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杳枝酒

4、下雨天

　　六月的江南爱下雨，天空整日都阴沉沉的。
　　小雨连绵了好几天，也没有转晴的迹象。张思柠和我抱怨空气湿漉漉的让人心情不好，的确，这两天大家确实都没什么精神。
　　周五放学下了毛毛雨，
　　陆北说发现学校的一个好地方，带着顾川泽去了。
　　顾川泽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打趣说自己不想当电灯泡。
　　况且天气不好，我一点出去的欲望也没有。
　　空气湿漉漉的，还混着泥土的气息，教室里就我一个人，可以清晰地听到雨从屋檐滴落的声音。
　　没做几道题我就昏昏欲睡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从窗户看外面的天空：红瓦加上灰白的天空，像张色调简单的照片。
　　我一个人在教室里，有点无聊。

　　我是被手机吵醒的。
　　本来以为是陆北打的，我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点混沌，接通电话后才发现是陆阿姨。
　　“喂？阿姨，怎么了？”
　　陆阿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舒舒，陆北这孩子怎么也不接电话啊，他是和你在学校吗？”
　　我一下子清醒，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陆北去厕所了，他手机在这，但是应该静音了，没响。一会他回来，我给让他打给您吧。”
　　“没事，和你说也一样。我看天气预报说一会要下大暴雨，你和陆北坐公交回去不方便，我开车去接你们。”
　　我赶忙道：“不用了麻烦了阿姨，我和他马上就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等着，我已经去开车了，车库没信号，我先挂了啊。”
　　没等我开口，电话就被挂断，我坐在那愣了几秒，赶忙打电话给陆北，让他快点回来，可始终无人接听。
　　我又打给顾川泽，手机铃声却在我身后响起，我一下子慌了——他没带手机。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从小区到学校大概十五分钟车程，下雨天陆阿姨开车会慢一点，所以我只有二十分钟去找陆北他们。
　　现在看来，情况有点麻烦。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已经开始打雷了。我咬了咬牙，拿起伞冲下了楼。
　　陆北说去学校的好地方，可我在学校待了快两年，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只能先去操场看看。
　　走到半路就开始下暴雨了，我打着伞，一边继续给陆北打电话，一边躲避着地上的水坑。
　　心里骂了八百遍陆北，我还是觉得不解气。一个没注意，直接踩进了水坑里，鞋子彻底湿透，裤子也湿了半截。
　　在下暴雨的时候，打伞也没什么用，还没走到操场，我的衣服淋湿了大半，刘海贴在脑门上，狼狈又好笑。
　　眼前的景物被雨幕冲洗的模糊，我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依偎在一把伞下，向我走来。
　　脑子里有声音一直嗡嗡地响着，看到陆北和顾川泽的那一刻，我的鼻子突然酸了。
　　刚刚在路上骂陆北的所有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
　　他们俩快步走到我身旁，陆北问我：“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陆北”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时用尽全身力气说话“我知道你出去玩开心，可是我求求你，能不能接一下我的电话。”
　　三个人，两把伞，我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抱歉，我……”
　　“陆阿姨刚刚来电话了，说要来接我们回家。估计马上就到了。”我木着脸打断陆北，转身往教室走。
　　回到教室，我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快速地收拾好书包，站在门口等着陆北收拾好东西。
　　刚才的雨还来势汹汹，现在忽然就停了。
　　顾川泽感觉到我情绪不对，开口道歉：“林云舒，真的抱歉，我和阿北……”
　　“没事，我就是有点烦这个雨”我指了指自己的刘海，语气轻快：“你看，我中午卷了半天，一场雨又给我淋塌了。好烦，为什么你们男生就不用为这个发愁。”
　　顾川泽被我逗笑了，安慰了我几句。陆北收拾好了东西，我们三个一起往校门口走。

　　陆阿姨已经在路边等我们了，看到了顾川泽，她还热情要送他回家。
　　陆北也劝他坐陆阿姨的车。
　　顾川泽笑着拒绝，说我们要去南边，他家住在北边，不顺利，况且雨停了，坐公交车刚刚好。
　　奈何陆阿姨太过热情，顾川泽只能求救地看我。
　　我帮着和了和稀泥，最后顾川泽成功脱身。
　　陆阿姨看见我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抱怨着雨下的太大。
　　看见陆北也一身湿透，奇怪地问：“你们俩不是在教室自习吗？雨停了有一会了，怎么一个个跟落汤鸡似的？”
　　我坐在后排，没吱声。
　　刚淋了雨，又加上跑去操场，我浑身都透着乏力，一个字我都不想说。
　　陆北试图打马虎眼：“哪有，妈，你这近视又严重了？”
　　我真的是无语了，陆北这是有多傻？好歹扯个理由搪塞一下啊。
　　陆阿姨不买账，继续追问。
　　要是换做平时，我已经帮着他打掩护了。但今天我心里有火，我一点都不想帮他。
　　没等我当一会透明人，陆阿姨开口问我：“舒舒，你说，怎么回事。”
　　陆北坐在副驾驶，隔着座椅，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知道我生气了，自己也拿不准我会不会帮他。
　　“阿姨，对不起。我骗你了。”我自责地说到。
　　“怎么了，骗我什么了？”
　　“陆北不是去厕所没接你电话”我抠着自己的指甲，接着说：“陆北想吃鸡排，就偷偷出去买了，然后您打电话给我，我怕他露馅，他手机又打不通，我只能下楼找他。结果就淋成这样了。”
　　陆阿姨没好气地到：“陆北，你就这么喜欢吃？你看看害得舒舒被淋成什么样了？”
　　陆北讪讪地坐在那，见他不说话，陆阿姨又道：“咱们舒舒受委屈了，阿姨回家就打断他的腿。”
　　我弯了弯嘴角：“谢谢阿姨替我报仇。”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我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我在雨幕里找陆北和顾川泽的画面。
　　陆北给我发来消息：虽然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搭理我，但还是要和你道歉。今天的事情我都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害你淋了雨，真的抱歉。
　　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
　　我捧着姜茶，热气熏的我有点想哭。
　　过了好半天，我才回了他一条：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没办法，十七年的友情，总不能让一场雨给浇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