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边》杏仁xr

3、第 3 章

　　夷希微回来的挺早，她掐着点一到下班时间就走了，路上是挺匆忙的，等回到家里，已经看不出来异样了。
　　“妈，要不然带着我爸一起出去吃吧。”女儿这样提议。
　　夷希微有点犹豫，她不太想让丈夫跟着：“你问问吧，说不定你爸不想去呢，他天天在外面吃，估计外面的饭都吃腻，哪会瞧得上咱们吃的东西。”
　　“去吧，去吧，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了。”女儿劝道：“正好你去换个衣服，出去吃饭穿好看点。”
　　“用不着吧，就吃个饭。”夷希微莫名不想回卧室，她推脱道。
　　“我去给你拿，之前买的那个卡其色的羽绒服你穿着挺好看的。”女儿向卧室走去。
　　夷希微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推开卧室的门。
　　她从客厅只能看见卧室门口一点点，只漏出床头，但是她能看出来跟平常一样。
　　她对于卧室的抵抗情绪一下子消失了。
　　她跟着女儿走进去，好奇地四处张望，她不能理解之前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这里。
　　“你换床单了？”夷希微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嗯，褥子我也换了，床单被罩我都扔了，上面我爸喝醉那天吐上去了，一股子味，我就直接扔了。”女儿回复道。
　　“你还知道收拾，比你爸强多了。”夷希微感觉到女儿的贴心，欣慰地说道。
　　夷希微又转念一想：“不会是不想让我跟你躺一张床上，才这么积极的吧？这么嫌弃我？”
　　女儿笑了笑，说道：“怎么会。”
　　夷希微在换衣服，说道：“我好像少了几件衣服？我那个紫色秋衣哪去了，就是跟你那个姨姨我俩一块去买的，跟红色秋衣一块买的那个。”
　　“哦，那个啊，不是在你身上穿着的嘛。”
　　“胡说，我身上穿的一直是我本命年那件红的，上次洗完澡我还没换呢。”夷希微翻着衣柜。
　　女儿直接上手，把秋衣下摆从毛衣里拽出来：“喏，这不，身上。”
　　夷希微揪着衣服，奇怪的说道：“奇了怪了，我明明的是之前穿的是红的啊。什么时候换的，我这真是年纪大了，衣服都记不清了。”
　　“挡灾了吧。”
　　“别胡说，一点忌讳都没有。”夷希微身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儿拿着手机瞟了一眼，催促道：“妈你快点，我爸给我发微信让咱们快点，他在楼下等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天天自己都没有时间观念，就催别人那么积极。你信不信，要是咱俩在楼下等催他，他肯定就开始骂人了。”夷希微边换衣服边跟女儿吐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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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跟之前一模一样啊。女儿看见楼下的人感叹道。
　　女儿又看了看夷希微，发现她也是神色正常，并没有一丝紧张害怕的情绪。
　　女儿死死拉住儿子的手，阻止他去奔向丈夫。
　　这些夷希微都没有注意到。
　　“死楼上下不来啦？还是腿断了？知道我等多长时间了吗？”丈夫果然一开口还是跟以前一样暴躁。
　　夷希微用丈夫工作上烦心事太多安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发脾气。
　　“爸，你想吃什么啊？”女儿开口问道。
　　“你想吃什么？”丈夫反问女儿。
　　“我都行，看你们。”女儿总是这句话。
　　夷希微看着穿着白色羽绒服，身材高挑，画着精致妆容和丈夫搭话的女儿，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嫉妒。
　　她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丈夫独对女儿的好脸色，还是女儿年轻轻轻，而自己已经年老色衰，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女儿吸引路人目光？
　　“吃烧烤去吧，暖和。”夷希微说道。
　　“行不行？”丈夫询问两个孩子的意见。
　　“可以啊。”女儿同意。
　　儿子更是没得说，只要是肉他都吃。
　　夷希微挑了一家常去的店，看着丈夫故作慈爱跟女儿聊着学校的事，而她插不进话。
　　因为这些女儿早就在家跟她聊过了，甚至比跟丈夫说的还详细，她也挑不出来错。
　　偷偷打量卷起羽绒服袖口的女儿，她借着灯光，看见了女儿胸前那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烧烤店桌子上的油污。
　　“你瞅瞅你身上脏的，你个女孩家干净点行不行！天天怪会打扮，又不干净，以后别穿白色羽绒服了，黑色的耐脏，穿深颜色衣服也不掉肉不是。”夷希微指着女儿身上的衣服说道。
　　女儿歪着疑惑地说：“不是你去年说我个女孩天天穿黑色的显老吗？”
　　夷希微想了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但是潜意识觉得这种话是自己能说出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就是自己说过的话，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我说不让穿黑的你就穿白的啊，跟我怄气是吧！黄的蓝的绿的什么颜色不能穿，非要穿着这么白的颜色。自己不洗衣服就是不知道爱惜是吧，非要累死我！”
　　“你这几年什么时候给我洗过衣服啊，每次放假不是我给你们洗衣服吗？”女儿哭笑不得：“你平常在家给我弟洗衣服记混了吧。”
　　“你就气我吧，迟早我要让你气出来毛病。”夷希微感觉胸口越来越不舒服。
　　“别理她，你妈更年期。女孩家穿浅色衣服好看，咱就穿是吧。”丈夫为女儿怼了夷希微一句。
　　夷希微看着女儿底下的头，越觉得她实在看自己笑话，但是刚在女儿那吃了绊子，她不想触霉头。
　　张望四周，瞄准在门外蹲着看店家鱼缸里鱼的儿子，她起身，站在店门口扯着嗓子喊儿子的名字：“你回来！乱跑什么呢，一会人贩子给你抓走！”
　　儿子听见乖乖起身，但是眼神还黏在鱼身上，不舍得回头。“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看见夷希微朝他靠近，儿子急忙从潮湿的地上爬起来跑过去。
　　夷希微看见儿子身上新买的衣服，上面沾着些许泥土和鱼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件衣服可贵了，本来是提前买好要留着新年穿的，儿子十分喜欢这件衣服，忍不到过年就穿上了。
　　这衣服儿子缠了她好久，再加上女儿替儿子说话，她才咬牙买下来，本来她是嫌太贵了。
　　她的巴掌马上就落在儿子的屁股上，边打边踹，嘴里骂骂咧咧道：“让你走你不走，这么大连个路都走不好，你还能干啥！”
　　她几乎是边打边推，把儿子推进了店里，周围的客人投过来好奇地目光，夷希微觉得有点丢脸，就直接丢下一句话：“自己跟上来。”就撇下儿子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怎么了。”女儿看见儿子一脸闷闷不乐。
　　“摔了吧，笨蛋啊你是。”丈夫看见儿子身上的泥，取笑道，并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算什么，开心点。外面吃饭呢，别找事啊。”
　　丈夫抬手让服务员拿两瓶啤酒，递给女儿，让女儿给他倒酒：“来，陪你爸喝一杯。”
　　夷希微看见，嗔怪道：“一个女孩家你让她喝什么酒啊！”
　　“都在呢，喝点怎么了。”丈夫不赞同地说完，又对女儿说：“咱今儿是你爸在，你可以喝点，你个女孩在外面可别喝啊。结婚之后可以喝。”
　　女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倒酒。
　　羊肉串还没上来，丈夫跟女儿就已经把两瓶啤酒喝完了，丈夫咂嘴回味一下，发现嘴里没啥酒味，又指使女儿骑着共享单车回家，要喝他在家开过的那瓶白酒。
　　冬天的晚上寒风凌厉，而且他们来的时候是开车，根本没有骑车的手套。
　　夷希微想到这点了，但是丈夫根本没意识到。
　　“别了吧，天这么冷你自己怎么不回去拿呢！”夷希微阻止想到起身的女儿，对丈夫说道。
　　“你个老媳妇懂什么，咱闺女心疼我，愿意回去拿。”丈夫拍了拍女儿肩膀：“是不是！闺女。”
　　“没事。”女儿起身，又喊了声儿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喊他干嘛，他又没法骑车。你要去赶紧快点，一会串都上来了。”夷希微挡住了跃跃欲试想要从椅子上跳出去的儿子，挡不住女儿：“听不懂好赖话，冻死你。”
　　女儿自己走了。
　　夷希微埋怨丈夫，不应该大晚上的让女儿来回跑。
　　“就回家拿个东西，你看你护的，平常使唤闺女在家干活也没见你心疼。我让她跑个腿都不行啊？就你能使唤我不行是吧。”丈夫最烦听见夷希微絮叨。
　　眼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要吵起来，儿子缩着脖子在一旁当鹌鹑，只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两个人才默契的同时闭嘴。
　　女儿回来了。
　　丈夫还想让女儿给她倒酒，被夷希微一个眼神制止。
　　夷希微握着女儿冻得冰凉已经红肿的双手，替她暖手，暖着暖着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都回家了都不知道拿个手套戴上，脑子怎么不会活泛呢。”
　　“一共就十几分钟，一会就行了没必要。”
　　“你就是傻。让你去你就去啊？”
　　“我爸想喝。”
　　丈夫听见女儿的话，直接“哎”一声，高兴地一拍手：“闺女这话说不错。来！爸给你卷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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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喝足，丈夫已经醉了。
　　只能夷希微开车回去，一路上仗着丈夫神志不清，当着丈夫的面跟女儿一直说丈夫的坏话。
　　女儿回家趁夷希微把丈夫扶进卧室的空档，偷偷到阳台看了一眼，行李袋还在没有消失。
　　她上前踢了一脚，软乎乎的，没错。
　　夷希微安顿好丈夫，来客厅躺沙发准备休息一会。
　　路过女儿房间发现关着门，她直接推开，一看女儿和儿子在床上并排趴着看书呢。
　　她把门敞开，随口问一句：“干坏事了你们两个？怎么把门关上了。”
　　夷希微自己躺上沙发上刷手机，抖音上循环播放的就那几个热门，看来看去都看腻了。
　　她朝女儿房间瞟一眼，想知道两个小孩现在在干嘛呢，结果只看到空空的床尾，剩下半张床在视线盲区。
　　她扯着嗓子喊人：“乖乖，你跟你姐在哪呢？”
　　“这儿！”儿子跪在床上，探了个头给她报位置。
　　“你俩在干嘛呢，怎么看不见你人啊。”
　　儿子抖了抖手里的儿童读物，说道：“我跟姐姐看书呢。”
　　“那你继续看吧。”
　　看着儿子又要缩回床头，她急忙喊道：“就在床尾看吧！窝在床头我都看不见你了。”
　　儿子很听话，乖乖拿着书爬到床尾。
　　夷希微玩着手机，余光一直能瞟见儿子的身影，她才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地方有了点重量，要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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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卧传来声音，一直在喊她。
　　夷希微都不想应，但是又怕醉酒的丈夫再闹事，她还是推开房门问道：“有事？”
　　“扶我去卫生间，我要上厕所。”丈夫半躺在床上，身下靠着她的枕头。
　　她深吸一口气，抓着丈夫的胳膊，用力把丈夫拉起来。
　　“轻点！”丈夫嫌她的指甲掐着他了。
　　“你沉的跟猪一样，能把你拽起来已经不错了，还挑什么。”
　　此时女儿和儿子已经睡着，灯都关了。
　　“就不能温柔点，不像个女人。”
　　“呦，谁家像女人？你说个名字。”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遇见你这样的，谁能女人！”
　　“找抽呢吧！成天就会犯神经！让你扶一下我，能死啊！”
　　“你敢抽我一下试试……”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女儿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倚着墙。
　　“你这是什么打扮？”夷希微看见女儿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不合身的衣服问道：“你把你初中的衣服穿身上干什么？”
　　女儿露出意外神情：“你记得我的衣服啊？”
　　“这没你的事，你回你自己屋里去！”夷希微不想跟女儿多说，这还有个酒鬼乱找事呢。
　　女儿听见她的话，不但没有出去，反而进屋把门关上了。
　　“我帮你吧。”
　　夷希微觉得莫名其妙：“你爸上厕所你凑什么热闹？”
　　女儿走到丈夫身边，低头看了看。
　　丈夫眼睛都睁不开了。
　　女儿突然叹了口气，说道：“熟能生巧嘛。昨天没经验，今天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夷希微没听明白。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女儿突然伸出手，手上缠了一件衣服。
　　女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抬起手臂，把那件衣服按到丈夫脖子上，不停转动手臂。
　　丈夫突然张开眼睛，一脸震惊慌乱。
　　怎么了？
　　“你干嘛？”夷希微问。
　　丈夫抬起手臂要推开女儿，整个身子都在扭动，女儿干脆用体重压制丈夫肩膀。
　　丈夫喉咙里冒出乱七八糟的吼声。
　　“你在干嘛？”夷希微突然不敢上前靠近了。
　　丈夫慢慢平静下来，夷希微看见有红色液体从丈夫脖子上流到被子上。女儿把手抬起来，夷希微才看清，她手里的是用衣服包裹着的水果刀，刀身上面沾染着红色，女儿把刀从衣服中抽出来，把衣服系在丈夫脖子里。
　　不一会衣服就被血液浸透了。
　　“今天还好，比昨天你弄的强多了。”
　　夷希微已经吓傻了，她整个人僵硬地立地上，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有女儿小时候抱着她的腿在哭，有丈夫抱着女儿回头喊她让她走快点。
　　女儿走到眼神涣散的夷希微面前，挥了挥手：“来啊，昨天你怎么弄的，你继续弄啊，那个我还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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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希微站在客厅没开灯，路灯的光亮从窗户钻进来，照在她身后一处地方。
　　楼梯间不知道谁家的人，大半夜喝醉回来，一直在敲门。
　　好像是楼上那一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声音总算是停下来了，她偷偷缓了口气，自己是烦，但是还没有勇气开门去喊人家让人家小点声的。
　　女儿和儿子早就睡着了，今天晚上女儿熬夜还被她逮到了，女儿被骂也不生气，手机放下就睡了。
　　她却莫名站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就是得老年痴呆了，昨天晚上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站在客厅，也不想睡觉，也不玩手机。
　　门外安静非常，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甚至专门把门打开探出头看了看。
　　没人。
　　神经。她心里骂自己。
　　看见沙发上摆的被子，她赶紧钻进被窝，等到手脚都暖和起来，才把手机拿出来看电视剧。
　　一直到三点，她才放下手机，进入梦乡。
　　阳台上，两个黑色的行李袋摞在一起，用一把带靠背的椅子挡着不至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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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卧里，已经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靠近床边的位置，被子平铺，鼓出一个高大的人形，从被子里传出阵阵呼噜声。
　　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睡的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