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亮的人 GL》桥上饮

8、出版社采风

　　东雪的那句话彻底点醒了孟须真，孟须真卸载了手机里的 □□，LINE 变成了一个信息孤岛，接收不到任何外界的讯息。而孟须真也就此收了心，一心一意地埋头准备着 N1 考试。

　　十一月初，广州路边的人行道上是总也扫不完的落叶。社里开始忙起了北京图书展会的事情，孟须真作为社里仅有的几个年富力强的后生仔，少不了要跑前跑后，对接展会。

　　原本社里的领导属意让孟须真跟着去北京展会，毕竟从前期的对接展会主办方、布展商，到订机票、酒店，整个流程只有孟须真最清楚。

　　听领导的意思下一年的内部竞选，孟须真的机会很大。可她并不想去，只同领导说展会期间，自己刚好有个考试去不了。领导起初还以为她是随便胡诌的一个借口，直到孟须真把自己的考试报名信息给领导看，领导这才不得不点头同意了。

　　几个主要领导一走，孟须真的工作顿时轻松了许多，又加上现在社里的人都知道她快要考试了，都极为体贴，让她安心备考，孟须真正好乐得清闲。

　　孟须真勉强算个小镇做题家，N1倒也没觉得有多难，考完之后没多久就被刚从北京春光满面飞回来的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小孟啊，你日语口语怎么样？跟人正常交流有没有问题？”领导从电脑里挪开眼问孟须真。

　　“读写能力还可以，口语如果只是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问题不大。”孟须真一五一十作答，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好，我们社打算出一本白乐天诗全集，要去日本采风，你呢就跟着一起去。之前社里不是有些经常合作的翻译吗，你联系下，到时候涉及到具体的专业会谈，就找个翻译。副社长已经联系了之前跟我们合作的一家日本出版社，由对方牵头组织这次采风，你呢就负责对接具体的行程安排，我已经跟财务室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先去支些备用金……”

　　领导的声音淹没在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音，孟须真看着领导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呆愣了半天，才问了一句关键信息：“那大概什么时候出发？预计什么时候返程？”

　　“12 月 23 日或者 24 日出发吧，过完元旦三天假再回。”社里的日子向来过得四平八稳，这些人也极少有出去放松的日子，领导有意多留了几天假期给大家自由活动。

　　“好的。”孟须真点头领了任务就出去了，回到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把刚才领导布置的任务在清单上一项项地列下来。

　　孟须真看了眼桌上的日历，圣诞节那天老早就被她用红笔圈出来了，那是稚月的 Dinner show 的日子。离圣诞节只剩两周时间了，孟须真一想到如一团乱麻似的工作，只觉得头大。

　　接到任务后的整整一个星期，孟须真再也没在九点前下过班，就算是在地铁上，她也总是在联系人订酒店和当地一些景点的门票。

　　被她卸载的 □□ 又装回来了，孟须真的LINE 上多了几个好友，信息几乎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她一样样地货比三家，比价格、环境和评价，唯恐超了预算，又生怕踩坑。

　　晚上九点后的广州地铁上，人稀稀落落，孟须真终于可以安心坐着检查自己的信息。往下滑的时候，一不小心滑到了最底部与稚月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那句“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约”。

　　她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又滑回到顶部，正好有条新的聊天信息进来，是联系人发过来酒店的照片。

　　孟须真仔细对比了下，又用手机备忘录整理好几家酒店的报价、地址和房间照片，打算明天发给领导。

　　等她忙完这一切下地铁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出了地铁口，路上只有偶尔几个行人路过，机动车道上车水马龙，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仍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冷风当头一吹，孟须真下意识裹紧了大衣，步履匆匆往小区去。路过街边的报刊亭时，她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那天自己在居酒屋弹的《望明月》。这次去日本，正好把她的手帕还给她，不对，应该还要带些手信给她，毕竟是她送自己去的医院。

　　想着想着，孟须真思路就飘远了。

　　到周六的时候，孟须真特地抽了半天时间，去老市场的音像店淘货。知道南音的人本来就不多，喜欢南音的人就更少，何况她要淘的还是 CD，就更费劲了。

　　那天下午她把老市场那一片都走遍了，转了十几家音像店，才淘到一张积压了多年未能卖出去的南音 CD。

　　透明的壳子已经有些泛黄，背面印着的曲名已经有好几首被刮花了，所幸碟片完好无损。孟须真小心翼翼地捧着 CD，从一堆半人高的陈年旧碟中探身：“老板，我能试试这张 CD 吗？”

　　“来，我给你试试——”老板含糊不清地说道，嘴里叼着的那根香烟跟着一上一下地抖着。说话的功夫，已经掉了不少烟灰到地上素色花纹的瓷砖上。

　　老板打开壳子，将 CD 塞进那个被压在一堆透明壳子下面的 DVD 里。不过几秒钟，咿咿呀呀的吟唱声就从 DVD里飘出来。

　　孟须真靠着架子，看着DVD 机子露出来斑驳泛黄的正面，夕阳余光透过老式的五彩玻璃照进来，映在 DVD 机上，泛着幽幽的包浆光泽。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开口：“老板，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低头从柜台下面一堆手提袋里费力地抽出了一张包装袋，一边把 CD 装进去，一边同她搭腔：“这年头，你们这些小姑娘一般不都用手机听音乐么，怎么还特地来音像店里淘货，淘的还是这种稀奇货，拿来送人的？”

　　孟须真抿唇笑着点点头：“嗯。”

　　店老板看她白净板正的脸上是紧紧抿着的嘴巴，生怕透漏出一点点信息来，可眉眼却藏不住笑意。

　　店老板忍不住打趣问道：“送给男朋友的？”

　　孟须真连连摇头，店老板看她腼腆的样子，忍不住咧嘴笑了，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哎哟，现在社会开放得很，就算是男朋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阿叔给你重新包一下……”

　　广东阿叔格外热情，孟须真还没来得及拒绝，店老板已经开始给她开始包装了，一双粗糙大手灵活得像穿花蝴蝶似的，小心翼翼地用彩纸包好，不知从柜台下面哪个角落里抽出来的一个彩带花，用双面胶粘得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孟须真忍不住叹了句：“老板手真巧。”

　　“那是，比那些礼品店里的包装不差吧？”店老板心情很好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孟须真。

　　“不差的。”孟须真点点头，付了钱，拎着手提袋出门。

　　在街上晃悠了好久，孟须真还没想到要给稚月带些什么手信。她记得自己看过的那些采访里，稚月是一个很爱美食的人，好像不怎么挑食和忌口。

　　等孟须真买好手信，天已经黑了，她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拦的士。

　　晚上，孟须真蹲在地上将手信装进纸箱，又到卧室将白天从市场淘到的 CD 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压在一个小首饰盒下面。

　　揭开首饰盒的盖子，露出来素色条纹的手帕，正是稚月递给她的那条，早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收进这个首饰盒里。

　　她看着这个首饰盒，素黑的眸子渐渐浮了一层水雾，很快又低头将盖子合上，钻到书房里。

　　孟须真对着手机里的CD 照片，把每一首曲子的曲名都翻译成日语，又在网上挨个搜了每首曲子的歌词，也翻译成了日语，用 word 记好。

　　一共十二首歌曲，等忙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仿佛不知疲累，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边日升月落，长长吸了口气，又钻回书房，整理手稿。

　　孟须真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地去冲澡。夜是要熬的，班也是要上的。

　　趁领导们都在开会，孟须真细心调好每首歌的歌词排版，上面是中文，下面对应标注日文翻译。然后悄悄溜到楼下的打印店，请老板帮忙将歌词做成一本小册子。

　　孟须真还没来得及坐下来等，领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孟啊，你人呢？大家都等着你开会呢……”

　　“可是没人跟我说——”孟须真连忙站起身，一边对打印店老板比划手势，示意自己下班后再过来取，一边急匆匆地上楼。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孟须真被领导捉着在工位上修改预算表和行程表。等领导站起身说了句“好，辛苦了”，示意她可以下班的时候，窗外已经华灯初上了。

　　孟须真想起来打印的东西，着急忙慌地往电梯口跑，正好碰到打印店老板拉卷门，准备下班。

　　卷门拉到一半，孟须真弯腰钻了进去：“老板，我来拿小册子……”

　　老板看孟须真像风一样钻进了进来，给她指了指桌子的小册子，“急什么，明天再来拿也一样的……”

　　饶是冷风簌簌的冬夜，孟须真额头也沁出了薄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重要的东西。”

　　老板随口问了一句：“送人的？”

　　孟须真点点头，付完款又钻了出去。

　　在大厅等电梯的间隙，她翻了翻小册子，也不知道稚月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想到这儿，孟须真想起来东雪：

　　「东雪，我们社里圣诞节到元旦这一周会在日本采风，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

　　等东雪回了消息的时候，孟须真已经在回家的地铁上了。

　　「那你还去 Dinner show 吗？」

　　孟须真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才回复：「不去了，到时候让店员帮我把手帕和伴手礼转交给她，这样就不用碰面了。」

　　东雪破天荒没有追着她问为什么，也没有提稚月给她们留的那两张票。

　　「对了，你到时候帮我带几张上次在居酒屋给我签名的另外一个 top star 的 CD 呗，我前几天看了她上综艺的片段，差点没把我笑死……」

　　「好。」

　　「顺便帮我看看护肤品那些，要是价格好，帮我也带几个，回头列清单给你……」

　　「好。」

　　东雪一向很忙，孟须真是知道的，所以聊着聊着手机对面的人就消失不见了，她也并不觉得奇怪。

　　孟须真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还有 3 天就是圣诞节了。她以前从来不过这些节日，今年却格外期待起来了。