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边》杏仁xr

2、第 2 章

　　夷希微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十二点下班下午一点半上班，她必须得在有限的时间从公司回到家里，买好菜，并做出一份差不多的饭菜，因为儿子中午放学要吃饭。
　　本来有午托班，但是上了两个月，夷希微一算账，发现太亏，不值当，所以她不顾儿子的请求，还是让儿子本来中午回家吃饭了。
　　丈夫中午不回来，因为丈夫觉得中午时间太短，时间花费在路上不值当，所以他一般都是就近买饭吃，吃完在办公室休息。
　　也不知道是年级大了，总心疼年纪还小的儿子，不敢让他进厨房，只能她每天来回跑着做饭，儿子吃外面的饭她不放心。
　　女儿倒是从小就会做饭了，也放假在家了。可是她总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所以中午还是要回家。
　　一般女儿在家的话都是提前做好饭等着她回家，要是女儿犯懒不想做饭，那就等她回来做，女儿给她打下手。
　　夷希微一进门发现家里被儿子弄的乱七八糟的，玩具扔了一地，儿子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玩具中间在看电视，女儿坐在电视前面陪着弟弟看动画片。
　　“你看看你俩，一上午把家里弄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收拾。等着我回来收拾呢！”夷希微每次回家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鞋都没换，径直走向姐弟两人。
　　姐弟俩神情一致，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她。
　　这场景让她又生气又好笑。
　　她踢了踢女儿的椅子，说道：“去！把地上收拾了！”
　　女儿反问道：“为什么不喊他？这都是他的玩具。”
　　“没你的东西啊？那茶几上不是你的杯子是谁的！赶紧的！”
　　“不行，我去他也得去。”女儿指了指儿子。
　　“行行行！别跟我犟嘴，一天天不省心，我上班够累的了。”她又踢了踢儿子的椅子：“你也去。给你姐打下手。”
　　她拎着菜进了厨房，一边把剩余的菜放进冰箱，一边问道：“你俩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儿子喊道。
　　客厅里传来玩具哗啦啦落进玩具箱的碰击声传到她耳朵里，让她不禁有些烦躁。
　　吵死了，就不能小点声。她在心里想着。
　　女儿似乎收拾完了，让儿子把玩具箱推回卧室，而女儿自己来厨房帮忙了。
　　她在厨房晃悠了一圈，从冰箱拿了一个茄子过来。
　　女儿把茄子洗干净放到案板上，说道：“妈，我想吃茄子。”
　　夷希微没说话。
　　米在她下班之前女儿已经蒸上了，炒两个菜就刚好能吃饭。
　　女儿今天把葱姜蒜剥好切好放在一旁备用，没有像平常打下手似的，准备好食材之后留下来陪她聊天，直到她嫌女儿站那碍事为止才会走，而是直接出去了。
　　她费力地切着冻冰箱里拿出来的肉，这肉女儿忘记提前拿出来解冻了，她潦草地在温水里泡了一会，而现在也没时间再等肉化开，只能就这样切了。
　　冷冻过的肉十分坚硬，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切下一片。
　　她想，这刀也不行，家里人没一个人想起来要磨刀。
　　切了一半，她实在不想再切。
　　少吃点肉吧，小孩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她安慰着自己。
　　她把剩下的半块肉扔进冰箱，用脚把冰箱门踢上。
　　她觉得没有一个人帮她，自己跟个保姆一样。客厅此时还传来女儿和儿子的玩耍声音，更加显得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可怜。
　　凭什么，我该的吗？她心里对自己的命运愤愤不平。
　　她一边继续切菜一边想着：儿子还小就算了，闺女也不来帮她，一个个的只知道吃。让她干点活还不乐意，平常女儿还来帮帮她，这才帮几天，就不想干了。肯定是连续几天让女儿做饭女儿不愿意了。
　　可是为什么都要让我干，丈夫不着家，家务从来没有沾过手，什么都是她做，女儿放假每天睡懒觉玩手机，让她干点活都不乐意。儿子天天都要请家长，学习一塌糊涂，完全比不上女儿小时候的聪明，要是两个小孩智商换换就好了。
　　女儿小时候多乖啊，什么都不用管，还听话学习成绩还好，除了初中叛逆的时候成绩下降的厉害，但是最终还是考上大学了。
　　现在长大了，天天偷奸耍滑，让她给弟弟干点活都不愿意，也不会说话，完全比不上儿子会哄人开心。
　　心里想着事情，手上差点被菜刀划一刀。
　　惊慌之后她突然一口恶气堵住喉咙，一股无名火突然冒出来。不由自主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砸，放声尖叫一声，像是想把心里堵住的气都喊出来。
　　菜刀碰着圆滚滚的茄子，改变了本来要落在案板上的命运，转向滑落在地上，差点砍到夷希微的脚。
　　幸亏回家没换鞋，穿的还是厚厚的雪地靴，只是砸了一下鞋面。
　　听见声音的女儿“蹬蹬蹬”地跑过来，站厨房门口问了一句：“妈，怎么了？”
　　夷希微捋了捋头发，把菜刀捡起来，说道：“没什么。”
　　女儿放心不下她，于是留下来接过她手中的菜刀，替她继续切菜，并让夷希微去客厅歇会。
　　夷希微此时不想动，她站在旁边一声不发，当女儿拿起茄子开始切的时候，她突然用愤恨的语气说道：“跟点菜一样，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你哪来的脸！”
　　说完她就后悔了。
　　只不过女儿并没有反应，甚至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一下。她有点愧疚，又把菜刀拿走，让女儿走了。
　　女儿并没有推诿，很干脆就出去了。
　　在客厅的儿子问道：“妈妈怎么了？”
　　她听到女儿回答：“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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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出差回来的太晚了，今天中午有点困，吃完饭，夷希微让女儿把碗筷收拾了，自己就在沙发上躺着盖着衣服睡一会。
　　中午的茄子做出来，几乎没怎么动，女儿则是一口都没吃。
　　自己还是说错话了。
　　看着女儿没什么反应，心里还是介意的，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话，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睡眠不足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女儿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儿子刚刚出声，丈夫和婆婆又只会给她添倒忙，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对于女儿的管教也就不太上心，其实她挺后悔的，按女儿的学习，如果没有那段时间叛逆期的话，不至于就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
　　女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又不听话了，初中的女儿青春期长了满脸的痘痘，实在没有小时候好看了，让丈夫那段时间对女儿没有一个好脸，总觉得女儿不在意个人卫生。
　　是因为什么原因女儿挨打了呢，她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初中那几年女儿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挨打，理由太多了。
　　女儿捂着脸坐在地上。
　　哦，是因为女儿嫌茶几太矮了，吃饭不方便，想重新回到餐桌上去吃饭，但是在餐桌上太高了，不方便她给儿子喂饭，于是她拒绝了。
　　女儿总说坐在椅子上弯腰在茶几上吃饭胃不舒服，夷希微就不耐烦地让女儿坐地上，说坐地上茶几的高度对于女儿来说高度就跟坐在餐桌上是一样的了。
　　正好这时候丈夫回来了，应该是工作上不顺利，他脸色挺不好的。
　　儿子出生之后，她工作就停了，家里入不敷出，丈夫不得不出去找工作，给儿子挣奶粉钱，工作上的压力让一个十二年都没怎么正经上过班的男人很不适应。
　　他看见女儿坐在地上吃饭，嫌弃地说道：“你个女孩天天坐没坐样，赶紧起来。”
　　女儿是怎么说的呢，初中时候的女儿仿佛一身尖刺，远没有成年之后懂事。
　　女儿说：“我不。我坐起来吃饭胃疼。”
　　“疼个屁，谁不是这样吃的饭，就你矫情。天天脸都不洗！让你坐好吃个饭跟要害你似的。”丈夫态度比夷希微还不耐烦。
　　“我洗了！”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在这一方面格外敏感，女儿几乎是瞬间反驳出来。
　　“还犟！你要是洗了还能一脸的痘。”丈夫一脸“你跟我撒谎”的神情。
　　这个表情更加刺激到女儿，她带着哭腔：“我真的洗了。”
　　如果是小时候的女儿哭，丈夫可能会心软，但是女儿此时确实哭的有点丑，丈夫就不吃这套了。
　　“哭什么！说你几句就哭！谁教你的！憋着！”丈夫生气起来挺吓人的，有时候发起火来她都有点害怕。
　　她哄着女儿，不想让父女两个再起冲突，前两天在楼下都打过女儿一巴掌，还被小区里的人看见，女儿挺难受的当时。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呢，你爸让你起来你就先起来吧。别跟你爸倔了。”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了女儿脆弱的心灵，女儿哭的更厉害。
　　还是不能哄，哄了之后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夷希微想。
　　丈夫已经不耐烦了，他上手扯女儿的衣领，想把女儿拽起来，结果女儿的腿因为沙发和茶几离得太近，卡住了，怎么也站不起来，疼的女儿一直在叫。
　　丈夫拽了几下发现拽不出来，就松手让女儿自己站起来。
　　女儿哆哆嗦嗦地挪动着双腿，胳膊撑着沙发上想要起来，却在曲起膝盖时碰着了茶几面，上面是玻璃，被膝盖顶起来之后又落下，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把夷希微和儿子吓了一跳。
　　儿子坐在婴儿车里不知所措的哭起来，她连忙把儿子抱出来哄着，回头时，巴掌已经落在女儿脸上了。
　　“还敢跟我耍脾气！”丈夫怒不可遏地吼道。
　　就是这样女儿才会坐在地上捂住脸。
　　“把手放下来，不许捂着！”丈夫命令道。
　　女儿那时候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求饶，只会犟，腿又卡在中间，跑也跑不掉。不过就算没卡着她估计也不会跑，前两天中午丈夫在大庭广众没控制住打她不就是因为在家骂她，要打她时候跑到楼下了，还说什么上学要迟到了，结果丈夫直接追出家门，打完之后还非要让女儿亲口说一句“以后不会了”才肯放她上学。
　　夷希微当时抱着儿子在阳台上听的清清楚楚。
　　丈夫一次一次扇着女儿巴掌，她看着女儿脸都红了，连忙阻止。
　　她拦着丈夫，把女儿推进房间让她写作业，这才算完。
　　“你打几下就算了，怎么还打个没完呢！闺女明天还要不要上学了，人家都能看出来了。”夷希微此时还要靠丈夫拿钱，对他的态度也不敢太强硬，“女孩子的脸怎么能打那么狠呢。”
　　丈夫气头上说的很难听：“那张烂脸打烂算了。”
　　“说的什么话，”夷希微埋怨道：“女孩子家的脸最重要了。”
　　“重要你怎么不给她治她那一脸痘呢。”丈夫回道。
　　夷希微一哽，小声地说道：“这不是现在没钱吗？给儿子买纸尿裤的钱还是欠人家的呢。”
　　她本来以为女儿会伤心一段时间闹腾呢。
　　结果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女儿跟没事人一样，还跟她和丈夫讲学校的事。
　　夷希微看见女儿脸上的红印，又看了看埋头吃饭的丈夫，和自己在喂儿子吃饭的手。
　　除了女儿没有人在意她说话。
　　女儿捧着碗，一边滔滔不绝一边趁着空隙吃饭，有时候还会笑。
　　夷希微感觉很不可思议，她觉得女儿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连生气都不会，昨天打她那么狠，今天一点异样都没有。
　　“我发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脱口而出。
　　女儿的捧着碗的手一顿，把脸往碗下面藏了藏，突然就不说话了。
　　“说的什么话，吃你的饭。”丈夫怼了她一句，打断了她反应过来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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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希微被女儿喊醒，定的闹钟根本没响，肯定是儿子又趁着她睡着拿走玩去了。遇见闹钟响了就直接按掉了。
　　儿子就是有这个毛病，耽误她上班好几次了，她都懒得管了。
　　“晚上记得给你爸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不回来的话今天晚上我带你跟你弟出去吃。”夷希微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开门走了。
　　“不是说你必须写完作业才能玩手机的吗？为什么又去偷拿妈妈的手机玩，妈妈上班差点迟到。”姐姐在教育弟弟，：“之前是不是说过如果再偷偷拿妈妈手机的要怎么样？”
　　“敲手心五下，写一张卷子。”弟弟头低的都要藏在肚子里了。
　　姐姐把尺子拿手里，让弟弟把左手摊开，尺子抵在上面叹了口气说道：“我打你，不是因为我想打你，而是咱们两个有约定，你也是同意做错事之后有这样的惩罚。”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记好，今天你挨的这五下，是因为你又偷拿别人的东西应该的惩罚，即使这个东西的主人是妈妈，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不告而拿视为偷，我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小偷。”
　　打完弟弟哭丧着一张脸讨价还价：“姐姐我能不能写数学卷子啊，语文卷子要写的字太多了，我上一次就是写的语文卷子。”
　　“行啊，不过你写完这一张还得把今天规定的寒假作业写完啊，别忘了。”
　　“哦耶，那我去写喽！”小孩子情绪上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表现：“写完我要看电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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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替儿子关上门，确定弟弟看不见自己，女儿才慢慢跪坐在地上，把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喃喃道：“不要像我一样！”
　　女儿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起身推开主卧的门。
　　血迹似乎又干了一层，她翻箱倒柜抽出衣柜深处的黑色行李袋，打开放在床边。
　　这可是个大工程，她那神经病一样的妈妈只收拾了外面，卧室里是一点没动啊。
　　昨天晚上非要跟她睡一张床上，问她原因又说不来，一提让她回自己房间又十分抗拒，又不知道自己因为啥抗拒回房间，等今天收拾完估计就愿意了吧。
　　残渣先不管，四肢头颅和大块的肉，她都用妈妈的衣服包裹着扔到行李袋里，剩下的直接用被单裹起来塞进去吧。
　　她提前在行李袋里套了个装被子用的薄膜，幸亏薄膜够大，要不然这些汤水漏出来就麻烦了。
　　她必须动作要快，而且耳朵要精，就怕弟弟出来看见。
　　好在平时做家务她的手脚就挺利落的。
　　她把装好的行李袋连拖带拽地拉去阳台放好，扔了岂不是一下子就会被收垃圾的人发现。
　　只有她那蠢得可怜的妈妈才会把擦过血液的衣服，掩耳盗铃似的装进黑色垃圾袋打算扔到楼下垃圾桶。
　　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小区里有一个喜欢扒女性扔的垃圾袋的变态吗？
　　女儿把这个失去主人早就关机的手机擦拭干净，把指纹擦得干干净净，一同扔进行李袋。
　　“拜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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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希微怕女儿忘记问丈夫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的事，还专门打了个电话提醒她。
　　“知道了。”女儿答应之后挂掉电话，讥笑一声。
　　她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手指点开电话，想了想还是打一个电话，万一妈妈回来查她手机发现自己其实没打电话就糟了。
　　电话等待接通的声音响起，她等了十秒，刚想挂断，对面却接通了。
　　“喂，啥事说。”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女儿停顿几秒，对方开始不耐烦地“喂”了几声。
　　她问道：“哦，我妈让我问你今天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回回回，今天晚上回。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电话猛然挂断，女儿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没有说话。
　　直到夷希微回复等的急了，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你问了没有啊，今天晚上你爸回不回来吃饭啊？”
　　女儿“嘿嘿”笑了两声：“我打过了，他说回来。”
　　对面突然没有动静，女儿又说了一遍：“我爸他说要回来。”
　　“知道了。”
　　又是一个挂电话很快的人啊，真不愧是一家人。女儿听着“嘟嘟”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