。
傅立明已经没了意识,脸色苍白,趴在她身上。
春晓憋着气,奋力向上游去。
此刻,无疆人早已逃走。
一人破开水面,跳进了池塘
他的脸背着光,春晓看不清是谁。但下意识地伸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慌乱间,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他强健有力的左肩。
这人一把扯住她,两人就出了水面。
“娘娘,您没事吧”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庞,不知名的纹路从左脸下侧延申开来,占据了他左半张脸,而右张脸,则也只是平平无奇。
她摇摇头。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为何声音如此熟悉?
但此刻,春晓已经没了别的心死,她伏趴在地,身上沾了血,她感觉伤口如同熟透的果子,见了阳光,正纷纷裂开。旁边的傅立明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没了意识。
太阳炙烤着她,仿若要吸干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看着玉溪,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赶紧救他”
那人用袖子,挡在了她的身上,为她遮下一片阴影,水滴顺着阴影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打在她身上。她终于坚持不住,缓缓晕了过去。
之后,玉溪带着宫人背走了两人,宫中一片混乱。
苏木撤下人皮面具,眼中一片心痛。
伤成这样了还要救他,金银,原来你未曾忘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