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杳枝酒

7、高考

　　高三倒计时两个月的时候，顾川泽请了长假回家了。虽然还和陆北保持着联系，他们俩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因为上次和父母发生了那么大的争吵，陆北这段时间都阴郁得很。
　　周末我去书店买复习资料，正好碰见顾川泽。这是自他请假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他。
　　四月天气很好，顾川泽穿着一件棕色的卫衣，站在书架旁翻看着一本资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是瘦了。
　　我上前拍了拍他，他见到是我，弯眼笑了笑：“好巧。”
　　我晃来晃手里的资料：“大学霸复习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呢？”
　　“我还是很发愁我的物理，可咋整啊。”
　　“多多练□□会有成效的，加油。”
　　“借你吉言啦。”我结完账，和他说了声再见。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请假，什么时候回学校，陆北和他最近怎么样……
　　可说到底我就是个外人，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我无从插手。
　　刚出书店没几步，顾川泽从后面叫住我：“林云舒，可以请你喝杯奶茶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说了声谢谢。

　　我和顾川泽坐在奶茶店的落地窗旁。
　　阳光透过窗子，照的他眉目温和。
　　“林云舒，可能要麻烦你给阿北带几句话。”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因为家里的原因，不能再回学校了，接下来的时间，陆北可能也会联系不上我。你帮我给他带句话，让他高考加油。”
　　“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说？”
　　“这对于我和他而言都太难了，不是吗？”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对面的少年还是和从前一样，眼神清澈，装得下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那好吧，可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你？”
　　“总能联系上的。”
　　回家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给顾川泽发消息他也只是回一句：“麻烦了，谢谢。”

　　我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父母以为我学习压力太大，想和我谈谈心，结果我大脑一热，脱口而出：“爸，妈，我要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我爸妈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就这么难接受吗？
　　我估计吓着他们了，说了句我是开玩笑的，便起身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我坐在凳子上，仔细地看着每一行清秀的字迹，是我妈妈的字迹：
　　舒舒，很抱歉要以这种方式回答你昨天的问题，但爸爸妈妈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和你讨论这个话题。
　　从小到大你都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我们从来没有操过什么心，也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其实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就认为你平安快乐是最重要的。
　　你昨天说的，我们可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但也绝对不会去组织。因为爸爸妈妈始终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很抱歉在你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爸爸妈妈不能立刻就支持你、坚定地站在你身后，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希望舒舒一直可以勇敢并且快乐。
　　——爱你的爸爸妈妈
　　我的眼眶突然酸的不行，攥着那张纸条趴在桌子上，无力、感动、悲伤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出。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陆北的父母也对他说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我也留了张纸条：爸妈，我那天就是随口一说，我没喜欢上谁，就是最近学习压力大，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

　　我把顾川泽的话转达给陆北，果不其然，他发火了，还拽着我问东问西。
　　关键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也着挺着急的。
　　自从顾川泽请假之后，陆北就整天阴沉沉的，陆阿姨着急得很，让我帮忙劝劝。
　　“陆北，不管怎样，高考都是要完成的，顾川泽也让你好好高考，不是吗？”我轻声开口，试图劝他。
　　没想到陆北突然爆发：“高考高考高考，我知道高考重要，我也想好好坐在那里，静下心学习，你现在在这一副圣人模样地劝我，可林云舒，你特么真的知道我的感受吗？”
　　我皱眉看向他，陆北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脸色缓和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陆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我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你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你是吗？那我特么更委屈。每个周五我都要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等着你约完会，我说过什么吗？我下雨天去给你们通风报信打掩护，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我又说过什么吗？大冷天你和陆阿姨吵完架，我陪你在街上坐着，我图什么？”
　　陆北怔在那不说话，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接着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和顾川泽很般配，应该好好在一起。是因为我们俩是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们俩互相帮助，彼此激励，都在慢慢变好，我替你高兴，觉得帮帮你是应该的。”
　　还因为，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继续自甘堕落吧，谁也帮不了你。”我逐渐冷静下来，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收到陆北的道歉消息，我没回复。
　　陆北没有之前那么颓丧了，高考前最后的模拟考，他又回到了年级前十五。
　　我心里高兴，但还是没有理过他。
　　我知道他憋着一股劲，他在等顾川泽。
　　高考考场我被分去了四中，陆北被分去了二中。
　　最后一场考英语，我站在门口候考，目光忽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川泽。
　　我刚想追过去，一大批学生忽然涌了过来。等我稳住身体再去看时，早已不见顾川泽的身影了。
　　三年后再见到顾川泽时，我后悔死了这天没叫住他。

　　高考我发挥的还不错，去了一所比较远的985，我妈舍不得我，还劝了我好久。
　　陆阿姨想让我和陆北去一个城市，说是陆北还能照应我，被我拒绝了。
　　陆北大学是在本市上的，他告诉我，他舍不得自己家，我心里明白，他是想等顾川泽。
　　九月开学，我去新学校报道。陆北去机场送我，少年还是那么帅气张扬，他对我说：“林云舒，好好照顾自己，被人欺负了，记得告诉我。”
　　我冲他点头，对他说：“陆北，要快快乐乐的。”
　　一切似乎要重新开始了，我们终将会有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