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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端午(1) ...
四月的微风中已带着些许燥意。
嘉宁将最后一张抄好的《女戒》叠放整齐,仔细抚平边角,仿佛要将禁足抄写的郁气也一并抹去。
三天焚膏继晷的笔耕,手腕酸胀的余韵未消。
碧云在一旁整理桌面的物品,低声道:“姑娘这几日抄得手都酸了,总算完成了。”
“走吧。”嘉宁站起身,带着碧云往正院去。
穿过回廊时,院角的杜鹃花开得正盛,红艳艳的像极那日太子强戴给她的红玉耳坠,灼得她心头一跳,不由加快脚步。
正院里,秦夫人正在翻看账册。
嘉宁规规矩矩行礼:“母亲,女儿已将《女戒》抄完。”
说着将厚厚一叠宣纸呈上。
秦夫人接过,随手翻了几页,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字倒是工整。”
她抬眼,目光在嘉宁低垂的脸上逡巡,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几日,可静下心来想了?”
“女儿知错了。”嘉宁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眼底的真实情绪,声音轻柔。
刘嬷嬷在一旁笑道:“夫人,老奴瞧着三姑娘这几日足不出户,抄书也甚是认真,想是真心悔过了。”
秦夫人将抄本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既如此,往后行事更该谨言慎行,莫再行差踏错。说来也怪,太子妃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倒是没再派人来问话。”
她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回去吧。”
嘉宁福身告退,走出正院时才发觉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碧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庆幸:“姑娘,这几日太子妃确实没再派人来,连夫人也没再提那事,想是……真的没事了?”
“但愿如此。”嘉宁望着廊外明晃晃的日光,轻声应道。
那灼人的光线,似乎驱散了一些心头的阴霾。
接下来的日子,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东宫再未传来任何只言片语,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慈恩寺对峙只是一场噩梦。
连素来严厉的嫡母秦夫人,也难得地没有寻她的错处。
嘉宁每日在小小的院落里读书、练字、做些针线,偶尔去柳姨娘处小坐片刻,享受这偷来的、令人心安的清静时光。
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太子强行给她戴上的那枚红玉耳坠,被她摘下,深深藏在妆匣抽屉的角落,不敢丢弃,却也绝不愿再碰触。
这日清晨,嘉宁正在窗前梳头,碧云神秘兮兮地跑进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姑娘,谢公子派人送来的。”
嘉宁指尖微颤,接过信时不小心碰倒妆台上的胭脂盒。
她顾不得收拾,急忙拆开信笺。
谢臻的字迹清隽有力,他说父亲坚持,需待他大哥成亲之后,方能议他的婚事。
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无奈与深深的歉意,但他随即又写道,大哥的婚期已定在下个月初八,请她不必忧心。
信纸里还夹着几颗精致的琉璃珠子,在日光中折射出五色光芒。
“下个月……”嘉宁将珠子捧在手里,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一件心事。
转身快步走到绣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尚未完工的青色缎面香囊。
这是她这些日子偷偷绣的,缎面上已用丝线勾勒出几丛挺拔的翠竹,谢臻最爱竹的清雅。
她一直想着,等下次见面时,将这个香囊连同上次他给她拭泪、被她洗净后一直妥善收着的那方素净手帕,一起还给他。
此刻,她拿起一颗琉璃珠子,仔细地缀在香囊垂下的流苏末端。
珠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日子在针线穿梭间悄然流逝,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这日午后,嘉宁坐在廊下的阴凉处,专注地绣着香囊的最后几针。
青翠的竹叶在她指尖栩栩如生。
想到即将到来的端午节,她特意在香囊内衬里,仔细地缝入一个小小的夹层,里面塞满提前备好的、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艾草和菖蒲等应节草药,这是端午驱邪避疫的习俗。
她又用五彩丝线精心缠绕在香囊口,打上精致的结,一个饱含心意与节令祝福的香囊完工。
她正端详着,唇角含笑,盘算着下次如何寻机送出去,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打破院中的宁静。
“三姑娘!”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侯爷让您立刻去书房。”
嘉宁手中的针猛地一抖,差点扎到指尖。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包围她。
她强自镇定,放下东西,整了整因久坐而微皱的衣裙,深吸一口气,快步向永宁侯的书房走去。
每走一步,心便沉沉地往下坠。
书房里,永宁侯正慢悠悠地品着茶,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未抬,省去所有寒暄,直接道:“皇后娘娘端午节在临江苑设了宴,帖子送到了侯府。”
他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嘉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太子妃特意嘱咐,名单上点了你的名,让你务必出席。”
“轰”的一声,嘉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脸颊褪尽血色,变得惨白。
上次宫宴的阴影犹在眼前,太子阴鸷如影随形的目光,太子妃那虚伪关切下暗藏的刀锋,还有耳垂被强行扯下珍珠耳坠时尖锐的刺痛和屈辱……
更别说,皇后设宴,太子怎会缺席?
“父亲,”她极力稳住发颤的声音,试图寻找一丝转圜余地,“女儿……女儿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头风时常发作,恐怕……”
“胡闹!”永宁侯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溅在案几上,“皇后亲自下帖,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嘉宁攥紧衣袖,指节发白:“女儿不敢……”
“不敢就给为父打起精神来!端午那日,好好收拾妥当,别给侯府丢人现眼!”
“太子妃特意嘱咐要你出席,”永宁侯冷声道,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嘉宁心上,“你当侯府有几个脑袋够砍?”
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嘉宁呆坐在窗前,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刚刚绣好、还带着艾草清香的青色香囊。
琉璃珠子在明亮的日光下依旧折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却丝毫照不进她此刻如同沉入冰窟的心境。
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香囊上挺秀的竹纹,那竹叶也失去生机。
她忽然无比迫切地想知道,谢臻此刻在做什么?
他可知道她又要踏入那个龙潭虎穴?
接下来的几日,嘉宁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端午宴的日子越是临近,她心头的阴霾便越是浓重,如同窗外日渐闷热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窗外被热风吹落几瓣的杜鹃花兀自发怔,碧云急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姑娘!信!谢公子的信又来了!”
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谢臻在信中告诉她,他亦收到临江苑端午宴的邀帖,届时定会赴宴。
他叮嘱她不必过于忧惧。
信的最后,只有一行字,带着穿透纸背的力量,重逾千钧:
「此去或有波澜,但你我同心,自当并肩面对。」
就这么几行字,嘉宁反复看了数遍。
只这一句,她觉得压在心头多日、几乎让她窒息的那块巨石,轰然被移开了。
一股温热的酸涩涌上鼻尖,她将信纸紧紧按在心口,这才惊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如此依赖这个清隽如玉的男子。
奇怪的是,这认知并未让她羞耻,反而滋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暖流,缓缓熨帖连日来的惊惶。
她想起自己在现代时曾经引以为傲的“独立”,此刻却因知道宴会上有他等候而感到安心,甚至……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姑娘,您笑什么呀?”碧云好奇地问。
嘉宁这才惊觉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弯起。
她摇摇头,珍而重之地将信收好,起身走向衣柜,手指拂过一件件衣裙……
嘉宁突然顿住。
她什么时候开始,连穿衣打扮都要考虑了?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心甘情愿这么做。
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飘进窗棂,恰好落在妆台上。
嘉宁轻轻拈起,看着那柔嫩的颜色,心底有个声音悄然响起:
或许,依赖一个值得信赖、愿意守护你的人,也并非坏事。
至少今夜,她应当能睡个安稳觉了。
端午那日,清晨薄雾氤氲,还未散尽。
柳姨娘早早来到女儿房中,亲手为嘉宁梳妆。
她将一支式样简洁却打磨得极亮的素银簪子仔细别在女儿发髻间,低声叮嘱,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阿宁,今日人多眼杂……万事,定要小心。”
嘉宁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女儿晓得。”
马车辘辘,缓缓驶向临江苑,远远就望见朱红色的大门张灯结彩。
嘉宁扶着碧云的手刚下车,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臻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她身侧,一袭月白色暗云纹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风仪清举,在往来华服宾客中显得格外清隽。
“好巧。”嘉宁心头一跳,耳尖微微发热,努力维持着平静,“谢公子也到了。”
“不巧。”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我在此,已等了你半个时辰有余。”
嘉宁抬眸,正撞进他含笑的、温润如春水的眼底。
那笑意似有魔力,让她心头的阴霾驱散大半,忍不住也抿唇浅浅笑了。
日光透过道旁摇曳的柳枝,斑驳地洒在她脸上,将她颊边那一抹因他而起的羞色映得格外动人。
临江苑的宴会还未开始,宾客们三三两两散在园中各处亭台水榭。
谢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包鱼食,温声提议:“临江水暖,锦鲤正肥,可愿去喂喂?”
嘉宁欣然点头。
临江畔杨柳堆烟,碧水中各色锦鲤悠然摆尾。
她捻起一小撮鱼食撒入水中,霎时间,水面翻腾,五彩斑斓的鱼儿争相跃起,溅起的水花打湿她藕荷色罗裙的袖口。
“当心。”谢臻自然地掏出自己的素帕,轻轻为她擦拭水渍。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温热的手腕肌肤,两人俱是微微一怔,空气凝滞一瞬。
“你……你看那条红鲤,跳得好高……”
嘉宁慌忙指向水中,掩饰着瞬间的慌乱,身子却不自觉地、极其自然地朝谢臻那边靠近些许。
柳荫下,月白锦袍的清俊公子与藕荷罗裙的纤秀少女,一个俯身指点,一个仰首浅笑,身影相依,低语喁喁,俨然一对情意绵绵的璧人。
高阁之上,雕花窗后。
裴景昱负手而立,宛如一尊毫无生机的石像。
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让一旁的小侍从不由自主地缩紧脖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唯恐惊扰这座随时可能崩塌的雪山。
阁楼内明明浮动着初夏的燥热,侍从却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双脚都冻得有些僵硬。
太子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钉在水边那对刺目的身影上。
他捏着琉璃酒盏的青筋因用力而根根暴起,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手背上的筋络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
侍从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太子身上那股压抑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暴戾正在疯狂积聚。
“咔嚓!”一声脆响,尖锐得刺破阁楼的宁静。
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竟在太子掌中应声碎裂!
锋利的碎片割破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混着酒水,从他紧握的指缝中漏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色。
裴景昱恍若未觉。
他依旧注视下方,盯着嘉宁脸上那对着谢臻绽放的、他从未得到过的明媚笑靥。
她穿着那件清雅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一支素银簪子,在日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这份刻意的素净,在她与谢臻的亲昵衬托下,此刻却比任何华服珠翠都更灼痛他的眼,更点燃他心底扭曲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那是他的猎物,是他早已圈定、不容他人染指的所有物!
“殿……殿下!”侍从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扑跪过去,颤抖着双手捧上干净的手帕和新的酒盏,抖得不成样子,“您的手……快让奴婢给您包扎……”
裴景昱猛地一甩袖,带着雷霆之怒。
侍从手中的东西连同他自己,都被这股狂暴的力道狠狠扫开。
精致的茶盏砸在地上,再次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侍从狼狈地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退开几步,惊惧地垂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裴景昱的视线,如同地狱归来的鹰隼,阴鸷、粘稠、充满嗜血的杀意,牢牢锁定在谢臻那只看似无意、实则充满占有意味地虚扶在嘉宁腰间的手上。
那只手的存在,那守护的姿态,那无声的亲昵,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头。
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他胸腔里冲撞翻涌。
阁楼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太子压抑沉重的呼吸声,敲打在侍从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去查查,”裴景昱侧首,那目光如同深渊中择人而噬的凶兽,“谢家……最近在忙什么婚事。”
侍从浑身一颤,顿时明白这平静话语下蕴藏的滔天怒意与杀机。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几乎是匍匐在地,声音抖得变了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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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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